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后又觉得不妥,唤了心腹回东宫密切注意钟氏的一切事项。
在山上等了两日后,李越押着粮车浩浩荡荡地来到骊山脚下,一至宫门处就迫不及待去沐浴,泉室里待了半日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侍卫禀了太子妃,国舅爷来了。
周云棠与李家关系不好,这是自周云渺被定为太子妃的时候就注定的事情,李家绝对不会要一个妾室的位置,周家不仅无权又占着太子妃的位置,任人看了都不会觉得心里舒服。
“那就将粮食送去县内,让国舅自己去送,东宫不许插手。”周云棠正依靠在软榻休息,幽深无痕的目光懒散地从外间青翠欲滴的树木上挪了回来,青葱般的指尖在自己的耳垂般捏了捏,想起紧要的事情唤了李晖过来。
李晖在昨日刚来,也不打算回宫去,闻讯就赶了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周云棠直起身子,正色道:“无甚大事,想来东宫有不少暗卫,你派几个去盯着国舅,另外他身边的人也不可能放过。”
李越也什么深沉的心思,说是酒囊饭袋也不为过,这个时候过来必然是有‘军师’的。xǐυmь.℃òm
李晖微微惊讶,不想太子妃的心思也不可小觑,旋即就笑道:“殿下早就有了吩咐,娘娘大可安心在这里玩上一阵,回去的时候必然无恙的。”
周云棠颔首,未曾多加计较,令李晖退下,自己再度躺了下去。
躺了半日后,李越才领着人来拜见。
骊山不比东宫规矩多,李越本就是风流倜傥的人物,泡了温泉后整个人更是红润了几分,面如冠玉。
见礼后他抬首,乍见太子妃的相貌后顿时一惊,想到小时欺负周世子的事情,面色微微不豫。
周云棠懒得同他多说话,令人赐茶后就要赶客:“国舅辛苦了,太子处缺粮,您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李越一听,双眉倒竖,语气不善道:“娘娘说得轻巧,一路颠簸下他们都累了,总得喘口气才好。”
周云棠冷冷地扫他一眼:“百姓等着粮食救命,到了便可休息。”
“不满娘娘,我已令他们去休息了,不如您让东宫侍卫送粮,如何?”李越冷望着高坐的太子妃,无权无势,周家早就撑不起来了,偏偏还在这里拿腔作势。
李越是出名的不羁,就连皇后都是头疼没有办法,此刻若是周云渺在,肯定被他震住了。
但周云棠却是个不怕惹事的人,周身的寒气顿时散了出来,冲着李晖抬了抬下颚:“请国舅爷上路。”
李晖也是一惊,没成想这位太子妃会来硬的,转而一想又明白过来,遇到泼皮无赖就只能这么来,好言好语劝着未必就能这么快成事。
一挥手,就涌进来三四人,捉胳膊捉腿的将李越拿住。
动弹不得的李越顿时暴躁起来,“太子妃你敢这么做、我我是陛下亲自派来送粮、你藐视天威。”
周云棠轻轻一笑,小时候打了那么多架,她就没怕过这种草包,“我很害怕,但为了百姓着想,就只能委屈我自己了。”
说出口的话软绵绵,没有什么力道,倒像是一种胆小无力的小姑娘。
李晖睁大了眼睛:“……”
“周云渺,等回宫、让太子废了你、你胆敢藐视天威……”
说话声渐渐远了,也听不大清楚,翻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藐视天威,周云棠叹息好好的公子哥怎么就长歪了呢。
李越被绑上了马,一路上被人牵着缰绳,到了昭应县外已是子时,城门大开,太子秦昭迎了过来。
本该是振奋人心的好场景,却见五花大绑的人,人前惯来清冷肃然的秦昭没忍住笑出了声,昭应县令更是如此。
“舅舅这是怎么了?”秦昭一见就明白是什么情况,自己故意装作不知道亲自去给李越解绑,“舅舅辛苦了。”
“殿下,太子妃欺人太甚,将士们辛苦赶路,她竟然不准休息,仗势欺人。”
李越骂骂咧咧,手脚松绑后就开始拉着秦昭告状:“太子妃骄纵,心思险恶……”
“李越。”秦昭一声怒喝,深深皱眉,周身凛冽的寒气极为浓烈,握着李越的手腕陡然用力,疼得对方哀哀叫唤,“太子妃何等尊贵,岂容你这般诋毁。”
李越疼得脸色发白,蓦地想起小时候与周云棠打架,秦昭这个外甥都是站在周云棠的那边,长大了,却又站在他妹妹这边,顿时就气得不行:“殿下,你莫要被她的假面目给毁了,她与旁人私下有来往。”
“李越,再要胡言乱语,孤就将你绑回长安送给母后处置。”秦昭震怒,双眸如同黑夜般深沉,本就昏暗的光色下,冠玉的脸上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李越吓得不敢言语了,讷讷地想给自己解释:“这是旁人说的,说太子妃在大婚前就与其他男子书信来往。”
“打不过人家就说人家撕了我的功课,这话也是你说的。”秦昭语气冷到极致,“有你这么一位舅舅,孤都被人私下笑话。”
小儿的话历历在目,李越脸涨得通红。
秦昭吩咐县令:“就在这里,将每一车粮食都查验一遍,不准露过一袋。”
李越一听脊背就僵硬了下来,立刻同秦昭小声说道:“来时在骊山脚下都已查验过了,不必再兴师动众。”
秦昭不听:“就地查验。”
李越整个人就慌了,拉着秦昭就要说话,一旁的王海拉着他:“国舅急甚,碰过粮食的可不止我们。”
李越目光闪烁不定,心中七上八下,眼睁睁地看着粮食被一袋袋拆开。
城外火把照亮了半片天,城内的永安巷子里漆黑阴沉,周云渺被困在客栈多日,自从那日与兄长分开后就一直没有见到,一颗心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今夜的明月很亮,犹如玉盘般悬挂在天空,窗外忽然传来三声鸡叫声,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悄悄地推开窗户,银辉下庭院里站了一人。
熟悉的身影让她热泪盈眶,心中踌躇一番后学了两声计鸡叫,哥哥对不起了。
庭院里的人得到回应后迅速跑进屋,周云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里。
一盏茶后,客栈生起大火,客人都从屋里跑出来,叫着喊着救火。
趁着大乱,周云渺离开客栈。
城外的的将士们忙碌到天明,县令越查心口越凉,将掺了沙子的粮食送到秦昭面前:“殿下,一半的沙子。”
秦昭望了一眼远处的李越:“拿下,连同他一道来的人都拿下,送回长安城。”
*****
未至天明,周云棠就从噩梦中醒来,满身大汗,衣衫尽湿。
云氏闻声掀开纱幔就瞧见了大汗淋漓的人,心疼道:“您又做噩梦了。”自从穿上太子妃的嫁衣后,就没一日不做噩梦的。
周云棠揉着酸疼的鬓角,噩梦中忽然见到战死沙场的父亲,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梦不好,她不想再去想。
起榻更衣后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实在担心云渺的安全,早膳就动了几口。
这个时候赵唯从长安城赶了过来,与此同时,唐氏令人送了书信过来。
周云棠一见书信顿觉慌乱,赵唯知道她不在封地养病了,她立即吩咐云氏:“让人拦住赵唯,不准他去见太子殿下。”
云氏觉得不妥:“拦得住一时,熬不过半月。”
周云棠一狠心:“那就让他先闭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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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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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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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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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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