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飞道:“少废话,麻溜脱衣服,还等着回去喝酒呢。”
林维桢看了一眼赵姑娘,却被她恶狠狠地瞪回来:“德性,让我看我还不稀看呢!”
赵师傅佯怒道:“玉珍,别没大没小的,生好炉子出去吧。”
一会儿工夫,火炉烧旺,赵姑娘问道:“梁哥,你们怎么来的?”
梁云飞道:“骑自行车。”Χiυmъ.cοΜ
赵姑娘道:“车子别不是停在澡堂子门口吧?最近偷车的特别多,钥匙拿来,我去给你们推家里。”
梁云飞道:“不会吧,光天化日还有偷车的?”
赵师傅道:“越到年底,小偷越猖獗,听玉珍的,别嫌麻烦。”
赵姑娘接了钥匙急匆匆地出去了,梁云飞喝着茶调侃道:“行了,别抻着了,大老爷们还害臊,丢不丢人。”
林维桢懒得搭理他,脱了衣服,只剩下贴身的秋衣,往床上一趴,道:“赵师傅,我吃力,你用点劲。”
赵师傅用热水洗干净手,呵呵笑道:“您擎好吧!”
只按了不到五分钟,林维桢就忍不住疼,杀猪般地惨叫起来,赵姑娘正好回来,没有进门,把钥匙还给梁云飞,嘴上不忘挖苦道:“就这点本事,还是不是爷们儿。”
梁云飞幸灾乐祸道:“怎么样?爽不爽?”
林维桢像是受刑一般,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盼着肩膀上的那双手能手下留情。
赵姑娘轻笑一声道:“爸,您忙着,我去买菜。”
度过了初始的疼痛和难受,越往后感觉越好,林维桢舒服得直哼哼,也有心思聊天了。
“赵师傅,您在哪学的手艺?”
“我祖上都是中医,家里有个小诊馆,我从小就跟着我爹学手艺,针灸推拿都还行。”
梁云飞问道:“您家的诊馆没听说过啊,不是,那您怎么在澡堂子干啊?”
赵师傅拿着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平静道:“解放后搞公私合营,后来小诊馆就被国家赎买过去了,我成了只拿工资的普通员工,再后来小诊馆撤销了,本来安排我去医院工作,运气不好,赶上动乱,我家庭成分不好,又得罪过造反派,工作泡汤了,只好在澡堂子里找份工作。”
梁云飞皱眉道:“我也听老人说过公私合营,到底是怎么回事?诊馆是您的,怎么最后成了国家的了?”
林维桢道:“这个我门清。当时对全国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消灭资本主义。怎么消灭?把私人的工厂企业变成国有的呗。可国家没那么多钱进行赎买,呵呵,就想到一个主意,先拿出一点钱,入股私人企业,这就是公私合营。剩下的那部分私人股份,用之后的经营利润逐步赎买,借鸡生蛋,最后把鸡给买下来了。赵师傅,是不是这回事?”
赵师傅笑道:“一点不差。其实我还算好的,毕竟我有手艺,公方经理对我还算客气,而且小诊馆生意不错,前前后后我拿到了不少股息。”
梁云飞问道:“您的意思是还有运气不好的?”
赵师傅道:“可不是,有些公私合营企业,委派的公方经理不懂业务不说,还喜欢揽权,挤兑甚至架空私方经理,光内斗去了,你说能经营好吗?就咱们胡同附近的哪几家公私合营饭馆茶馆,几十年来都半死不活的吊着命,每年都赔本,还分什么红?倒霉啊!”
梁云飞道:“前段时间那几家饭馆承包出去了吧?”
赵师傅道:“是啊,有的物归原主,有的原主全家都没了,被公方经理接手了。”
林维桢道:“赵师傅,干脆您重新开个诊所呗,就冲着您的手艺,我准来给您捧场!”
赵师傅叹气道:“这可不比从前,在大街上摆个摊就能给人看病,现在开诊所哪有那么容易?诊所的资质上哪弄去?中药去哪进货?西药管制得更严,再说就我年纪也大了,不想折腾了。”
林维桢道:“不开诊所开个推拿店也行啊,这跟诊所性质不同,嗯,反倒跟小饭馆差不多,个体性质,您家这院子也不算小,挂个牌子就能开业,总比您在澡堂子里干强吧。”
梁云飞道:“是啊,赵师傅,平时找您推拿,还得多掏一份洗澡钱,这半年来我光倒腾洗澡票了。再说了,您自个儿做生意,不用给澡堂子份子钱了,赚得也多了啊。”
赵师傅手上动作顿了顿,明显有些意动,道:“这倒是,不过……,我就怕国家再搞一次公私合营。”
林维桢笑道:“您放一万个心,现在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老百姓都想过好日子,再来那么一次,不得老百姓揭竿而起啊。”
梁云飞笑道:“你这话糙理不糙,虽然不至于揭竿而起,但民怨沸腾倒是真的。”
赵师傅道:“我跟我闺女商量商量,我们家她做主。”
林维桢道:“您这闺女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刚才被她挤兑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师傅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她妈死的早,都让我惯的。”
林维桢笑道:“我可没怪她的意思,刚才听她说,也跟您学了手艺,里外一把好手,您以后有福了。”
赵师傅开心道:“冲您这几句夸奖,今儿我就义务劳动了。”
梁云飞道:“别介啊,赵师傅,他不差钱,狠狠宰他一顿。”
突然,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孩子的呼救声。
梁云飞腾的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好像是玉珍的声音,不好!”
林维桢也听得真真切切,顾不得做按摩了,抓起毛衣套上,随着梁云飞跑了出去。
刚到门口,赵玉珍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随手把门关上,抓着梁云飞胳膊道:“梁哥,有人调戏我!”
梁云飞问道:“没事吧你?”
赵玉珍道:“没事,不过把菜篮子给丢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道:“妈的,那妞儿跑哪去了?一眨眼就没影儿了,让我找到她,非拔了她衣服!”
“算了,这片胡同多,你还挨家挨户找啊?”
“那妞儿靓啊,就这么放弃还真有点舍不得。我还挨了她一萝卜,亏大发了!”
“过会儿你再找个妞儿,给她一萝卜不就是了?嘿嘿!”
“哈哈……。”
对话声逐渐远去,赵玉珍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左右看看,往地上啐了一口:“臭流氓!”
重新关上门,拍了拍胸口,道:“好险好险!幸亏我跑得快!”
赵师傅紧张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玉珍支支吾吾道:“买菜回来的路上碰上两个小流氓,挡我的路,有一个还摸我。”
赵师傅又惊又怒:“天杀的王八蛋!警察都是吃干饭的!”
梁云飞道:“玉珍,这两天还是少出门,记住没?”
赵玉珍忙不迭的点头道:“我哪敢啊,大白天都有人耍流氓,也没人治治。”
林维桢道:“快了,蹦哒不了多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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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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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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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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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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