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棠今日起来得颇早,特地打了桶井水去给花草浇水,浇水是件体力活,忙碌半日后就躺下了。
秦昭不在县衙内,不知去了何处,到了午时以后才回来。
城内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和药材,全都堆积在县衙内的仓库里面,秦暄核对一遍就后就来禀报。
两人一道进屋,西窗打开后迎来一阵风,整个人都跟着清爽不少,秦昭脱下湿透的外衣,先道:“我打发李越回去了,王海是最重要的人,你那里的证据收集得如何了?”
秦暄道:“人证物证都齐全,殿下大可先回京去处理李越的事,若是晚了,我担心被倒打一耙。您出去后,昭应县内的困局也可解。”
当日局势艰难才不得不来昭应,证据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太子又并非大夫,留一皇子镇局足以。
秦昭皱眉,眸子里的深渊微有些渗人,靠坐在案牍后冷笑连连:“李越此行的目的是送粮不假,也是为了一己私欲。肃王撺掇他卖粮,想的是离间东宫与李家,这个时候我如果揭开这件事,那么就随了肃王的意思。如果我不声张,就落了包庇的罪名。”
“怎么说都是他得理。”秦暄也跟着怒气冲冲。
“先不管这件事,你盯着县城,我带太子妃先回东宫。”秦昭将案上的公文都整理一番,挑着重要的带回东宫,其余的都留下给秦暄。
兄弟两人商议妥当后,秦昭就将东宫侍卫掉入城内给秦暄做亲卫,自己领着百余人准备回宫。
消息传给周云棠后,也没有反对,城内几乎是每条街道都有人把手,根本不能随意走动,贸然去找就会让秦昭惊醒,于自己不利。
城内短暂停留几日后,秦昭秘密带着几人策马回京,周云棠一路跟随,没有拖后腿,赶路两日后在黄昏时分进城,
其余的人慢吞吞地在后面赶着路,太子一回来就令太子妃去休息,自己去寻皇后说话。
宜云早早地侯在了含秋殿的门口,遥远地就见到一抹影子,当一身男装的太子妃出现在眼前后微微惊讶,见到熟悉的笑容后才敢大胆道:“娘娘吓得奴一跳,险些不敢认了。”
周云棠满身疲惫,当真比不得秦昭的体质,入殿后就令人准备水沐浴,一边询问宫内的动向。
宜云手脚麻利,一边给太子妃解开束发,瀑布般的青丝从手中滑下,浅淡清幽的发丝香气引得人心口一颤,再观铜镜中唇红白齿白的模样,一边笑着说:“疫病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肃王一党就要灭城,听闻四皇子也染病后就说不准他回来传染陛下。意思就是要他自生自灭,陛下没有反对,也没有应允,闹了些许时候,还是小国舅主动去送粮,陛下还夸赞他懂事,晓得为百姓办事。皇后娘娘也跟着开心不少,对了,东宫里的钟良娣病了,许久没有出来见人。”
周云棠对着铜镜抿了抿红唇,眸色跟着幽深几分:“她去了骊山,后来被太子赶回来了。你别声张,就当作不知道。”
宜云立即反应过来,最后悄悄说道:“近日吴家姑娘进宫颇为勤快,皇后娘娘给了好多赏赐。”
“皇后娘娘喜欢也是常事。”周云棠平静道,皇帝不喜欢皇后娘娘就是因为她见识短,听说早年就善妒,要不是秦昭争气,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周家虽差,也是皇帝当年安抚功臣亲自下旨赐婚的,就凭这点,皇后就不该在明面上不满亲事,这就等同于打他的脸面。
与此同时,秦昭在中宫里也没有给皇后好脸色看,李越招供的供词就明晃晃地摆在案上,皇后气得翻了翻眼睛就差点晕了过去,恨铁不成钢地将李越骂了很多遍,最后才道:“你想想办法,将这件事瞒下来。”m.χIùmЬ.CǒM
“瞒?母后这是白日还未曾清醒,您告诉我如何瞒,就凭着县令他们那么多双眼睛也瞒不下去。母后总说外祖父为儿臣做了很多不易之事,那便再做一事。自己主动将此事告知陛下,是打是罚好过被别人揭露为好。如何说,就看外祖父自己的脸面多大,儿臣若瞒着,肃王可就等着我跳进他的坑里去了。”
秦昭语气不善,犹如身置冰窟里面,皇后一时间就不好再求情了,面对儿子的怒气后讷讷道:“你当真没有办法了?”
“我将粮食追了回来就是我的弥补,剩下的就交给外祖父。还有一事,儿臣也想问问母亲。”秦昭兀自一笑,又取出一张证词交给皇后,冷然道:“还望您给儿臣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越亲笔所写太子妃周云渺与人私通一事是从皇后处听来的。
皇后气得脸色泛白,又羞又怒,拍案就骂道:“混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你这个舅舅当初就害得你外祖母难产,现在又想来害我。”
秦昭不动声色,冷眼观望着皇后的举止,漆黑的眸子深邃无比:“周家是父皇对功臣的态度,您就算不满也只能埋在心里。面上表露出来就是父皇的决定表达不满。周云渺并非是简单的赐婚,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是宣平侯的命换来的,您屡次要求退婚就是对武将的蔑视,时至今日你捏造出这等谎言是给儿臣难堪。”
皇后眼底一阵闪烁,憋着一张通红的脸色,“这不是我做的,这是事实。周云渺在大婚前与人走了,不知怎地又回来嫁你。你难道不明白你这位太子妃对你就没有真心吗?”
秦昭扬起眉梢,幽深的神色上泛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母后不必管她对我是何心意,您还是多想想小舅舅办的愚蠢事,给肃王当作靶子,相比较而言,太子妃之前有没有离开过倒不是大事了。”
“昭儿,周家将你当作痴儿耍弄,就算是陛下的赐婚,可是她们反悔在前的。”皇后片刻间也找回几分底气,太子是她生的,就该听听她的话才是,而不是被为其他的女子所迷惑。
秦昭倏而站起身来,“母后有这个心思去对付太子妃不如去整治肃王。”
说完后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中宫,又不敢停留地去给皇帝禀报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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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秋殿前的牡丹开得尤为娇艳,大朵大朵鲜红的花瓣妖艳且媚,就像是媚态的少女,吸引人的眼光。
秦昭脚步轻松地送牡丹花旁走了过去,余光扫到后又退步回来,瞧着这些牡丹花后想起周云棠曾用过它们沐浴净身。
男孩子用花瓣洗澡也是头一遭,被他笑话后周云棠一连半月都不肯洗澡,最后最他丢进了浴桶里才洗的。
李晖跟着太子身后,瞧着他盯着牡丹花看就小心提醒他:“殿下这是要摘花吗?”
“摘,让人去做些玫瑰香囊送给太子妃。”秦昭愉快道,收回目光就大步向殿内走去,门口的宜云就迎了过来,笑道:“太子妃刚沐浴,才歇下了。殿下不如在这里用膳,娘娘这里时常备着您喜欢的茶。”
秦昭没说话,唤她至一侧:“太子妃入宫后可有不正常的举止,可会同人密切书信来往?”
宜云一怔,斟酌了会才道:“娘娘大多的时候就在殿内,不爱出门,至于书信,都是侯府送进来的,并没有其他人的。”
“只有侯府?”秦昭反复道,唐氏拎得清不会纵着太子妃胡来,可见皇后的话当不得真。
他吩咐宜云退下,直接掀开珠帘往榻边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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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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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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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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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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