一辆面包车开得很急,车轱辘压在马路的声音很是粗糙生硬。路窄,她便侧了身子等它先开过去。面包车却突兀地停在了她的身边,车里面黑漆漆的,车门很突然地被打开了,从里面钻出了两个男人来,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拽了进去。她本就吓傻了,力气又不足以反抗,本能得想要喊救命,对方却老辣地先行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车子再次开动起来,曲里拐弯地就开出了小区。
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是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她的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堵了东西,手也被拴住了。她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性就是绑架,可是谁要绑架她?劫财?她比谁都穷,就差没去要饭了。劫色?她又有什么美色可言?街上随便抓一大把都要比她年轻貌美。
她觉得车子开了很久,又好像是没有开多久。终于停住的时候,她死命挣扎,绝对不能从车上下来!可是她这样瘦骨嶙峋的女孩子又哪里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她的抵抗被轻松化解,像只小鸡一样被人拎下了车。
下车以后,她被人连拉带拽地拖进了一间屋子,透过眼罩她已能朦胧看得到光亮。没等她反应过来,很快得她又被人按坐在了一张沙发上面,紧接着有针扎在她的胳臂上。她想要挣扎,身体却被两双大手箍得动弹不得。这根针停留的时间很长,她搞不清楚这是在给她注射什么,还是在给她抽血。
她心里骇到极致,从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等针和手都离开她的时候,她整个人从里到外抖个不停。她听到开门和脚步的声音,她听的出来那些人都走了,越走越远,然后就是车子发动的声音。他们都走了吗?难道他们把她遗弃在了这里?
她的心越是紧张,耳朵反而越是敏锐。她突然听到屋子里又有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是谁?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人?
一步,两步,三步,走过来的人,离她越来越近,终于走到了她的跟前。她紧紧地缩向沙发最深处,整个人仿似要融进沙发里面。她的眼泪浸湿了蒙住她双眼的布罩。
那个人走到她近前便停了下来,开始轻缓地解她手腕上的绳子,绳子一松开她就迫不及待地摘下眼罩。等看清眼前的人,她简直不知是要恨还是要长出一口气了。她从嘴里掏出那堵住嘴巴的碍事东西,眼睛里含着泪水直直地瞪视着他——那个把她绑来又替她松绑的男人。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项阳会做出这种事的,王冉说他变了,到现在她才痛彻心扉地感受到他的深层次变化。“你疯了吗项阳?你在绑架我?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只是不能让你跟着他走,你必须留走我的身边。”
“跟谁走?王冉已经走了,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和他走,就算我不和他走也不代表我就会和你在一起。你现在怎么会使出这样流氓的手段了?你可真是变化之大让人刮目相看了!”
她不想多说什么了,站起来就往门口走,门很大,却从里面怎么拧都打不开。她环顾四周,看得出来是这是一座别墅。她又跑去窗台前,往外面观望却只看到院子被高高的墙隔着,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竟连窗户也是封死的。
“项阳,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把我关起来吗?你就这么缺女人吗?还要囚禁我?你怎么想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简直是变态!”
“你冷静点儿,对孩子不好。”
“孩子?什么孩子?我没有怀孕!我才没有怀你的孩子!打死我都不会替你生孩子的!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没有也没有关系,没有也马上就会有的。”
“哈,简直可笑,你要让我在这里给你生孩子?简直太可笑了,你懂不懂法律了?你这是绑架!你让我生孩子,那就是□□!”
“法律?法律不会保护你这样的弱势群体的,在法律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你不要太自信了,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一手遮天了。这里是法治国家,你不要太嚣张了。”
“雅萍,是谁教你说话这样咄咄逼人的?你和王冉在一起就学到了这些?从前,你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可不像现在这样粗鲁野蛮。”
她粗鲁野蛮?她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气的都没有力气再去大吵大闹了,她颓丧地坐到了沙发上,眼泪不争气地淌了下来。为之前的恐惧,也为之后的打击而落泪。项阳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他的眼神透着残忍和冷漠,他的行为也太过分了。她觉得这样的项阳简直太过出人意料,简直太过不真实。
“项阳,你不要这样子,求求你不要这样子。你就不能还是你吗?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欠你的,我从来都不欠你。就算你有什么恨,也不应该对着我来。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把她的头揽到了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
“雅萍,我活到现在一直都觉得活着真是件憋屈的事情。所以我必须有钱,我必须要有钱,我一定要踩在别人的头上,而不是让别人继续踩着我,随意地对着我拳打脚踢。我以前想要的就只有一样那就是金钱,许多许多的钱!现在我得到了,我已经很有钱了,可我这心里面依然是愤愤不平,我为了这点儿钱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只有你,才能抚平我内心的那些不甘和耻辱。在你身边,我就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我,还是当初那个光明磊落又上进的小青年,也只有你才配给我生孩子。算我欠你的好吗?我绝对不会亏待你。除了莫忘,你会是我唯一的女人,除了婚姻我可以给你所有。这一次,你就答应了我好吗?”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不行,她不愿做被囚禁的金丝雀,她和他一样,自尊心一直在被人践踏着,他们都是自尊被损毁的人,又如何能够再去担负这样耻辱的身份、这样见不得人的生活?
“嘘,嘘,不哭了。你会慢慢明白的,这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我会让你幸福的,相信我,也给我时间。我的好雅萍,一直陪着我,好吗?”
雅萍真是心灰意冷透了。她对他感到失望,对自己更是感到更深的失望。因为她的心已经在想要妥协了,她多么想要一直留在他的怀抱里,就让他一直这样抚慰着自己。这一刻她的确是痛苦的,可是她的心又是满满当当的。她是这样渴望被人需要的感觉,现在她爱的人需要她,需要她的陪伴。不过寥寥数语,她就要妥协了,就要变成这天地间最低贱的那一个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封死的大门和窗扉?他的一双手、一个拥抱、一句话,就足以牢牢地拴住她,让她抛弃所有,缴械投降。
虽然她一直都在拒绝着项阳,可是她无法克制地总会去想他。想他,爱他,周而复始。
她只是嘴上强硬地拒绝罢了,可是在行动上,她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他。要是真的想要彻底逃离又有很难?项阳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满世界得去寻找她。只要她不停地离开,再离开,跑远,再跑远,想要再次找到她便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她却既没有搬家,也没有换工作,甚至都没有接受王冉带她离开的提议。
她做得到对所有人绝情,却唯独无法对项阳绝情,也狠不下心彻底舍弃这段感情。
她知道自己属于女人中最脆弱低贱的那一类,把爱情看作命门一般的存在。当没有爱情的时候,也要随意的找个男人来取暖和抚慰孤寂。可是那种心上有个豁口,呼呼往里灌风的感觉从未停息。她只能靠各种排遣来做障眼法,用睡眠获得躲避和喘息。她一直未曾痊愈,因为她对项阳的爱从未止息。
她真是搞不明白自己,缘何在分离的状态中依然会一直爱着。一开始她恨着,恨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之后恨意不足以维持住了,痛苦和寂寞冲刷掉了恨意。她开始忍不住地想他,陷入到所有和他有关的回忆。又因为想要而得不到,她心里的洞窟越来越垮,也越来越大,徒留下黑黑的一大片,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为了像个正常人一般的活下去,她刻意地培养着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做出忘掉所有的姿态。她做得很好,自己把自己骗的也算不错。只是心里面呼呼的风声不停,心里面的空洞依旧。好在,网络和其他男人将她从溺毙和麻木中稍微地解脱出一时一刻来,她才觉得自己在活着,也才觉得自己能够就这么活下去。
项阳给她的伤害和挫败,已使她成为一个爱无能的人。她的心里一直不停有个声音在提醒她: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他们都会离开的;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真的爱她,也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她是个倒霉蛋,她爱的人,妈妈也好,项阳也罢。他们最爱的人都是自己,他们都可以轻易地选择舍弃她。www.xiumb.com
去爱又能带来什么?爱的最终结果往往都会是孤独和空虚。她找不到能够代替项阳将她的心填满的东西。她爱他时那种心里满当当和充满希望的感觉,是永远找不回来了,它们很彻底地跌进她心口中的那个深渊里。爱有多深,那深渊便被拖拽得有多深。
自从项阳离开,他便成为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上的男人。
项阳和她都是彼此沉沦前,留存的最后一片绿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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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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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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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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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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