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贼快,眼见就要进入四月份,即便是北方,也已经进入了春天。
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姜小杰话音刚落,便你一言我一嘴的讨论起来。
只有林维桢是个例外,此时他正头疼着呢,丹尼尔和他老娘明天来京,这个周末还得跟丹尼尔商量合作的事情,哪有时间去春游?
有人说去香山,马上遭到反驳:“香山虽是个好地方,可春天去那没啥看头,秋天去才好看呢”。
50多号人搞民主,也分了五六派,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陆飞坐在林维桢身旁,见他兴致不高,便问:“小林子,你不是说你是半个京城人吗?你有什么好建议?”
林维桢心不在焉,随口道:“远的去密云,近的去大觉寺呗”。
陆飞马上大声道:“林维桢是京城人,他建议去密云!”
林维桢扭头瞪了他一眼,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嘛!
陆飞嘿嘿笑了笑,道:“我烦他们争来争去的,还不如听你这个土著的”。
对于陆飞时不时地搞点小动作,林维桢早已见怪不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不是两人是舍友,林维桢才懒得理他。
出乎林维桢的意料,原本纷争不休的几派一致同意去密云春游,搞得林维桢一头雾水。
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牟叶平故意和林维桢落在最后,两人并肩而行,牟叶平笑着问:“你是不是挺意外的?”
林维桢心里正在琢磨丹尼尔来京的事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挺意外的?”
牟叶平道:“春游地点的事儿”。
“哦,你说这个啊,是,我确实挺意外的”,林维桢实话实说。
牟叶平搓了搓手,“晚上可真冷”,将双手插进裤兜里,用肩膀撞了林维桢一下,挤挤眼道:“你小子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老牟,我这人不喜欢动脑子,你能不能别跟我打哑谜?”
“让我说你什么好?”,牟叶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维桢,“你现在还不是党员吧?我也没看见你写入党申请书,你到底是什么想的?”
别看牟叶平是大一新生,但人家的党龄超过5年,是真正的老党员,现在是经济系学生党支部副书记,主要负责党员发展工作。经济系学生想要入党,申请书必须先过牟叶平这一关,所以他对林维桢的政治动向并不陌生。刚才他还是给林维桢留了面子,其实说难听点,林维桢连入党积极分子都不算,因为他压根就没写过申请书。
入党可不是件容易事儿,实际上非常难!即便几十年后,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党,更何况现在呢。
先打申请,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继续,上级觉得行了,你才能成为入党积极分子。此后进入考察期,期间要上党校参加党课培训,还得通过考试,否则只能回党校重新上课。考察期满后还有组织谈话、群众评价等等,一切顺利的话,走完整个流程也得一两年。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林维桢就在前线见过火线入党,只是那些都是敢死队员。
那些入党积极分子,基本上半月一总结,每月一汇报,脸皮厚的还会主动找上级谈话。
“牟叶平同志,你现在是以北大经济系学生党支部副书记的身份跟我谈话吗?”
牟叶平愣了愣,失笑道:“你别误会,我现在是同学兼朋友的身份,就是随便跟你聊聊,用不着紧张”。
林维桢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由不得他不紧张。如果牟叶平给出肯定答复,那么他就是代表党组织。跟党组织谈话,林维桢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之前都必须深思熟虑,不能出半点差错。
前世林维桢虽然对政治没兴趣,可不代表他不懂这些。
此时,如果他再不明白牟叶平的意思,那他可真成二百五了。
他这是要发展自己入党嘛!
只是考虑到以后的发展问题,他并不打算入党,但这话不能对牟叶平直说,沉吟了片刻,道:“老牟,难道不入党就不能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牟叶平语重心长地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党员身份是一道门槛,跨过了这道门槛,会多出很多机会。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用不着我说透吧?”xǐυmь.℃òm
林维桢当然懂这个道理,可惜牟叶平算是给瞎子抛媚眼了,不过林维桢心里还是很感激他能对自己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这个同学、舍友、老大哥以及朋友,对自己绝对没得说!
可林维桢志不在此,他没有从政的心思。中国不缺聪明人,更不缺做官的人,但聪明人基本上都去做官了。所以,他这个并不算聪明的人,还是不要去官场里自取其辱。
其实,这也是林维桢的自知之明,自忖没有金刚钻,所以也不想揽瓷器活。
“唉,牟老大,牟大哥,按理说我不该拒绝,可是……”,林维桢还没说完,就被牟叶平抬手打断,“你别急着做决定,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好吧”,林维桢心里早有决断,可又不想怠慢了他的好意,只能拖一天是一天,或许过不了几天,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第二天下午,李同河再次找到林维桢,脸比上次更黑,“你的电话,都打到系办公室了”。
林维桢颇为尴尬,老这么麻烦李同河,还真过意不去,搓了搓手道:“李老师,赶明儿请你吃饭”。
李同河哼了一声道:“不敢,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怕以后你真把我当成跑腿的了”。
“那哪能呢!”
“别废话,快去,好像还是个外国人,叽里呱啦我一句听不懂”,李同河在大学里学的是俄语,听不懂是正常的。
到了系办公室,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林,是你吗?”,果然是丹尼尔打来的。
“丹尼尔,是我。你什么时候到的?一切还算顺利吧”。
“我中午下的飞机,现在住在首都饭店。林,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周折,还付出了10美金的小费。而且这里的电话费居然比美国的都贵,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林维桢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丹尼尔说的是事实,80年代初,国家缺外汇缺急眼了,只要有赚外汇的机会,必然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所以接待外宾的酒店宾馆,电话费都超贵,还必须得用外汇支付。
“林,今天我要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见面怎么样?”
“没问题,我知道你出来不方便,所以我会去首都饭店找你”。
“哈哈,那太好了!对了,别忘了带上谭小姐”。
“如果你打算在首都饭店请我们吃一顿大餐,我会和她一起去的”。
“当然,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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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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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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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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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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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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