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病后,他就往中宫多走了几次,昨日没有去,今日从朝会回来后就多留了片刻。
预备离开的时候,太子妃的车辇也来了。
内侍长随同他解释道:“皇后娘娘病了,太子妃最近来了几趟。”
秦暄同内侍一道站在门后,算作是避开太子妃。
太子离开京城后,太子妃就闭门不出,今日倒出了门。他远远地打量着数步外的女子,走路谨慎小心,还不时地朝着左右张望。
胆小、怯弱。
秦暄无故笑了,周云渺本就是太子妃的人选,如今回到正位上竟没有一丝贵女风韵。
周云棠在东宫里长大,骨子里有股傲劲,明知皇后不喜欢也能在逆境中掩藏身份,心智与魄力都是有的。
若是换作周云渺进入东宫,只怕皇后轻易吓唬几句,就能惨败而归。
或许周云棠注定站在高位上。
内侍不知他在想什么,太子妃离开后就提醒四皇子:“殿下,该离开了。”
秦暄从旧事中回神,将视线从周云渺身上收回来,出了宫门后打马去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除了唐氏还有世子夫人元蘅辞。
秦暄去见的就是元家姑娘,唐氏身子不好就未曾出来见客,世子夫人在花厅接待。
两人见面后,秦暄先声夺人:“元姑娘可曾想好退路了?”
元蘅辞脸上挂着淡笑,“四皇子是何意思?”
“周云棠不在府里,但她也是女子,你二人注定无法成亲,现摆在你面前的退路好似被阻断了。若是周云棠恢复女儿家的身份,你又该如何自处?”秦暄浅笑,目光中没有一丝压迫。
“那又如何,我回到昭平侯府,重新嫁人也可。”元蘅辞心中不安,四皇子来者不善。
秦暄把玩着手中的被子,唇角勾了勾,“您确定能继续嫁人吗?”
“您有话不妨直说,我能否嫁人好像与四皇子府没有关系。”元蘅辞斟酌道,四皇子此行不善,不过他是太子一党,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心。
她微微放宽心,秦暄却道:“我能让你及时抽身,但是也有一事希望您帮助我。”
“如何抽身呢?”元蘅辞压低声音,四皇子依附于太子,按理与宣平侯是一门,这个时候过来是要单打独斗了?
秦暄故作神秘:“自有办法,不过你先答应我一事,届时你就是自由的。”
“你要什么?”
“我要元家的支持。”
元蘅辞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四皇子趁着太子不在京是要自立门户了。
****
一天冷过一天,城内的将士倒还好,城外的西夏相兵比较之下待遇就差了很多。
战场比京城的环境差了很多,将士们白日里训练,晚上很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人多就暖和很多。
周云棠帮不到什么忙,就提着医箱跟在军医后面转,上药擦洗伤口的伙做的愈发勤快。
前几日凌云离开后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宣平侯坐在主帐内凝望舆图,一站就是半天。
秦昭则得到长安传来的消息,皇后病了。
李晖斟酌语句道:“国公爷也让您早些回去,长安不宁,肃王得宠,近日四皇子殿下处也不太顺利,长此以往下去,国公爷担心肃王会抢了您的恩宠。”
秦昭在刻着小像,锋利的刀口一遍一遍划过竹子,带下碎屑。
他的刀工好,小的时候就为周云棠做过笔筒,放在书房里,让许多伴读都羡慕。
小像比笔筒复杂多了,一刀一刀注意着分寸,秦昭不敢分神,对于李晖的话也是半晌听一句,“我每次离开皇后都以生病为由催我回去,至于外祖父处多半是被肃王逼急了。秦暄可有信来?”
李晖摇首:“未曾来信,倒是宣平侯府来信询问世子可曾平安。”
“唐氏算准孤找到了周云棠,心真大。”秦昭没好气道,将小像放下后,接过李晖递来的信件,一一拆开看了一遍,“陛下喜欢肃王实在常理中,毕竟由他抚养的,倒也不足为奇。对了,贵妃忙些什么?”
“来信说闯了一回明德殿就没了消息,不过陛下的身子好了很多,贵妃大多时候歇在自己的宫里。”
“倒也奇怪,盛宠这么多年……道士处可有消息传来?”秦昭陡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人,给陛下治病的道士是宣平侯的人,宣平侯是想做什么。
李晖还是摇头:“未曾有消息传来,想来一切顺利。”
秦昭没有再问,将手头的事情都一一处理,外间的天色就要黑了。
他将小像置于案上,自己拿了披风往外走。
寒风肆虐,都往脖子里面吹,常年待在边境的将士都已经吹习惯了,秦昭等人才来不久,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风沙。
尤其是周云棠,好端端地将耳朵冻伤了,冷了还好,不能热,一热就感觉到奇痒。
出了营帐后,天色灰蒙蒙的,将士们都已经收兵回营帐,一路上见到不少兵士纷纷见礼。
秦昭踩着风走进医棚里,里面的药味熏得他作呕,放眼看去,在小角落里找到翻找药材的小女人。
周云棠做事不方便就换了一身束身的袍服,袖口扎出纤细的手腕,腰肢也如杨柳,秦昭看着就想拉进屋里好好教训一番。
军医走近指着药材给周云棠讲解,一面拿着银针在手腕上做动作,师生相处倒也融洽。
周云棠听后就认真记了下来,见太子亲自来接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跟着他回去。
外面风大,秦昭将带来的披风给她系好,眼瞅着她的身子好像长了些,十五六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系好披风以后,忍不住捏了捏她软乎的脸颊:“你竟比我还忙。”
“我今日学了穴道,回去后给殿下试试。”周云棠眉开眼笑,掐着自己手腕上的穴道就捏了捏,不忘冲着秦昭高兴道:“军医说每日揉一揉穴道,容易缓解疲劳。”
周云棠高兴之际,脸颊晕染了胭脂,湛亮的眼眸里满是星辰璀璨的光色。
秦昭没回答,领着小女人回府门。
从药棚路过的阿武见到太子捏着周世子的脸后也跟着捏了捏自己,然后冲着侯爷说道:“侯爷,捏自己的脸和别人的脸有什么区别?”
宣平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捏自己的脸和自己媳妇的脸能一样吗?
铁定感觉不同。
“等你自己娶妻后就会明白了。”
阿武又犯着迷糊,捏着自己的脸冲着侯爷就发出质疑:“这个和娶妻有什么关系,不如我明天也找阿棠试试?”
宣平侯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你敢试试,本侯就剁了你的手。”ωωω.χΙυΜЬ.Cǒm
阿武浑身一抖,默默地将双手背在身后,不捏就不捏。
****
冬日里天色黑得快,进府后就彻底暗了下来,婢女准备好热水与晚膳。
周云棠先去房里将自己身上的污秽洗干净,望着铜镜里干净的脸蛋后才呼出一口气,外间的秦昭走了进来。
悄无声息地从伸手抱住她。
男子气息与女子不同,带着醇厚,而周云棠的气息凝着一股清甜。
秦昭将人打横抱起,惊得周云棠浑身一颤,“殿下不吃晚膳了?”
“五谷杂粮只可裹腹,不如阿棠还可暖心。”秦昭难得说了一句哄人的话,周云棠立即给面子般抱住他的脖子,轻轻侧着他的侧脸,眉开眼笑道:“如何暖心?”
“吃干抹净……”秦昭狠狠地在她颈间咬了一口,眸子里闪着几分浓郁的欲.望。
周云棠一时间惊得惊慌失措,未曾多想就忙推开他,凶巴巴道:“会看见的。”
秦昭不理会,小心地将人放下,慢慢地按住纤细的玉手,凝望着一双星眸:“冬日大风,倒可以穿一些高领的衣裳。”
周云棠眼前发晕,白瓷的肌肤因这句不要脸的话而生起羞涩,眼眸灿若星辰,在灯火下尤为好看,眼梢凝着笑,更添一份媚意。
“你、好无耻……”
殿下变了,变得不知廉耻,她咬咬牙又提醒一句:“殿下该知正经些。”
秦昭面色并无波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凝望着唇角被咬出的红痕后,心不知怎地就软了下来,唇角扯了一下,“那你要怎样?如何是正经。”
话题丢给周云棠。
躺在床上等候的人突然就懵了,“正经……”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周云棠捂着被秦昭咬过的颈子后就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秦昭是太子,自然是最正经的人,压根就不需要她来教什么。
周云棠陷入沉思中,许久都没有回答秦昭的话。
秦昭久候无果后,黑沉的眸子里映着周云棠踌躇的神色,语气阴沉下来:“快说。”
周云棠浑身一抖,“你别凶我……”
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些鼻音,听在秦昭的耳朵里毫无威慑力。
秦昭本该收敛的欲望又被这句话勾引了出来,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凶你又这么样。”
周云棠翻过身子就不想理他,胳膊动了动,秦昭的容颜瞬息靠近,唇角一热。
好吧,没有咬脖子就成,不然明日肯定会被阿武嘲笑。
军营里吃完晚饭的阿武领着一队兵士巡视营地,眼瞅着今夜的明月格外明亮,照在土地上也能看见人影,人在营地里四处走动,心中还在想着侯爷的那句话。
捏脸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
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想通,侯爷的问题好复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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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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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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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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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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