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把胤禔推开,嫌弃道:“大哥,归化城又不是没有水,你还是可以按时洗澡。”
胤禔道:“军营里哪有那么多计较?你看你头发,油成那样,我给你剃了。”
胤礽摸了摸头发。行军途中,确实长发髻很不方便,剃个满族传统发型,回京城再慢慢养头发吧。
虽然金钱鼠尾辫丑得令人眼睛疼,但满洲骑射渔猎民族搞这样的发型是有理由的。
它丑,但它方便啊。
胤礽到达归化城的第一天,胤禔就帮胤礽剃头。
胤禔自称手艺极好,绝对能给胤礽剃一个最好看的辫子。
剃完之后,胤礽摸摸自己满头的短发茬:“我的辫子呢?”
胤禔捏着一戳头发递过来:“不小心手滑。这不怪我,怪满洲传统发型那个辫子实在是太细了。”
胤礽无语。
他打来一盆水,在水中倒影中看着自己的青头皮。
好了,满洲人没当上,先当上和尚了。
胤礽虎视眈眈盯着胤禔后脑勺的小辫子。
胤禔摊手,然后拿着剃刀的手往后脑勺一抹,把自己后脑勺的小辫子递给:“给,你想要小辫子,可以找浆糊黏上。”
“滚!”胤礽一脚踹了过去。
胤禔哈哈大笑。
胤礽无语道:“要是汗阿玛看到我们两个光头,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
胤禔把头发交给下人焚烧处理。这个时代的贵族害怕巫蛊之术,所以剃掉的头发都会及时烧毁。
“他气什么气?他自己发型一天一个样,皇玛法都没再附你的身,把他大骂一顿,我们不就是不小心把辫子剃掉了,算什么?”周围很空旷,守卫的都是自己的兵,胤禔不怕隔墙有耳,问道,“说起皇玛法,他还有入你的梦吗?”
胤礽摇头:“自从京城大地震,皇玛法回归长生天之后,就没有再入我的梦中。”
胤禔道:“那是大好事。有个汗阿玛在你面前叨叨就够烦了,皇玛法还在你梦中叨叨。你小时候真是太惨了,醒着睡着都不得安宁。”
胤礽笑道:“若没有那时候的奇遇,我怎么会这么厉害?”
胤禔点头:“这倒也是。那些臭弟弟们天天疑惑你为什么无所不知。他们要是像你当年那样,醒着梦着都有人督促你读书,他们也能行。”
胤礽笑得不行:“那可不成,别迫害弟弟们了。”
胤礽到了,胤禔终于肯去洗澡。
两人换上了新的衣服,才去见归化城的驻军将领——康亲王杰书。
康亲王杰书的女婿鄂伦岱也在这里,已经升为了杰书的副将。
这倒不是杰书假公谋私。鄂伦岱是康熙从新军调过去,将来要接手康亲王杰书的旗兵。
杰书默许了。
他现在年长的儿子都没什么本事,看好的儿子才七岁,想要长成还需要很多年。就算想要掌控正红旗,也得很多年后。
以他对皇上的忠诚,如果八旗不改,正红旗旗主的身份应该丢不了。
若是皇上要动八旗制度的根本,他的儿子也没本事螳臂当车,不如跟着皇上走,皇上念着自家的好,之后儿子再出色些,未来成就怎么也不会差。
皇上盯上了海外,要开疆扩土,肯定还是更希望重用满人和宗亲。现在皇上重用汉臣,只是无奈之举。谁让满洲勋贵和宗亲非要和皇上对着干?
你看那些跟随皇上、又有才干的满人和宗亲,皇上可是对其信任备至。
比如常泰,一个人领着那么大一支海军很少回京,常年在外面闲逛,想打谁就记直接打,突出一个先打后奏,皇上不但不忌惮他,还天天夸他,遗憾他们中怎么没有出现第二个常泰。
杰书了解皇上。
皇上是一个真正对臣子心胸特别宽阔、几乎不会忌惮外臣的君王。皇上的雄才大略让他自信至极,他认为、事实上也的确能掌控所有重臣。
杰书听到太子代替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确定了自己对皇上的了解是正确的。
只要皇上坐镇京城,哪怕把最疼爱的太子放到战场上,皇上都浑然不惧。
只是皇上也太大胆了一些。他还以为太子杀掉噶尔丹之后就会回京,进军准噶尔的事由直亲王主导。
没想到,太子居然带着禁军和另一半新军与直亲王汇合,要一起挺进准噶尔。
鄂伦岱笑着给岳父解惑道:“直亲王已经有了一次灭国之功,若再来一次,声势过于浩大,即使直亲王没有与太子争夺的意思,朝中的大阿哥党或许又会死灰复燃。他们这次死灰复燃,恐怕就不是把直亲王推上太子之位,而是逼得皇上和太子处置直亲王,让太子和直亲王离心。”
杰书思索了一会儿,叹着气点头:“的确如此。他们非给直亲王按上一个功高盖主的名号,即使皇上和太子不猜忌直亲王,风言风语说多了,他们的亲密关系可能也会有缝隙。”
鄂伦岱道:“其实他们想太多。以太子品行性格,再多风言风语,也不会影响他对兄弟的感情。太子的本事,也让他无惧其他兄弟们的挑战。只是太子对兄弟十分爱护,是万不可能让兄弟陷入麻烦境地。以我对皇上和太子的了解,此次太子亲征准噶尔,肯定是太子在皇上力争而来的。皇上可舍不得。”
杰书道:“我了解皇上,你了解太子和直亲王。我们俩人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
说罢,杰书笑道:“皇上自信自己的能力,所以不会猜忌外臣;太子也自信自己的能力,所以不会猜忌兄弟。太子不愧是皇上亲手带大的太子。”
鄂伦岱是个混不吝的。他直白道:“这倒没什么惊讶。皇上不猜忌外臣正常,但皇上居然不猜忌一个完美的太子,这才是令我最惊讶的地方。皇上胸襟,实在是难得。”
杰书默默点头。
即使这个完美太子是皇上亲手培养,但太子逐渐长成,皇上逐渐衰老,眼见着太子离皇位越来越近,皇上居然不惶恐,还大度地将自己龙椅早早分给太子一半。皇上在京中的时候,太子居然也在执行监国之责。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
若不是前明有一个洪武皇帝也做过这种事,史书中有可以借鉴的实例,大臣们一定会竭力阻止,担心太子乱政,朝堂动荡。
“椿泰的年纪和几个小阿哥相似。听说几个小阿哥已经开始进入朝堂,他可以与小阿哥们多多相处。若混熟了,得到太子一二指点,将来定会受用无穷。”鄂伦岱道,“正红旗都统这位置,我可不想坐太久。”
杰书失笑:“八旗都统可是军政大员,连朝堂中的中堂宰相都不敢失礼。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都统,虽然是暂代的,此战你有了军功之后定会转正。你还有什么不满?”
鄂伦岱老老实实道:“国内有什么意思?大清已经与罗斯国联姻,朝鲜现在很老实,准噶尔只是强弩之末。我想带着淑谨出海。”
杰书道:“你想出海拼个更大的前程,我能理解。你带着淑谨出海做什么?海外那么危险?”
鄂伦岱叹气:“岳父,淑谨武艺和才华不输男人。但在国内……”
鄂伦岱顿了顿,摊手:“您听听您刚说的,我可以在外面拼前程,淑谨出海做什么?那么危险?若淑谨是男子,您肯定会说,让淑谨也跟你出去拼个前程。”
记杰书愕然。
鄂伦岱道:“海外有许多掌权的女贵族。太子说,常驻海外的的大臣最好都带上女眷。大清命妇的身份就和海外的贵族平等,才好与女贵族们打交道。淑谨有这样的本事,就不该局限于后院。”
鄂伦岱提起淑谨的神色,总是难得温柔。
杰书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淑谨和你提的?”
鄂伦岱失笑:“以淑谨的性子,她怎会对我说为难的话?但我和淑谨心有灵犀,她心里向往什么,即使不说,我也明白。”
看着女婿这一副甜蜜表情,一股酸意在杰书心底蔓延。
在满洲贵族大多给女儿取满洲音译名,甚至“大妞二妞”“大姐三姐”的时代,杰书给女儿们取的名字都是以“淑”字开头的美好寓意汉文名字,且每一个女儿都接受了良好的诗书教育,不遵循女子无才那一套谬论,可见杰书是疼女儿的。
淑谨不仅精通诗书经史,一□□术也继承了他的精髓。若淑谨是男子,杰书已经早早向皇上请世子之位。
可惜淑谨是女子,是要外嫁的格格。
鄂伦岱了解淑谨,爱护淑谨,愿意自己拼前程的时候,带着淑谨也一同去往一个更广阔、更少约束的天地,杰书应该是欣喜的。
他本应该是欣喜的。
杰书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我们去校场练练。”
好想揍死这个女婿啊!
你秀什么秀!你秀什么秀!你秀你个脑袋秀!
鄂伦岱无所谓道:“岳父,您现在已经老了,我让着您您不舒坦,我不让着你我怕伤着你,我真不敢和您打。”
杰书怒吼:“和我去校场!”
刚抬起一只脚跨进屋内的胤礽止步。
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胤禔推了胤礽一把,将胤礽推进屋内后,自己迈步进来:“你们怎么又吵架?翁婿关系就这么难处?希望我的老丈人别那么难处。”
见太子和直亲王进来,杰书狠狠瞪了鄂伦岱一眼,不好意思再吵下去。
他与太子和直亲王行礼之后,正准备给太子报告归化城驻军情况时,鄂伦岱上前几步越过他,和胤礽碰了碰拳头。
“太子殿下,听说我爹带着的八旗废物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害得太子殿下亲自追击。我爹现在总该因为贻误军机而被斩了吧?”鄂伦岱笑着道。
胤礽白了鄂伦岱一眼,没好气道:“佟国纲现在对你已经不错了,你还折腾什么?”
鄂伦岱耸肩:“习惯使然。一天不诅咒他,我心里就不舒服。”
胤礽道:“那就请你习惯。佟国纲没有指挥士兵的权力,不过他身先士卒,中了流弹……”
胤礽满意地看到鄂伦岱脸上出现的慌张神色。
鄂伦岱也发现自己失态,干咳了一声,道:“他肯定没事。有事,太子就不会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胤礽点头:“只是擦伤。你父亲性格实在是太过暴躁,我早知道他性格,派人盯紧了他,都差点没拦住。把他从战场上往后拖的时候,他差点咬伤我的人。”
胤礽无奈极了。
他知道佟国纲原本会死在征伐噶尔丹的战场上,所以早就吩咐人盯紧了佟国纲,别让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往外冲。
但佟国纲不愧是教出鄂伦岱这个头铁无比大混球的人,佟国纲就是一个铁疙瘩老混球,举着刀就要嗷嗷嗷往前冲。
胤礽总算知道佟国纲的爹死前叮嘱佟国纲不准上战场,佟国纲年纪大了才过了一把瘾。估计他爹知道佟国纲这容易上了战场容易头脑发热的性子,怕佟国纲有去无回。
战场上不畏死的人的确不容易死,但前提是头脑冷静。
佟家现在有佟国记纲押着,佟国维无论怎么跳,都只是佟家二房,激不起什么水花。
若是佟国纲死了,即使鄂伦岱肯定站在他们这边。但佟国维是鄂伦岱的长辈,且对康熙来说既是舅舅又是岳父,佟家的大权就算有康熙插手,也一定会旁落,给他们造成麻烦。
小麻烦也是麻烦。康熙不希望自己的母族再出麻烦。何况佟皇贵妃已经够可怜了,就别再逼死她。
于公于私,胤礽总算费尽心力把上了战场就跟个野人似的嗷嗷嗷往前冲的佟国纲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现在遇到了鄂伦岱,即使杰书还在旁边,胤礽不由抱怨。
杰书听亲家的丑事听得津津有味。
佟家这俩爷子,真是有意思。
鄂伦岱越听脸越黑,不断骂“死老头找死”“回去骂死他”。
胤禔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频频点头。
汗阿玛还说我不孝,大概鄂伦岱这样,才算是大孝子吧。
“陪我出去走走。”胤礽抱怨完之后,想起点什么,拍着鄂伦岱的肩膀道。
胤禔对杰书道:“索额图的后勤快送来了,我们马上就要拔营,有些事我要和你商量商量。”
杰书严肃道:“直亲王请说!”
归化城早早建成了一座城池,虽多是驻军,但也有驻军家属和后勤人员,渐渐有了其他牧民朝着归化城聚拢,归化城已经俨然有了繁华城市的雏形。
在营房外围,还有民房建立,以及小商贩叫卖。
胤礽本就是穿的便服,和鄂伦岱直接去了街上。
鄂伦岱疑惑:“有什么事需要在街上办?”
胤礽摇头:“马上就要拔营离开,我只是顺带来这里逛逛,买点东西送回家内。阿玛一定在骂我,送点礼物回去贿赂阿玛,免得我回去的时候,功劳还没奖赏,先挨一顿揍。”
鄂伦岱哭笑不得:“喂喂,少爷,您该不会是擅自来这的吧?”
胤礽道:“我离家的时候,阿玛说所有事都交给我全权负责,所以我自然也有权力来这里,不能算擅自。”xiumb.com
鄂伦岱无语。
是是是,听闻太子离京之前,皇上特意下旨,把八旗军队军权交到太子手中,并命令八旗将领将太子的命令当做是皇帝的命令,绝对不可以违抗。
所以太子此刻举措的确不违反皇上的规定。
但谁都知道,皇上担心太子,太子身份贵重,在噶尔丹死亡之后,扫尾之事不该太子远征来做。
鄂伦岱压低声音问道:“八旗军队就那么废物,太子不来不放心?”
胤礽道:“也不算废物吧。这次和噶尔丹的决战,他们也起了很大作用。”
乱拳打死老师傅。新军再精锐,也只能勉强抵挡住噶尔丹的大军,且还损失了两成兵力。
当八旗军队带着比噶尔丹略多的兵力到来,且军队装备很不错时,与噶尔丹的决战中,却是八旗军队占首功。
八旗军队只是没有完全执行他的计划,让这场胜仗胜得不完美,差点让噶尔丹带着残部逃走而已。
他们差点放走噶尔丹,证实了胤礽的猜测。
八旗旗主不愿意噶尔丹死。
他们都明白,皇帝迟迟未对八旗大刀阔斧动刀子,还给八旗旗主保留着体面,就是因为准噶尔和噶尔丹的威胁。
若噶尔丹死了,准噶尔威胁暂时解除,大清国内局势暂时稳定,皇帝肯定会对八旗下手。
对八旗旗主而言,这大概算得上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挺悲哀了。
胤礽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就启动了兵行险着的计划。
他在前面冲,八旗军队怕他死了,只能记跟在后面使劲追。
胤礽和胤禔只需要集结精锐冲散准噶尔的军队,随后到来的八旗军队肯定只能帮他们把冲散的准噶尔军队吞吃——以他们的贪婪,绝对不会放过准噶尔的残部。
这些考量不是胤礽要和鄂伦岱说的话,他要说的是私事。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别激动,心里明白就好。”胤礽道。
鄂伦岱挑眉:“我是那么冲动的人?”
胤礽道:“你不是?”
鄂伦岱叹气:“好吧,我是。那少爷还和我说?是不是瞒着我更好?”
胤礽道:“有些事,即使你会冲动,我也得告诉你。”
鄂伦岱挠着自己的光头。他也不小心把小鞭子剃掉了。
“少爷您说,我尽可能的不冲动。”鄂伦岱道,“要不您先委婉一点,给我一点心理准备。”
胤礽才懒得给鄂伦岱心理准备:“我留在佟国纲身边的人说,佟国纲受伤后,在他的伤药中发现了毒物。”
鄂伦岱表情立刻变得如同恶鬼罗刹:“谁?”
胤礽道:“我告诉了佟国纲,让佟国纲自己查。但佟国纲却没有查下去的意思。”
鄂伦岱停下脚步,低下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胤礽和鄂伦岱已经走到比较荒凉的地方,护卫的人离他们较远,既可以保护他们,也听不到他们俩的低语。
鄂伦岱停下脚步的时候,胤礽也停下脚步,背着手抬头看天,深深长叹了一口气。
明知道对方想害自己,却要袒护的人,佟国纲不说,胤礽也能猜到。
鄂伦岱当然也能猜到。
虽说鄂伦岱得罪人很多,且算是胤礽这个千手观音的左臂右膀之一,有人可能会使阴谋诡计让佟国纲死,令鄂伦岱丁忧。
但这付出远远大于收获。
且不说鄂伦岱是武官,武官丁忧不解职,只给假;即便是他们逼着鄂伦岱尽孝道解职回家丁忧,以鄂伦岱那康熙表弟的身份,再起轻轻松松,丁忧根本坑不到鄂伦岱。
或许佟国纲的死,能让反对太子的佟国维更有权势。但外人为何要为了佟国维而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这个人,只可能是佟国维了。
于私,佟国纲袒护弟弟;于公,若皇帝知道佟家兄弟相残,估计对佟家印象更差,即使佟家是康熙母族,估计前程也会完蛋。
胤礽道:“你心里知道就成。佟国纲能忍下这等委屈,就说明这委屈不是为他一人所忍,你为了家族,也得忍。”
鄂伦岱气极反笑:“他倒是有恃无恐,不怕撕破脸了。”
胤礽道:“第一,他没想到我在佟国纲身边安插了人,所以本意并不是想和你们撕破脸;第二……”
胤礽无奈道:“你想想你在京中多次打上他们门的举措,你不是早就和他们撕破脸了?现在倒是怪他们和你撕破脸?”
鄂伦岱道:“我只是揍他们,又不是想害死他们。我隔三差五上奏请诛我爹,可没说请诛我叔叔。我这个还是分得清。”
佟国纲和鄂伦岱父子相残已经成了京中的笑话,他们做什么其他人都懒得理睬。
即使鄂伦岱“请诛我爹”大不孝,可以被弹劾无数次,但御史都懒得弹劾他了。
但鄂伦岱虽然厌恶佟国维,却从未对付过佟国维,只静静地看着被解职后就领个闲职闲到现在的佟国维默默蹦跶。
鄂伦岱心里明白,佟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没办法一脚把佟国维踩死。
若佟国维被踩死,他们家也会伤筋动骨。
所以最好的就是让佟国维一直赋闲到死,在阴暗的角落里一直蹦跶到腐朽。记
哪知道,他放过了佟国维,佟国维却不放过他家。
“好了,臣不冲动。臣现在要去准噶尔,之后还要出海,没空和他冲动。”鄂伦岱冷哼,倒是真的冷静了下来,“佟国纲既然知道了他的宝贝弟弟要害死他的事,那他就自己解决,我这个当晚辈的才不越俎代庖。”
胤礽道:“你知道就好。我担心有人会添油加醋的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再关键时刻冲动。”
鄂伦岱冷静下来,就开玩笑道:“他们会不会说是太子殿下或者皇上想杀我爹?”
胤礽也开玩笑道:“说实话,你爹配吗?”
鄂伦岱摊手:“他配个屁!”
……
宫里,康熙跌坐在椅子上许久,沉默了许久。
直到传信的士兵一封信一封信的掏出来,堆满了他整个桌子,他才回过神。
“这是……”康熙疑惑。
士兵道:“太子殿下说,他要告状。”
士兵想了想,补充道:“太子殿下到了汇合地点后,每日都会给皇上写信,但一封都没寄出去,现在一起递来。”
康熙的语气不由带上了一点幽怨:“朕就说他怎么这么久不来信。朕以为他忙于军务,都不好打扰他。”
康熙终于提起精神,打开了宝贝儿子的书信,看看宝贝儿子给自己写了什么。
他越看脸色越阴沉,看到最后,他阴沉的脸色突然变得胀红。
“他们怎么敢!!!!就算太子奉朕的命令督战,他们都敢不听从吗!”
康熙气得站起来,一脚踹到了椅子,然后抽出宝刀乱砍一气。
太监们吓得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喊着:“皇上息怒。”
传信兵也吓得不行。
虽然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发怒,但皇上这怒气……
呃,其实还好。
传信兵也跪在地上,假装瑟瑟发抖:“皇上息怒。”
“息怒!朕怎么息怒!这群人!这群人!好啊,好啊,他们就是想要放走噶尔丹,让朕投鼠忌器,不敢动八旗吧!”
“居然让太子兵行险着,无奈亲临险境?!朕要杀了他们!朕要把他们全部砍了!”
康熙提着刀冲了出去。
赵昌急得大喊:“快请救兵!”
“请谁啊?”
“太子殿下……啊,不对,请太皇太后……”
赵昌愣住。
康熙也停了下来。
他把刀一丢,突然泪流满面。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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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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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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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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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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