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大早接上谭沁回家,上午在书房里看书,临近中午时一起买菜做饭,吃完饭后在凉亭里小睡片刻,下午继续在书房里看书。
短短的两天时间,谭沁在书房里捂出了一身痱子,别的地方看不到,但脖子后面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子就让人触目惊心。
直到这时,林维桢终于想起书房里缺了点什么,电风扇。
把谭沁送到余淑芬那里,让她帮着擦点痱子粉,林维桢转身去了商店,花了100多块钱买了台落地摇头电风扇。
这家伙周身用铸铁做的,黑漆漆地一看就瓷实,但也忒重了,单手拎着都有点吃力。
回到家,安装好风扇,插上插头,打开开关,顿时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谭沁正好回来了,背对着电风扇一边吹着一边眯着眼睛感叹道:“吹一吹可真舒服”。
林维桢把她拉到一旁,道:“少对着风扇吹,吹多了头疼。身上都擦了?”
谭沁红着脸道:“打听那么多干啥”。
林维桢笑道:“关心你都不行?我都说了,你够不着的地方我帮你擦,你非得找别人,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嘛”。
谭沁呸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美得你!”,闪身便要出门。
林维桢喊住她道:“老梁说明天聚会,你去不?”
谭沁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笑着问:“你想不想让我去?”
林维桢有些头大她的明知故问,无奈道:“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那就……”,一边说一边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噗嗤一笑道:“看把你给吓的,明儿我就不去了,留在家里看书”。琇書蛧
林维桢松了口气,并不是要背着她干什么,而是担心她和柳月见面后出什么幺蛾子,别看她人前背后一口一个柳月姐,可要是说她心里对柳月没看法,那简直是糊弄鬼,这丫头心眼儿小着呢。
聚会的地方定在老莫,这里平时就难订到包间,更何况暑假,也不知道梁云飞走的什么关系。
人都到齐了,不多,一共九个人。
除了梁云飞和柳月外,其他六个人和林维桢已经两年多未见。
都是大哥大姐的人,对他们一口一个小林子,林维桢也只有听着的份。
只是坐在斜对面的徐芸芸却让林维桢有些摸不着头脑,跟自己也是有说有笑的,仿佛上次春游的事儿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梁云飞慷慨激昂的开场致辞打断了林维桢的思考,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被旁边的柳月拉了起来,大家围成一圈,端着啤酒杯挨个碰了碰,只听梁云飞大喝一声道:“干了!”
酒一旦喝开了,便很难停下来,何况自从离开农场后,两年多以来,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聚到一起,难得高兴,就连四个女同志也都有了醉意。
大家天南地北的聊着,互相打听着其他知青的下落和近况,不时地唏嘘感叹或者开怀大笑。
林维桢的目光好几次扫过对面的徐芸芸,总想从她的脸上发现点什么迹象,一旁的柳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趁着没人注意时,捅了捅他问:“你老往徐芸芸脸上瞄什么?”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干咳了一声,林维桢苦笑道:“我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柳月嘴角微翘,目不斜视,道:“为了那天的事儿?”
“可不是?你跟她走得近,知道怎么回事吗?”
“你问错人了,我跟她走得不近,而且那天我问过她,但她什么也没说”,柳月说着,侧头看着他的侧脸,“不过……”。
林维桢扭头问:“不过什么?”
柳月抿着嘴轻轻地摇摇头,道:“没什么”。
林维桢见她没了说话的心思,便没再追问。
梁云飞善于活跃气氛,眼见着大家喝得差不多了,便领头唱了一首《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在前进》,唱完了梁云飞意犹未尽,把林维桢拉起来道:“小林子,你来伴奏,我们合唱”。
“伴什么奏,把你当乐器?”,林维桢有点醉意,笑着打趣道。
梁云飞呵呵笑道:“放心,你要什么我马上给你借来”。
这时,徐芸芸突然道:“口琴行不?”
梁云飞眼睛一亮,伸手道:“要是有赶紧拿出来,这小子一不小心就会溜号”。
徐芸芸从包里掏出口琴,递给梁云飞,道:“每天我都会洗一遍,今天还没用过呢”。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都知道这话是说给林维桢听的,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清楚他有洁癖。
林维桢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口琴,问道:“你们唱什么?”
没等旁人开口,徐芸芸道:“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一直在学这首曲子,可总是吹不好”。
林维桢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包间里很快响起了前奏。
柳月唱着唱着便皱起了眉头,隐约想起了点什么,仿佛重回到农场插队的时候,于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满脸笑意的徐芸芸。
饭局在歌声中结束,将大家送走,林维桢问梁云飞:“什么时候去家里坐坐?”
梁云飞打了个酒嗝道:“什么时候?现在就去,赶紧带路!”
谭沁在书房里刚睡醒,迷迷糊糊中听到脚步声,趴在窗户上一看梁云飞来了,登时清醒了不少。
急匆匆地出了书房,向林维桢埋怨道:“梁哥第一次上门你也不提前准备准备,家里乱七八糟的,让人家笑话”。
梁云飞摆摆手道:“小谭同学,千万别把我当外人,我也不把你们当外人,赶紧给我弄点喝的,渴死我了”。
谭沁笑道:“那你们坐一会儿,我这就去沏茶”。
拐进书房,梁云飞往椅子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左右打量起来,“啧啧,原来我们中间居然潜伏着你这个地主大少爷,你隐藏得够深的!不能比啊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你是没去过我家,跟另外五家合住一个四合院,整天鸡飞狗跳的,糟心死了。”
林维桢在他对面坐下,挑了挑眉问:“怎么?你想打我这个土豪?”
梁云飞撇撇嘴道:“我懒得打……”,还没说完,两只眼睛就被整整一面墙的书架勾住了,猛地站起来,趴在书架上抽了几本书翻了翻,“乖乖,都是外文期刊和著作啊!他娘的,我收回刚才的话,必须狠狠地打你这个土豪!”
林维桢起身走到他旁边,介绍道:“这两个书架都是经济学的,这个书架是谭沁的,都是建筑学的,至于你专业领域的书,一张纸都没有”。
梁云飞眼睛里冒着绿光,抓着林维桢的胳膊道:“我刚才看到有今年最新的期刊,你从哪搞来的?能不能帮我搞点?”
林维桢故作为难,道:“这可有点不好办啊……”。
梁云飞搂着他的肩膀,满脸堆笑道:“小林子,不,林维桢同志,看在多年战友的份上,帮个忙呗,钱好说,要多少,我马上回去筹”。
“你能筹到几个钱?再说了,买书用的是美元,你那点人民币还是省省吧,算我倒霉,豁出这张脸帮你一次”。
梁云飞再三确认后才相信他的话,转身就走,出门时差点跟谭沁撞到一起。
林维桢跟在后面问:“老梁,干嘛去?”
“回学校筹钱,不,商量买什么书”。
望着梁云飞急匆匆的背影,谭沁问:“怎么走这么急?连杯水都没喝”。
林维桢接过她手中的暖瓶,笑道:“不用管他,最迟明天他还得来。看把你热的,他不喝你烧的水,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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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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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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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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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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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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