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失控的一次,就是他带雅萍去机场揭穿项阳的那一天。他就是想要逼迫她去面对现实,他想要让她知道项阳的背叛,他想要生生地把项阳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挖除干净。可她竟然还是不能相信她所看到的,她竟然还想要继续自欺下去。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去爱一个背叛她的男人?这样的一个男人又哪里还值得她去爱?值得她去等?
他失控地吻了她,在那一刻,他终于做了他梦寐以求太久的事情,却也失去了继续陪在她身边的资格。
自那个吻之后,王冉便忍受了三年没有雅萍的生活。时间很长吗?一点也不。对于没有小妹的生活他忍受了将近十年,却依然觉得就在昨天他的小妹还在他的身边喜笑颜开。
他是个可以守着回忆当日子过的人。
王冉在回忆中反复回想着有关雅萍的所有细枝末节,他甚至学着画素描,试着用笔将各种各样的她描摹出来。
他想她吗?并不,雅萍在他的生活中依然无处不在。当初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填写的志愿学校通通和雅萍一致。他相信的,老天终会弥补他。果然,他得偿所愿,他和雅萍被同一所大学录取了。
也正因为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上学,她才永远无法真正地甩开他。他能够摸清雅萍所有的作息时间,他可以不断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即使她一直想要永远逃避他,她也是无处可逃的。
他也是不懂,她究竟是在逃避他,还是想要回避所有和项阳相关的人和事?
好在,他有的是耐心,所以他给她时间,让她慢慢痊愈,让她慢慢恢复。他可以等,等她重新接受他。
可是张生的出现,却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是当真没有想到那个张生竟然会出现在雅萍的身边。初中的时候张生的确是和他们在同一所学校的,王冉也知道这个人,问题是雅萍和这个张生他们俩个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样开始的?他完全一头雾水。明明是不同班的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一个是自闭的乖乖女,一个是放荡的不良少年,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雅萍和张生的相好,让王冉在这份爱恋中尝到的苦涩越来越盛,并且从中扭曲出一种无望的愤怒。他终于想要放弃了。他选择了一个母亲介绍的女孩子,他们还没有正式开始交往,他便直奔主题,把姑娘带到了床上。他也要尝尝让男人们魂牵梦萦的那种事情了。
女人的身体是甜美而令人沉溺的,王冉很是沉迷了一段时间。这个女孩和雅萍完全不一样。她并不像雅萍那般瘦弱,她的躯体玲珑有致很是柔软,饱满而温暖。她的性子也是柔顺而平和的,不像雅萍那样带着一种倔强的执拗和哀戚。
可是在他梦中出现的却依然是雅萍,在梦中他抱住的人依然还是她,让他在梦中酣畅淋漓的也还是她。他在这种矛盾中挣扎,每次又会痛苦地堕落成一个变态的跟踪狂——他在雅萍各种可能出现的地方藏匿着,等待着,然后从远处遥遥地望着她。
这一次次的痴看,反而增加了他的痛苦。他不得不看着雅萍和张生手牵着手在校园中漫步,不得不看着他们在小树林中亲密地拥吻。他会因此大受刺激而感受到更强烈的愤怒,之后会更加投入到女人的温柔乡中。可是温柔乡再是香甜,都无法停止他对雅萍的各种窥看和痴望。身体可以沉溺而迷失,心却愈发清醒而饥渴。
他在这种挣扎中苦不堪言。最痛苦的时候,他会躲到小妹的房间中蜷曲成一团,懦弱地抽泣着,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可是一回身,扎在人群之中,他依然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酷爱篮球的阳光少年,如常地谈笑风生,如常地吃喝玩乐,做出一副男人该有的洒脱模样,去符合他母亲的要求,去符合这俗世的要求。
他曾有过的分裂,这一次,变本加厉地继续着。
他一如既往地固执着,坚守着。他从来没有让雅萍从自己的视线中真正离开过,所以张生的离开,他发现得很快。他看到雅萍又变成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状态了。他看到了她的面部染上了一层木然和凄怆。再之后他发现雅萍躲在校园各处的角落里偷偷地酗酒。
他终于找到一个时机,堵住了她,在她醉意朦胧的时刻抱住她,带她回家。然后他为他们两个一起布置了一个家,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他将她禁锢在内,等待着她心甘情愿爱上他的那一刻。
可这样的日子高兴了没有几天,王冉的小女友来电话了,她在电话那头欢快地说着这周末可以和他一直共度了,还埋怨着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打电话给她。
王冉手举着电话,一边感受着手臂上的酸麻,一边听着她小鸟般悦耳的声音。
他们两个相处了也有三年多了,雅萍和张生在一起有多久,他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时间就有多久。
他们初相识时,王冉也不过才上高中。这个女孩是跟着她的父母来王冉家做客的。女孩的爸爸和王冉妈妈算是生意上的伙伴。有一次王冉的母亲以家庭聚会的名义,邀请了女孩一家来做客。
王冉本无兴趣参加,可是他妈妈很不高兴,“家庭聚会,我儿子都不在场,你是想衬出我是个多么可怜而无人搭理的妈妈吗!”
王冉无法,只得如期参加,母亲还一本正经地让他换上西装。那个时候的王冉还在上高中,心里住的人依然是雅萍。但看到这个女孩子时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的确是个漂亮姑娘,穿着打扮无不精心,像他这样不懂女孩家穿着的人都看出这一身的装扮可谓是价格不菲,又颇为用心。
紧接着他就想到了雅萍,雅萍从来都只穿校服,无论是是上学还是周末去图书馆学习,雅萍和项阳像说好了一般,两个人从来都是校服不离身。王冉当然是知道的,他们两个的家境都不富裕,可项阳终归是比雅萍幸运很多的,毕竟他还有个妈妈在疼爱着他、为他打算。
而雅萍呢,母亲早逝,父亲再娶又再生一子,哪里还会有人舍得给她买衣服呢。想到这里,王冉的目光不禁一黯,对那个女孩光鲜亮丽的外表就有点儿不屑了——不过是脱胎到了好家庭,有个可以拿出钱来装扮她的好妈妈。他的雅萍如果穿上漂亮的衣服,也会是最漂亮的人儿。不,就算是不加修饰的雅萍,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王冉开始在脑海中勾勒雅萍的样子——雅萍的头发长长的全部扎起来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睛水水润润得像是一直在哭,嘴唇薄薄小小的,小脸也只有巴掌大。
有的时候他真想打散她的头发,用双手捧住这张惹人怜爱的小脸,要更仔细更亲近地看看她。她老像一只缩在壳子里的小动物,让人看不清楚,也抓不到手心里。
整场聚会王冉基本上是在发呆的状态,他当真是被雅萍传染了,那个小丫头就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发呆。当然,也怪他母亲的用意如此明显,什么生意上的伙伴,还不是想着儿女联姻互助互利。想得倒是美。他王冉可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他对工作没有要求,所以才可以听任他母亲的安排,可是婚姻和情感,于他而言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想娶的女孩就只有雅萍而已。其他人,美则美矣,只是出现的晚了些,他是个认死理的人,不是说变情就能变情的人。
王冉是觉得这场聚会结束了也就代表着一切的结束了,他是当真没有料到这个女孩是个和他一样执着的。她从他母亲那里要来他的联系方式,平常总会发短信嘘寒问暖,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周末也偶尔跟着她妈妈来他家里串门。说她很主动吧,但是她从不说的直白也没有坦言是喜欢他,王冉也无从拒绝。
他当然也会有些小得意,在雅萍那里得不到的追捧与关注,这个女孩通通都给了他。而且她的性格柔顺,小鸟依人,很能给男生带来一种自己很男人的满足感。但他得意归得意,并不会当真晕了头,他对雅萍的心意也并不是那么脆弱而不堪诱惑的。
王冉的确扛住了诱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当他看见雅萍和张生手牵手走在校园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彻底被愤怒所覆灭。他独自带着他的愤怒在家闷头喝酒,他的手机响了很多遍他都懒得接。晕晕乎乎的时候,听到有人一直在敲门,他也懒得去看,他现在是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想理。
可是敲门的人异常执着,耳边的手机也一直在响,他愤怒到极点,红着眼睛去开门,他到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一直在骚扰他。他打开门便看到了那个经常来他家做客的女孩。ωωω.χΙυΜЬ.Cǒm
“王冉,你怎么了?阿姨说你一直不回家也不听电话,让我来看看你。”
王冉压抑着怒火又回到屋里,他再是不理智也不可能对着一个女人大喊大叫,那也太没品了。他继续闷头喝酒也不理她,想让她自己识趣地赶紧滚蛋。她倒好,不请自来,还很大方地走进屋里,顺手关上了房门。之后便一直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喝闷酒,到王冉都喝得想要吐出来的时候,一只手缓缓地覆在他的额头之上,顺着额头又滑到了他的脸颊上,慢慢移到他的脖颈之处。他一直盯住她的眼睛,当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脖颈时,他终于按耐不住,可惜她不是雅萍。
王冉感到有泪要顺势而下,便紧闭了双眼低头吻下去。就这样吧,他那般用心用情地去爱,却永远换不来雅萍的倾心,可能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没缘分。
他开始恨命运的无情,开始恨雅萍,也开始恨自己。
这个女孩也是体贴人意的,不问他为何无缘无故喝得烂醉如泥,也不问他的眼泪为谁而流。默默地承受着王冉的愤怒、哀伤以及不知名的情绪。她把自己献给王冉,而他呢,滥用着她赋予的权利恣意而为。但沉睡之后,各种他想要压制的情绪与情感却又纷至沓来,他在快乐与痛苦的梦境里挣扎徘徊。
终究这个女孩也缓解过他的痛苦和寂寞,陪着他度过了三年之久,青春和身体都献祭一般地给了他。王冉不知要如何和她说清楚,虽然他们之间并未明确关系,在父母那里也一直隐瞒得很好。可是两个人缠绵成这个样子,除了心不在一起,他们和普通男女朋友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许多人的婚姻也不过如此——身体被束缚到一起,爱情和灵魂却相隔甚远,可还不是照样过了一辈子那样长长久久。
王冉在电话这头异样的沉默,让女孩心中突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王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你又开始喝酒了吗?”
“没有。周末你还是别来了吧。以后,也算了吧。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其实,这么长时间也真是挺感谢你的。”
王冉刚说完,女孩就挂断了电话。王冉拿着话筒听着“嘟嘟嘟嘟”的声音,喟然长叹。他一直把话筒抵在耳边没有放下,这不停的“嘟嘟嘟嘟”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耳膜以及他的心。即使他们之间不是爱情只是陪伴,这份长久的陪伴也终归还是会生出些缠绵的情愫,猝然的分离也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但,雅萍在他心中的分量是这样显而易见,无需对比,他心中早有判断——他是断然不会放下他好不容易等来的雅萍的。他终归是要负了这个女孩。他也只能在心中存放和女孩那短暂交融的时光,以及那些不舍,算是一种祭奠吧。
而雅萍这边呢,她是从来不知道王冉和谁交往过的,她留意的人从来就都不是他,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发现。
在王冉的心中总是留有某种余地的,他觉得雅萍总有一天会来到自己的身边。他半是自欺,半是安慰得这样想着。所以他很是刻意地从未带女孩进过他的学校,即使有过很少的几次约会也都是选择离学校很远的地方。
他不想破坏自己对雅萍衷情而专一的形象,因为这是他唯一胜过项阳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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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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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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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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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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