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微微挑眉,倒是从善如流的让狱卒们安排了。
狱卒们将宋栝带到了一间崭新的狱房中,然后很快就退了下去。
也亏得宋栝如今遍体鳞伤,之前的内伤也没好,所以孟秋也不怕她对自己动手,毕竟真动起手来,还指不定谁打谁。wWW.ΧìǔΜЬ.CǒΜ
待只剩二人时,宋栝却是久久未语。
原本宋栝想着沐雪对自己一往情深,等她来时便打着感情牌向她求救,念着那些过往岁月,说不得那个傻女人便会动了恻隐之心。
可等真见着沐雪后,宋栝却是敏感的感觉到她变了。
或者说很久以前她就变了,只是那时候的自己盲目自信,自持沐雪对自己情深不寿,从不曾疑惑过这些,而如今想来,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
例如其实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沐雪了。
又比如沐雪眼中的信任和爱意,早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平静如水来。
再者说,不仅仅是沐雪,就连曾经对自己满是亲切,对定远侯府十分亲热的镇北将军夫妇,也变了。
如今二人再见面,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
宋栝捏紧了拳头,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是十分难受,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孟秋亦是在打量着宋栝。
其实这次宋栝找她来所为何事,在见着宋栝的处境后,孟秋心里便有数了,左右不过是想用那几分情谊换保全性命。
孟秋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理会宋栝,不过她不介意让宋栝知晓一些真相。
便如同上一辈子的宋栝要赶尽杀绝一般,孟秋也不想让宋栝死得一无所知。
不知者多幸福啊,可以将一切都推说在自己倒霉,无福气上面。
可孟秋偏要让她知道,她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因为自己的步步为营,也是因为她的咎由自取。
痛苦吗?上辈子得知一切的沐雪,可比她痛苦过了。
孟秋回过神来,轻咳两声:“阿栝让我过来,莫不是就是为了见我一面?”
宋栝怔了怔,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孟秋也并没有催促她的意思,只是垂着眼眸等着。
好半响后,宋栝才蓦地开口道:“小雪对不起,我骗了你。”
孟秋这倒是有些惊讶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这般说法。
这下子孟秋倒是来了点兴趣了,她满是兴味的看着宋栝:“哦?阿栝骗了我什么?又对不起我什么?”
宋栝闭了闭眼,或许是如今的境地太坏了,她脑海中以前那些难挨的日子,竟然也变得那般美好了起来,哪怕是忍痛将自己的零花钱给沐雪买桂花糕,如今想来,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而且说起来,沐雪总是自持女子身份,要保持纤细的身材,那些桂花糕其实大部分都进了自己的肚皮。
还有以往她总是嫉妒着沐雪,可现在想来,镇北将军对她亦是视如己出,将军夫人更总是私下做好吃的补贴她,哪怕是每回沐雪做衣裳,也总是有她的份儿,更莫说逢年过节那些红包了。
是她,是她心胸太过于狭隘了,才会一叶障目,才会总是嫉妒沐雪。
其实一直以来,她拥有的也不少,哪怕是在自家没有得到的亲情,也在镇北将军府体验到了,是她太贪心,是她不满足,是她总想着和沐雪比。
想着过往种种,宋栝现在心里才生出了后悔莫及来。
宋栝睁开眼,满是愧疚的道:“我不该……不该从一开始就骗了你,其实我是女子,小雪,我是女子。”
见着满是内疚的宋栝,孟秋却是笑了起来。
迎着宋栝惊讶的目光,孟秋摇了摇头,劝慰道:“没关系啊阿栝,你欠我的,我早就讨回来了。”
宋栝瞳孔猛地一缩,她死死地盯着孟秋,竟是倒退了两步,才有些发怔的问:“小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秋谈笑自若道:“难不成阿栝到如今还没想明白吗?我并不是蠢人,也容不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总得讨回些什么来才是。”
宋栝宛如木雕泥塑般愣在原地,良久才苦笑了出来,“所以小雪是早就发现了我是女子?所以你是故意引着我招惹上安乐郡主的?”
孟秋反问道:“难道不是因为阿栝见不得我好,容不下我安生,所以才处处挖坑吗?我只是回敬一二罢了,阿栝,我自问从来不曾对不起你,你不能将在定远侯府受的委屈发泄在我这里,这样不公平。”
宋栝此时才有些恍然大悟,难怪她做什么都不顺,难怪她永远都在自讨苦吃……原来竟是如此。
亏得她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以为自己将沐雪玩弄于手掌之中,原来都只是她的自以为。
宋栝想笑,又想哭,她声音有些发涩的问:“所以你是早就知道我多有妒恨你了?”
孟秋闻言,却是意有所指道:“以前也确实不知,待知道你的女子身份后,以往你的那些眼神,那些不耐烦的样子,便十分明显了。而且我也知道,若不是出现了安乐郡主的事儿,阿栝你给我安排的下场,也从未留情不是么?”
宋栝听了这话,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她给沐雪定下的结局,一生孤苦一生愧疚,直到沐雪弥留之际,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这……也的确是从未留情。
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沐雪早就知晓了一切,还不动声色的做了这么多,一直以来那个傻的人,只是她自己。
宋栝痛苦的捂住眼睛,到了今时今日,她竟是不知该恨谁怪谁?
怪沐雪么?沐雪也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看着宋栝痛苦的模样,孟秋却是无动于衷,人总是要为做错的事情买单不是么?
“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了,那我便先离开了,阿栝你……好生保重。”
宋栝听闻此话,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因为她也明白,说什么都没用的。
看着沐雪慢慢走远的背影,宋栝霎时泪如雨下,她无声的启唇:“我后悔了,小雪,我真的后悔了。”
可惜,孟秋听不见,那个沐雪也听不见了。
记忆中那个总是喜欢黏着宋栝,一直叫阿栝阿栝的小丫头,终究再也没有回过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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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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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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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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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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