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肉身却已经承受不住这般狂暴的力量,原本被项央却邪神刀划开的伤痕越发沉重,皮肤上的伤口外翻,腐烂,内中的生机更是时断时续。
冰天劫之威竟至于此,以天人的元神,驾驭雪岭精魄转世的肉身,又经过先前一度施展雪岭神功积蓄,仍旧难以消除反噬,可见厉害。
然而他依旧不动声色,甚至颇有种期待,期许的心理,这样的力量,是他心心念念追求的强大,极致,也是他算计多年的回报。
奄奄一息,生机消散,却终究不是死亡,不是生机断绝,他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如果今日是以天人的修为发出,那必将是横扫天下,且毫无反噬的强招。
要知道现在的他,不过是一缕残魂,且肉身受伤严重,只是以秘法暂缓伤势。
“杀了项央,我还有机会,我还能东山再起,甚至更胜以往。
水无痕,中原的高手,我会以冰天劫的无上神威让你们臣服的。”
雪岭山翁的气息越发虚弱,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双手之间,一道薄薄的白光几乎凝聚成型,是一柄剑的形状,白亮雪灿,如晶如冰,美的惊心动魄。
而直面冰天劫的项央,心内却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安然,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已经撼动不了他的心神。
其实项央应该害怕,应该慌乱,应该畏惧,因为这一击,势必是他一生所见的最强一招,无与伦比,无可匹敌。
然而越是面临压力,面临绝境,面临危机,项央的潜力就越是被激发出来。
他的眼睛出人预料的微微阖上,汹涌的气流卷动黑发狂舞,心神如蔓延的潮水涌向四面八方,涌向整片天地,与指尖薄如蝉翼的虚幻飞刀连成一体。
虽然闭上了双眼,他却觉得从未如现在这般看清楚这个世界,斑斓的线条,密如沙的星点,一个一个散发着光晕的圈洞,还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更听到了过往不曾听过的声音。
是树的呜咽,是虫的悲鸣,更是云的萧瑟,风的怅然……
不知不觉间,一股深深的悲戚涌上项央的心头,天地同声,万籁俱寂,只有一股悲伤盘旋不散,因为自然万物有灵,已经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大破灭环境。
项央忽然明白了,天地有灵,风有风灵,云有云灵,山河大地,花草树木,也都有灵性,只是有强有弱,有的深刻,有的隐匿。
眼下,这树林当中的所有所有,之所以悲伤,是因为感受到了雪岭山翁手上荡漾的冰天劫之力即将爆发,是感叹生命即将逝去的悲伤。
精神高度的凝聚,意志空前的坚韧,项央泥丸中,元神铿锵之间隐现火花,甚至染红了指尖的飞刀。
虚幻的飞刀,恍惚间竟然好似有了实体,红的发烫,灼烧了气流,扭曲了空间,强大的力量甚至引动飞刀上面开裂处几丝裂痕,更随着项央力量空前的凝聚,几有崩散之势。
然而项央没有丝毫的担忧,只是放开心神,怀抱自然。
不知什么时候,脚下的大地,左右的林木,落下的枯叶,散乱的岩石……都分润出点滴的光晕飞入项央的刀中,稳定了崩散的趋势,治愈了裂开的纹理。
“这是万物有感,连我晋升天人之后都不曾领悟的境界?怎么可能?”
雪岭山翁在凝聚功力的同时,也在注目对方的动作,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借助自己空前的压力,项央竟然再次获得了空前的提升。
这提升还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提升,而是让雪岭山翁也嫉妒不已,曾经一度追寻的境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骤然长啸一声,音波穿云裂石,右手凝指间,盘旋高度的冰天劫之力,手指延伸下,宛如一柄激光长剑,呈螺旋搅动风流,点点光晕都蕴含着破灭山峦,斩断江河的伟力。
“杀。”
一声杀字出口,雪岭山翁脚下一踏,跨越空间,超越光的速度,扬眉剑出手。
这一剑,要论道高低,要分生死。
一剑击出,气剑所指之处,脚下的土地在层层塌陷,龟裂地壳,气劲纵横间光芒闪耀,左右的林木在崩散,分解,仅仅余威便使得任何有形之物破灭。
这就是冰天劫,大破灭之力,大雪岭至高心法,以不同的人修成,施展出来也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比如雪岭山翁,最长于剑术,冰天劫外显,就是无比的剑气威力。
这一击,甚至有一种天塌地陷,宇宙破灭的宏伟气象,纯以威力而论,除了强,没有第二个可形容的词。xǐυmь.℃òm
而就在雪岭山翁出手的同时,项央也出手了。
抵住眉心的食指中指微微一弹,手中飞刀骤然消失,循着一道与天相合,与地相连,与空间接壤的节点飞出。
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三丈之遥,然而,飞刀与剑气之间,似乎距离亿万万光年,总也看不到碰撞的可能。
咔咔咔,范围足有十里的树林中,以人腰间一齐的高度,不论多么古老,多么高大,多么挺拔的树木,全部在同一时间断裂,更在之后拔飞化为飞灰。
接着是坚实的大地,轰然一声下沉,数不尽的泥块,巨石,被分解,形成一道巨大无比的圆坑,绵延百里之地,更喷溅涌出泛着黑黄之色的地下水,灌满坑洞,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成为另一个湖泊。
刀光与剑气,不停的闪烁,不停的追逐,终于,在一声清脆的鸣音声后,一切的异状消失,只留下悬浮在半空中的两副满身伤痕的身体。
“好刀法,如果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此战的结果便会大不相同,可惜,可惜。”
雪岭山翁身上冒着雪白的光晕,时而闪亮,时而黯淡,如星的剑眸中,满是心愿得偿的宽慰,也满是对于不能见证至高神武的遗憾。
说完,他的眉心,一点红芒渐渐渲染开来,是血。
项央负手而立,虽七窍流血,肉身表面如摔碎的瓷娃娃,满是龟裂痕迹,然而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以我的角度来说,你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善人,然而你是一个真正的武者,死在此招之下,也不算辱没你,山翁,一路走好。”
项央轻叹间,一捂心口,张口呕出数口鲜血,脸色煞白,眉心淌下数不尽的红线,额前的一缕长发更是枯败变白,平添了三抹沧桑之气。
冰天劫之招,乃是证道极招,的确是莫可匹敌。
幸好他这具身体不凡,生机充沛,不然不需等到山翁所需的一个月磨合,此战的结果将会是同归于尽,而不是项央以重伤为代价斩杀雪岭山翁。
项央摇摇头,探手一摄,早已经沉入陨坑与地下水的却邪刀化为匹练白芒冲宵而起,一人一刀化为惊鸿消失,只留下一副残存的破败光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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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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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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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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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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