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老太太指挥李嫂张罗着新年事宜,对第一次来到言家的司父格外热忱。
按理说他们隔着一辈,但老太太不计较那些虚的,只晓得自己孙媳妇儿家里就剩这么一位血缘父亲,所以对司家父女格外的照顾。
上回慈善活动,双方家长借此见过面商量儿女亲事,得到祝福的两人已经在除夕前领证结婚。
冬季寒冷,两人决定将婚礼推迟,等到合适的时间再办。
司父只在言家留宿一夜,坚持要回乡下,“我答应来,本就是想看看你在这边的生活,如今亲眼看见,心事就了了。”
言家人的细节,不是随便能装出来的,他相信女儿在这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临走前,司父将一封保存十几年未拆的信交给女儿,“这是你妈妈走之前留给你的信。”
“妈妈留给我的?”司婳诧异。
司父点头,“她交代过,这个东西在你结婚时给你。”
司婳惊讶,妈妈到底给她留下多少东西?一定要她达到不同年龄阶段才能拿到?
言隽亲自开车送父亲去机场,回程路上,司婳坐在旁边,忍不住拆开信件。
【我亲爱的女儿,当你打开这封信时,应该已经找到值得终身托付的伴侣,妈妈祝福你。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你正躺在我身旁安然入睡,不禁回想起你出生时,软软的一团靠在妈妈怀里,我曾幻想过你成年时亭亭玉立的模样,可惜妈妈等不到那天。
……
我躺在病房里度过的时间越来越久,听着你讲述学校发生的趣事,看到你脸上阳光的笑容,就是支撑妈妈与病魔抗争的勇气。
熬过寒冬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天,今天你站在窗边,拉着我的手说:“妈妈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妈妈很抱歉不能完成你的小心愿。
女儿,你的人生路还有很长,原谅妈妈不能陪伴你长大。妈妈祝愿你像那天空自由的风筝,越飞越高,去完成你常在我耳边述说的梦想。】
后来的字迹已经变得有些凌乱,但依然看得清楚,字字句句都是一个母亲离开前对女儿的眷念与不舍。
那个温柔的女人在信里写到女儿是自己与病魔抗争的力量,在信里记录着女儿期盼与母亲共同完成的每一件事,然后跟女儿一一道歉,无法给予她快乐完整的童年。
看到最后,司婳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
鼻子酸酸地,心里发胀。
她无力地往后翻看,最后一页只有小小一段。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不知你是否已经解开留下的三组密码,保密柜里的东西是妈妈留给你最后的祝福,希望它能成为你困境时的底牌,顺境时的陪衬。妈妈亲眼见证你的降生,却无法陪伴你成年,只能以最擅长的本领留住你此刻的模样。】
三组密码?
这会儿情绪上头,司婳的脑子有些混乱,不太想去思考。
她不断抬手擦拭眼角的泪痕,甚至不知车子什么时候已经停在路边。言隽解开安全系带,拿起纸巾温柔的替她擦拭泪水,把人揽进怀中安慰。
那是Susan留给女儿的信,是母亲留给女儿的秘密司婳不说,他也不会主动询问内容。只需要在她伤心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知道,还有一个很爱她的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到家后,司婳说想静静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言隽没去打扰她。
刚飞回国的言夫人听闻此事,放下行李就过来,见儿子跟儿媳一个坐在阳台,一个站在屋内,相隔不过几米远。
言夫人放轻脚步走过去,手指轻敲落地玻璃窗。
听到动静,司婳缓缓回头,见言夫人站在身后,下意识喊了声阿姨。跟言隽领证后还没来得及当面改口喊一声妈,一时间也没适应改变。
她眼角微红,明显哭过,手里一直抓着母亲留下的信件。
在外雷厉风行的言夫人也不禁软了心,走过去,像母亲一样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以后你也是我的女儿了。”
她不说以后我就是你妈妈,因为每个孩子的亲生妈妈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她会将司婳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让她再拥有一份属于母亲的爱。
司婳伸手抱住了言夫人,回忆起母亲的模样,低喃唤了声:“妈妈。”
言夫人改变自己平日的语气,尽量学着温柔的模样喊着女儿的名字,“婳婳。”
那瞬间,司婳泪如雨下。
*
大年初一,不仅言夫人完成某科研项目回家,连离家许久的大哥言叙,也终于露面。
男人五官硬朗,一身深灰大衣,穿着皮靴出现,自带强大气场。
如果,忽略掉他怀里那个粉嫩的团子的话……
他亲手抱回一个孩子,言奶奶又喜又气,喜的是日思夜盼的重孙女就只面前,气的是言叙隐瞒这么久,孩子都快两岁才带回来。
可惜孩子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在为见到重孙女欢喜的同时,也不免为那可怜的母亲感到惋惜。
平日没心没肺的言曦都耷拉着脸。
注意到她情绪,司婳过去安慰,心思最简单的小妹妹差点哭出来。
念念妈妈跟大哥谈恋爱时她也见过,突然得知那人去世,心里有些难过。言曦拿着手机在哪儿翻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照片,嘴角一撇,更难受了。
司婳就坐在她旁边,同时看清屏幕,有些诧异,“这个人……”
如果没记错,照片上另一个女生,她曾经见过。
印象中,那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不过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隔得太远。
司婳并不知道言叙有着怎样的过去,但他给女儿取名为“念”,不知是否隐藏思念之意。
小念念长得十分可爱,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灵气逼人,不吵不闹,逗她时,还会冲人笑。
难过之后,升级为姑姑的言曦几乎整日都围着小念念打转,时不时爆发出几句:“天呐,太可爱了!”
“念念怎么这么可爱,我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我是小姑姑,念念你什么时候才会喊我呢。”
念念的语言发育有些迟缓,到现在还不会叫人,但这完全不影响一家人对她的疼爱。
今天是司婳第一次跟大哥见面,且她已经跟言隽能为法律上的夫妻,言叙身为大哥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于是,他大方的摆出一排车钥匙,看司婳一眼,言简意赅的道:“选。”
司婳:“……”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还记得拿到结婚证那天,言奶奶拉着她去看一排房产证,也是这样豪气的让她随便挑。
这一家人还真是……遗传得好。
家人全部团聚后,司婳发现,言家兄妹三人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单独跟言隽相处时,她忍不住打趣,“我之前就特别好奇妈妈跟大哥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亲眼见过之后发现你跟他们的性格好像差别很大。”
言隽的性格在整个言家都是独特的。
肯定不是随母亲。
听言奶奶说,大哥言叙的性格像极了当年的言父,那就说明言隽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模样的?
“其实我跟大哥也不是从小就懂得和睦相处的。”言隽放下手中的牛奶,坐过来。
“咦?那是怎么样?”司婳突然来了兴趣,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一脸期待的模样。
她听言隽讲过关于自己成长时期许多有趣的故事,每次都津津有味,觉得他青春时期的生活丰富多彩,令人羡慕不已。但似乎,还没认真听言隽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故事啊?”言隽一眼就看透妻子的心思,抬手在她鼻尖轻刮。
她拉过言隽的手,在他手心轻轻挠痒,有些迫不及待,“你快说给我听听。”
“小时候都不太懂事……”言隽瞥眸,看向对面纯白的墙,眼前浮现出一个小男孩的影子。
他跟言叙同父异母,总会产生矛盾,那时候言叙同龄的孩子也不接受他的存在,故意排挤。
最开始小孩的心思很简单,也有天生傲骨,对方不喜欢他,他也不搭理那些人。
直到后来妹妹出生。
当他发现那些顽皮的哥哥悄悄把妹妹弄哭的时候,他开始反抗。
都是熟悉的孩子,犯错了教训一番,管不了多久。
从前那个有个性的小男孩开始向周围的人示好,并不是放低姿态去示弱,而是想办法让那些人慢慢的“喜欢”跟自己相处,便不会再排挤,欺负他的妹妹。
为了变成那些人认可的模样,他学会伪装,时刻注意细节,在最合适的时机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手,让人觉得他温柔好接触。他把温和纵容把控在一个合适的度,既能让人放下戒备心,又不会软弱可欺。
“曾经带着目的让自己变成他人眼中‘完美’的模样,后来也就真的养成了习惯。”久而久之,他成长为现在的言隽,所有的温柔与习惯并非天生,而是后天强迫自己养成的。
第一次把自己心思深沉的一面刨开给司婳看,言隽还有些不习惯,却见小娇妻紧巴巴的盯着他,满眼都是心疼,“小时候的你,过得很不开心吗?”
“倒也没有,生活物质各方面都很不错。”只是言叙比他更早来到世上,起初周围的人向着言叙罢了。
“现在看你跟大哥的关系还不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团圆宴,看着让人欣慰。
言隽轻笑道:“人长大了,自然不会像小那时候那样。”
等他们逐渐成熟时,就会发现亲人并不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关系,日久见人心,撇去偏见之后,自然而然会拉近关系。
“我还有点好奇你最开始是什么模样。”她歪着脑袋联想,摇了摇头,“想象不出来,要不你现场给我演示一下?”
司婳见惯他温和从容礼貌待人,实在想象不到小时候爱答不理的言隽是什么样?应该很可爱加点小傲娇?
“我怎么可能对你爱答不理。”言隽顺手捏她的脸,有点想欺负她。
“等会儿!”司婳挥开他的手,翻身跑去桌边,从抽屉里取出母亲留下那封信,翻到最后一页。
“我在想妈妈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确信那句话暗指着三组密码。
降生、成年、此刻的模样?
“我猜,其中两组密码分别是我出生日期和成年日期,还有就是最后这句,本以为是写下这封信的时间,结果连落款日期都没写。”她把这封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具体时间的数字。
两人对视一眼,脑子里同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最擅长的本领……”
“是画。”
言隽拿出上次司婳在老家送给他那份礼物,也就是Susan为女儿留下的最后一幅画。画卷的右下角,有一排清晰的日期数字落款。
*
新年过后,言隽陪司婳亲自去了趟瑞士,顺利打开Susan留下的保密柜。母亲无法预知她的未来,所以留下一笔足够助她完成梦想的财富。若她遇人不淑,那笔钱是她的底牌;若她生活美满,这便是母亲的祝福。
同年春季,司婳受邀参加春季时装秀,模特穿着她设计的礼服赢得一片赞赏。
次月,言隽跟司婳共同商议放弃原先设定的豪华婚礼,改为浪漫自由的旅行结婚。
若是在景城举办婚礼,又要被大肆传播,一整天面对许多不熟悉的宾客,把婚礼变成他人社交的场合,反倒劳累,所以他们决定出去过二人世界。
爱尔兰虽然已经废除不允许离婚制度,在曾经很长一段历史被牢记,在大众印象中,仍然是那个“不能离婚的爱尔兰”,人们赋予它神圣的意义,相爱的情人都希望来这里定下白首之约。
飞机落地后,车子直达预定的酒店。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放下工作,敞开去玩。
他们去了都柏林,这里的房屋建设十分具有特俗,彩色红墙在街头处处可见,充满文学气息。街头的音乐人坐在椅子上弹奏电吉他,在这浪漫的城市,两人一边逛街一边拍照,打卡附近好吃的美食,颜值极高。
当言隽第六次给司婳送上点心时,替她擦掉嘴角残留的奶油,“宝宝,你今天的胃口似乎特别好。”
“你是在委婉的说我吃得多吗?”此刻她手里还托着一份小蛋糕。
“没有呢。”他怎么敢。
“路走多了,消耗体力。”司婳一本正经的找到理由,继续安心享受美食。
逛到附近的公园,两人暂时停下,坐在路旁的长椅上歇息。
四周绿色植物颜色清新,公园里大片草坪,白鸽扇动翅膀,站立时,浅灰色翅尖往后束起,看起来像灰色尾巴。
它们似乎不怕生,离人群很近,旁边有人投喂食物,成群的鸽子都被吸引过去。
“想喂?”言隽见她的眼神跟着鸽子移动,便知她感兴趣。
周围没见到售卖饲料的地方,言隽走到正捧着一大袋鸽粮的中年女人身边,不知两人怎么交谈,只见那女人笑着把剩下的袋子一并递给言隽,不断冲他摆手,随后离开。
言隽拿着小半袋鸽粮回来,司婳十分好奇,“你们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跟新婚的妻子到这里旅游,我的妻子也很想尝试一下喂鸽子的快乐,能不能买下她手中的鸽粮。”
对方拒绝他提出的交易模式,大方的把剩余的鸽粮赠送给他,并祝福他跟妻子新婚快乐。
“你好棒呀。”
言隽一出马,分分钟都能替她解决掉问题,司婳垫脚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抱着剩余的小半袋鸽粮向地上的鸽子撒喂,很快,周围陆续有其他颜色的鸽子飞来。
夕阳洒下余晖,为整座城市镀上一层金辉,她站在鸽群中央,言隽在前方单膝蹲下,寻到最合适的角度为她拍下最美丽的照片。
傍晚,两人携手走过长桥,天边彩色的云霞美得像画。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得回头,仿佛看见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第三天,他们去了都柏林的海边看日出。这里依山傍海,温度适宜,等到太阳出来,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
“这里的空气真好。”以前住在繁华的城市,好久没见过这么纯澈的蓝天和云彩。
两人背靠着背坐在海边,看成群的鸽子在空中飞舞,整座城市都被赋予浪漫的情调,都柏林的海面之美,足够吸引人坐在欣赏一整天。
晚上回到酒店,言隽告诉她,“婳婳,接下来两天可以好好休息。”
“休息两天吗?然后去哪儿呢?”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好好享受。”
她非常信任言隽,一点不需要她操心。
第二天早晨起来,司婳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头晕,到头躺在床上睡觉,临近下午两点才醒。
“不舒服吗?”言隽双手撑在床边。
“可能是有点累,没事。”反正接下来休息两天,也足够。
躺在酒店的时候,言曦打来电话,“嫂嫂,这两天玩得怎么样啊?”
“这边很好玩。”
正聊着,她听见软糯的幼儿声音,“念念也在?”
念念的心脏手术很成功,但言叙目前还在国外发展,一直把念念带在身边。
言曦这个小姑姑非常称职,经常往那边送礼物,看到儿童的玩具、小女孩漂亮的衣裙都要买下来寄过去,还总嚷着要去看望。不知现在是言叙回国,还是言曦去了国外。
“嫂嫂,你什么时候也跟哥哥生个小baby,我发现好多有趣的玩具和漂亮的衣服,念念都穿不过来了。”而且,念念是女孩子,有些男孩子的东西不合适。
那段时间言曦正发愁呢,奶奶就在她旁边提示,“催你二哥去啊。”
这不说催就催上了么。
“小曦,这生孩子的事儿吧,得随缘。”实在不想打击某位小姑姑的热情。
“噢,随缘,说不定小baby已经在嫂嫂肚子里了。”
“噗……没有这么快的啊。”Χiυmъ.cοΜ
小姑姑只愿挑自己喜欢的话听,“我这就给未来侄子买玩具去。”
电话忘挂,言曦又举起来跟她说再见,“嫂嫂,明天见。”
“明天?”
对方已经挂了。
第二天她并没有见到言曦,想来是那丫头挂电话说顺口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晚上言隽早早就让她放下手机,“早点睡,明天我们要早起哦。”
“噢,好,晚安哦。”司婳躺下后,自然地靠近他怀里,闭上眼睛睫毛微颤,没过多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晚安。”
互道的晚安后,提醒她早睡的男人却迟迟未能入眠。
趁着昏暗的灯光,他睁开眼,即便看不清,也能描绘出爱人熟悉的容颜。
“做个好梦啊……”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言隽已经起床。
司婳被唤醒的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不可以晚点吗?”
“今天不行哦。”言隽用温柔的语气将她强制唤醒。
洗漱之后,却发现房间里多出几位陌生人,而客厅最中央,挂着一件精美华丽的婚纱。
司婳惊讶地掩起唇角,回想这几日,忽然明白言隽说过的最大惊喜。
“不是说……不办吗?”
“一生一次的婚礼,怎么可能不给你。”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期盼一场完美的婚礼呢。
不是不办,只是想打破传统,为她创造一场毕生难忘的浪漫。
香车宝马,十里繁华,将最美丽的新娘送入华丽的中世纪城堡。
往日熟悉的亲朋好友悉数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司婳紧张的牵着裙子,手指在发抖。
这一刻,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比国际大赛上面对无数观众还要紧张。
父亲来到她面前,胳膊轻抬。司婳心领神会,手捧着鲜花,挽住父亲的手,寻到安定人心的力量,“爸爸……”
“去吧,你会幸福的。”
他守了爱情一辈子,知道那个男人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幸福,即便再不舍,也要亲自把女儿送到即将陪伴她一生的男人身边。
言隽早已经准备好一切,只为等待唯一的新娘。
司仪神圣的祷告声中,真心相爱的人互相交换戒指,立下永恒不变的誓约。
在亲人朋友的见证下,言隽带着最真挚的爱意亲吻妻子的额头,“我会永远爱你,守护你。”
“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恩赐。”司婳主动垫脚,在无数的祝福中,一对新人亲密接吻。
-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月光。”
“欸?我只听过一句歌词写的是,爱情像太阳,温暖明亮。”
“我不一样。”
我对你的爱不是炙热的太阳,而是像月光,温柔坠落。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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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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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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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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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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