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霄无法想象他们已经亲密到哪一步。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回顾过去,他怎么也记不起来司婳上次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
太少了,留在他记忆中的相处次数模糊,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她最初满怀热情与期待,而自己敷衍附和的高冷姿态。
“宝宝,再等一下。”言隽倚在门边朝屋内应声,一双温柔的茶色瞳孔满含溺宠。
他回头看向贺延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一个冷漠犀利,一个满是自得,“不好意思,未婚妻比较粘人,时间已晚,就不便招待贺先生。”
他彬彬有礼的姿态,与表情紧绷、浑身散发寒意的贺延霄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属于胜利者的自信。
言隽门关那刻,贺延霄的身体反应速度比脑子更快伸手阻拦,他亲眼看着,言隽嘴角弧度加深,一点一点用力,关闭那扇门。
一墙之隔,他跟司婳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
言隽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司婳的睡裙,推门进去。见床上的人趴着,身上裹着自带的小毛毯,两只脚朝上弯起来,无聊的在床上玩手机。
言隽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空调屋里有些发凉。
“怎么这么久。”司婳对他的触碰已经非常熟悉,很自然的接受,眼睛都没移开过手机屏幕。
“有人走错门。”他言简意赅的解释。
“这也能走错?”司婳随口一问,没想到还有人这么糊涂。
“谁知道呢。”他淡淡的笑。
言隽拍拍床边示意她换衣服,司婳坐起来,身上的小毛毯滑下肩膀,“我游戏在倒计时呢。”
言隽照顾女儿似的把裙子牵开,分清前后,从她头顶套进去,“伸手。”
司婳配合指令伸出一只手,穿进之后在伸另一只手,如此一来,总有一只手没离开屏幕。
“什么时候成游戏迷了。”他以前没怎么见过司婳玩游戏。
“才不是呢。”她小声反驳,“佳云前几天让我跟小曦注册的账号,还把我俩拉进她的战队,结果每天都要做任务,通关才能拿到奖励。”
“那岂不是以后都要绑定做任务?”言隽听懂了。
“那不能。”听到每天都要绑定做日常,司婳连连摇头,“等过了这阵,我就撤。”
她对游戏三分钟热度,先前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陪柯佳云调节心情。
言隽在她身旁坐下,“明天跟我一起去见唐爷爷?”
“今天不是见过了吗?”
“今天不算,明天是单独拜访。”在外称呼“唐老”是对老先生现在身份地位的尊重,私底下,两家关系也是非常亲厚的。
“好啊。”几乎没做多思考,司婳就答应下来。
从言隽口中听说过唐老跟言家祖辈的故事,想必老人家当年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
庄园设宴的第三天,也是送客。
司婳随言隽一起去拜访唐老,昨日宴会所见只是庄园一部分,今天则有专人带领他们进入内院。
外界眼中的唐老是严厉的、神秘的,今天面对亲近的小辈,唐老便揭开那层假面具,和善请他们吃茶。
唐老亲自煮茶,司婳受宠若惊,还是言隽安抚她,“没事,这是唐爷爷的爱好。”
他愿意亲自煮茶给两位小辈,一是说明跟言隽关系亲近,二是表示对司婳的认可。
“可愿陪我这老爷子说说话?”唐老亲自倒茶,目光落在司婳身上。
“晚辈的荣幸。”司婳五指并拢,手心向下轻敲桌面三下,以示感谢。
唐老注意到小细节,对这个年轻女娃更加满意。现在许多年轻人去各种繁华的社交场合,却忘记一些传统文化,懂得茶桌礼仪,很不错。
“听说你从大学就开始独立,现如今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颇有成就,真是后生可畏。”唐老显然已经知道她的经历,司婳谦虚回复。
直到,唐老忽然问起,“你父亲是司震?”
唐老直接道出父亲大名,司婳有些诧异,点头承认:“是,您认得我父亲?”
“曾有几面之缘。”唐老笑说:“那时候你还小,恐怕不记得。”
那时他已到中年,事业有成,野心仍在,常常辗转各地,与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交好。
司震年轻有为,二十几岁成为副市长,他的政途一片光明,却在即将被提拔升为市长那年毅然辞职。外面传道的原因多种多样,唐老恰巧在他离开前约谈过一次,那个男人坦言,是为妻女。
“年轻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前途,我怕有些事情再不做,会追悔莫及。”
那时候的司震也不过三十几岁,心态却已苍老。
他跟司震交情不深,只是当时觉得那个年轻人做出与大众所追求的不同选择,所以铭记在心。
他也知道,司震的妻子是名誉世界的画家Susan。
唐老再次看向司婳的眼神与昨晚知道她是言隽未婚妻时又有所不同,他不禁感叹,“小姑娘不简单呐。”
有那样一对知世俗而不世俗的父母,养出来的女儿,当然也很优秀。
话到最后,唐老的态度越发和蔼,甚至留两个晚辈一起留下用餐。
“小曦那丫头怎么没来?”
“说是昨晚抱走了您家的花瓶,不好意思再蹭饭。”
听着幼稚的玩笑话,唐老心情舒畅,“无妨的,她要是喜欢,家里的花瓶随她拿。”
唐老没有孙女,对老友家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孙女很是疼爱,“昨晚见她时,她还向我问起周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当时匆忙没跟她细说,附近有个不错的马场,你们年轻人可以去玩玩。”
言隽颔首。
*
酒店
秦续等人准备离开,刚下楼就意外发现顶着一头小卷毛的丫头。
“等会儿,看见一个熟人。”
“言曦。”贺云汐随之望过去,认出那个女孩身份。
“你也认识她?”秦续诧异。
“那不就是言隽的妹妹。”贺云汐不自然的撇了撇嘴,想起昨晚的事就来气,长得甜美可人,嘴巴毒得很。
“言隽的妹妹?”秦续用几秒钟消化这个身份,随后笑出声,“那可真是巧了。”
他觉得有趣,想追来试试的人居然是言隽的妹妹。
秦续告别贺云汐,朝言曦走过去,“嗨,又见面了。”
今天秦续没有喷香水,身上不臭,靠近的时候言曦没再躲。
“你在这儿干啥?”秦续见她蹲在地上,前面躺着一只猫。
“这只猫咪受伤了。”言曦也是刚到,听到虚弱的叫声,发现一只受伤的猫。偌大的庄园附近,也不知是哪来的猫,爪子上面染着血迹。
见小丫头一脸心疼的样子,秦续脑子一转就生出主意,带她跟猫一起去医生。庄园距离市区太远,没有专业的兽医院,但看这猫只是皮外伤,只能找个懂医的暂时处理伤口。
“你喜欢猫啊?”秦续试着寻找话题跟她沟通。
“嗯嗯,喜欢啊。”猫咪可爱,她喜欢。
谈论别人感兴趣的话题最容易博得好感,秦续深知这一点,笑着提议,“也不知道是谁的,要不你带回去养?”
言曦摇头反驳,“不行,万一是别人家走丢的,主人家找不到很会伤心。”
之前家里的团子差点丢了一次,把她急哭了,奶奶也担心。好在哥哥成功把团子找回来。
听她善良的言辞,秦续也不强迫,哄人的话顺手拈来,“那这样,我帮你找它的主人,再送你一只猫怎么样?”
言曦仍然摇头,“不好,我嫂嫂对猫毛过敏。”
她不能把猫带在身边。
秦续知道她口中的嫂嫂是谁,司婳对猫过敏这事他知道,但她曾跟coco相处一年也平安无事,想来没什么大问题。他没有点破身份,只想顺着言曦的心意劝服她,“你嫂嫂对猫过敏跟你养猫又不冲突,你总不能为了她就委屈自己吧?”
言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半响,嘴里冒出几个字:“你好可怜。”
秦续:“?”
“你没有亲人和朋友吗?做人不能太自私。”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讲起大道理。
单单是秦续那句话,就跟她所接受的教育相违背,怎么会有人为了自己一点点喜好就拿亲人的健康去冒险呢?
这人一定没朋友,太可怜了。
秦续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这小傻子是故意的吧?
猫的伤口终于包扎好,秦续注意到时间,他们原本约好下午一起离开庄园,这会儿该准备出发。
秦续滑动屏幕正要跟他们联系,贺云汐打来电话,“他们说附近有个马场,想多留一天,过去玩玩。”
秦续回头,见言曦从洗手间方向走出来,手指抹了下白净的小脸,表情傻乎乎的特别可爱。
“没问题啊,多留几天都行。”他对着电话里的贺云汐回应。
后来他陪言曦顺利找到猫咪的主人,主人家对他们十分感激,言曦也因此对秦续充满善意,“我觉得,你不坏,还有救。”
秦续心里满不是滋味。
还从来没人当着他的面指责他自私……
这小丫头总是用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他说话,搞得他心里痒痒的,说不清什么感觉。
看着那张脸,对她生不起气。
秦续吐出一口气,忽然心生一计,“要不,你给我当朋友,救救我?”
言曦盯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歪着脑袋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那我要考虑一下。”
哥哥说了,跟陌生人交朋友要谨慎。
下午,秦续跟言曦一起回到酒店,在路上还特意给她买饮料喝。
秦续打着朋友的旗号在言曦周围打转,看着她对自己态度一点点变化,有胜利感也有满足感。
贺云汐发现他的异常行为,很快猜到,“你在追求言曦?”
“怎么,不行吗?”秦续阅女无数,一眼就看出贺云汐对言曦充满敌意,只是碍于面子,不让自己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但厌恶排斥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她可是言隽的妹妹。”贺云汐强调。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追她哥。”秦续笑。
“秦续,那种小丫头你也敢随便招惹,小心引火烧身。”言曦是言隽的妹妹,但看唐老对言家的态度也知道言家地位,哪怕真的把言曦追到手,像之前那样睡了就分?言家能善罢甘休?
“哎,你这可就说错了,我不是在引火,我是想在美人心里纵火。年轻人谈恋爱做亲密事你情我愿,我又不会逼迫她。”他虽风流,可从未强迫过任何一个女人。
“我言尽于此,你是哥哥的好友,总不能偏颇到言家去。”
“行了行了,别念叨我,你哥那事儿我现在管不了。”他曾经给贺延霄出过多少主意都没管用,现在言隽当众承认司婳未婚妻的身份,他还能支持贺延霄当小三不成?
秦续摆摆手,终止谈话。
他已经得到言曦的联系方式,在手机上邀请她去马场。
秦续已经想好,只要言曦答应去,那他到时候教小丫头骑马也好,牵马也好,总能增进感情,或者说,同骑也未尝不可?
半小时后,得到言曦肯定的答复,秦续心情舒畅。
这天晚上,他梦见一只大灰狼吃掉小白兔,醒来时发现肮脏的底裤,低声笑骂自己无耻。
平日也不缺女人,居然会对一个身材一般的小丫头有了渴望……
要命。
*
恒山马场。(地点虚设)
这是榕城最大的一个赛马场,设备齐全,可以在现场挑选合适的马术服。
分明是同样的马术服,不同的人穿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穿裙子的柯佳云看起来更飒,言曦哪怕穿上简单的马术服依然是个小可爱。
司婳已经换上白色骑装,单手抱着黑色头盔,波浪长发披在垂落背后,走在路上有风吹过,长发飘逸,介于飒与美之间。
今日唐老也来到马场,说想看看年轻人在马上的飒爽英姿,言隽正陪着老人说话,司婳换好衣服过去找他。
柯佳云跟言曦迫不及待去挑选“战马”,刚巧碰见贺延霄那群人。
贺延霄本不打算前往,无意间从秦续口中得知,司婳今日也会到场。
至于秦续,也是在言曦答应去之后才晓得,言曦说的“去”是跟着言隽和司婳去,只是刚巧他们的目的地相同。
秦续跟贺延霄隔得有些远,言曦看见他,想起昨日秦续好心邀请她来玩,于是友好的向他挥手。
柯佳云发现,立即抓着言曦的手,把她按下,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啊,他叫秦续。”言曦老实回答。
柯佳云补充道:“他是你嫂嫂前男友的朋友,专门充当恋爱中的狗头军师,帮他兄弟追你嫂嫂的。”
“不仅如此,这人一个月换好几个女……女朋友。”柯佳云看着旁边单纯的小丫头,换了个委婉的词,“总之,就是这样。”
言曦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是秦续想帮着渣男撬她哥哥墙角,二是秦续花心滥情广交女友。无论哪一点,都精准踩在她的雷区。
“所以小曦妹妹,以后见到他,小心点。”秦续风流成性,她可不想单纯的言曦被骗去。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柯佳云继续往里走挑选合眼缘的马。
秦续逮着机会找过来,跟言曦打招呼,“嗨,小言曦会骑马吗?要不要我教你啊。”
言曦又默默地盯着他。
秦续:“……”
每次言曦用那种眼神盯着他就代表事情不简单,向来大胆的秦续被小姑娘一记眼神看得心惊胆战,“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跟你做朋友了。”她说话时,表情十分严肃。
“为什么?”秦续皱眉,猜测是不是言隽那些人跟她说了什么。
只见言曦深吸一口气,忽然抬手指着他控诉,“你是渣男,你不干净。”琇書網
秦续:“??”
言曦把他的罪行一以数落,弄得秦续头大,他举手投降,“我承认,曾经我是帮贺延霄出过主意追司婳,但……”
不等他说完,言曦已经气得跺脚,“你居然敢撬我哥的墙角,你这个坏人乌龟王八蛋!”
言曦不想再跟他说话,气呼呼的跑回去跟柯佳云告状。
听完描述,柯佳云笑得肚子疼,“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别跟他玩了吧。”
言曦郑重点头。
柯佳云:“知道以后见到他该怎么做吗?”
言曦:“骂他!”
柯佳云乐了。
*
贺延霄迟迟没有选好马匹,是想在这等等司婳。明知道现在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还是不甘心,无论理智还是感情,都让他无法干脆放下。
“贺哥,你还在那边干什么?赶紧的啊。”已经有人在催,贺延霄让他们自己先跑。
贺云汐大概猜到他的想法,牵着马走过来,“哥,你在等她是不是?”
这么久没见到人,贺云汐随口一扯,“或许婳婳不骑马也说不定……”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骑马,他们学骑术都费了不少钱,司婳的家乡并非擅长养马的地儿,恐怕也没时间或金钱去接触这些东西。
如果司婳不会,选择不骑也说不定。
其实贺云汐也拿不准,就算司婳不会,也有专业的员工教她,或者她的未婚夫。
只是他们不想提起那个人罢了。
贺延霄倔强的在那儿守了许久,没等到人,或许真像贺云汐说的,她不会骑马。并不是来到马场的人都要骑马,或许她只是陪朋友过来。
贺延霄挑了一匹好马,握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向前方飞驰。他们围绕马场奔跑,有人热血沸腾,有人兴致缺缺。
今日来到马场的也不止他们两个队伍,还有不少人,也都因参加庄园宴会来到此时,顺便休假。跑累了,熟悉的人逐渐汇聚在一起。
眼看着大半的人全部下马,两道马蹄声渐近,两匹骏马并列飞奔在宽阔的草地上,蹄间三寻。骑手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随着终点的达到,逐渐放慢速度,他们也终于看清迟来的两人是何身份。
前晚讽刺过司婳的男人也不禁感叹,“她的马术居然这么好?”
想起之前口无遮拦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没想到司婳还真有些本事。
贺延霄的马还没被牵走,他手指紧扣着缰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他轻轻松松编织一个谎言,困住司婳三年。
两年,三年,又两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仔仔细细去了解过司婳,甚至不知道,她会骑马。
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的司婳,是那么的美好,明艳动人。
让他好嫉妒。
司婳利索的从马上下来,墨发飞舞,阳光下笑容灿烂。
工作人员立即过来牵马。
唐老专门在这饲养了几匹好马,日常都有人照料,自己身子骨不行了,大大方方让给年轻人,所以她跟言隽根本没去大众马厩。
不得不说,这马是真的不错,体能强健速度快,体验感极好。
因为热,司婳用手撩起头发,刚才骑马奔跑的时候发圈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头发松散开。
言隽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细长的白色发带,手指梳拢头发,替她绑上。
“你在哪儿拿……”司婳摸着打结的发绳回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不是全然陌生的人。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扎头发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那一刻,贺延霄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将那两人分开,贺云汐紧紧拉着他,急忙阻止,“哥,这么多人看着呢!”
司婳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看来是我们走错了地方。”言隽嘴角勾起,示意牵马的人过来,重新接过缰绳,抓住缰绳和马鬃,脚踩马镫上马。
他向司婳伸出手,司婳的目光轻轻扫过前方,突然明白他的意思。
言先生并不是高调爱炫的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邀她同骑。
大概是,见到某人又吃醋了。
司婳不忍驳他面子,递出手,言隽拉她上马。
“你也太高调了。”司婳坐在他身前,心跳得快。
男人手握缰绳,护在她身侧,朗声笑,“喜欢的女孩不告诉全世界,难道等着别人来抢吗?”[1]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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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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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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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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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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