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是他问,司冥忌回答。
二人的话题,则是围绕着墨君邪的。
他们口稳中,多的是对他的赞赏和满意,虽然双方有时互为对立,但却拥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让顾长歌感到心情复杂,骄傲中带着淡淡的惆怅。
大皇子司冥箴始终都没有开口打断,他就静静的立在一旁,眉目沉沉,侧耳倾听。
在宣帝投过来视线时,他便轻飘飘的勾勾唇角。
从旁人的角度看来,眼前的景象,算得上是全家和睦,兄友弟恭了。
只是谁又能够想到,在这样的平静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
说了约莫又半个时辰,宣帝的脸色渐渐显出疲惫。
司冥忌关切的道,“父皇,您是累了吗?”
宣帝虚弱的吐气,口吻中带着伤感,“以前的时候,秣马厉兵,一口气能行几十公里地,如今只是说话,就有些力不从心,到底是老了。”
“父皇何必如此失落,您如今是卧病在床,相信只要好好休养,他日定能再度恢复往昔的威猛强悍。”司冥忌说道。
司冥箴随之附和着,“二皇帝所言极是,父皇切莫担忧,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父皇寻找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
就在此时,司冥忌抱了抱拳,毕恭毕敬的道,“说到此,儿臣倒是有一件事想要禀告。”
宣帝眉目微凛,“说吧。”
“回父皇,此次儿臣出使大良,幸运的遇到了江湖上白道散人的弟子赵诫,您也知道,那白道散人可是一双妙手,能够起死回生,他的弟子赵诫少年时便在江湖上成名,说是能够使得白骨生肉,又能够让人重返童颜,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儿臣对其的医术,仍旧抱着一丝期待。那赵诫本是江湖人,不愿意跟随儿臣前往,好在儿臣将事情告知,他听闻了父皇的怪病,因此才跟随一并而来探探究竟。”
司冥忌把故事编的天衣无缝,如果不是顾长歌提前知道真相,她恐怕也会被骗。
宣帝常年卧病,虽然嘴上说着对治疗康复什么的不抱希望,可当有一丝可能痊愈的机会,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露出了渴望的光芒。
不等他回话,一旁的司冥箴反倒率先开口,“皇弟真是好本事,既然找到了赵诫,那便让赵诫为父皇看看,倘若真的能治好这怪病,定当重重有赏,父皇您说呢?”Χiυmъ.cοΜ
宣弟点点头,看向司冥忌,询问道,“只是不知道这赵诫,人在何处?”
“就在这里。”司冥忌话毕,微微侧身,看向身后。
顾长歌心一抖,知道该她上场表演了。
她低着头,迈大步子上前,双目垂视地面,而后对着正前方深深鞠了一躬,声音低沉的道,“赵诫叩见圣上,叩见大皇子。”
“抬起头来。”
顾长歌顺从抬头,与宣帝的目光对上。
同方才匆匆间的一瞥不同,再看暮年的宣帝,依旧能够从他衰老沧桑的面容中,看出当年英俊的潇洒帅气。
仔细看来,顾长歌的鼻子其实是像宣帝的,但她总体来说,还是更像年轻时候的董流烟。
在她打量宣帝的同时,宣帝也在打量她。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身材纤瘦矮小,站在那里,写满了薄弱,完全不同于他们朝代男人的粗犷,不过却有一双很沉很稳的眼睛。
可以判定的是,他们是彼此第一次见面,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宣帝微微蹙眉,不动声色道,“你就是赵诫?”
“正是小人。”
“哪里人士?”
“回圣上,小人是大良人士。”
宣帝了然的扬了扬眉,没有再询问,而是摆摆手道,“既然忌儿一番好意,那就让你替朕看看。”
他将左手伸出来,放在床边,示意她前去把脉。
顾长歌心里苦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回圣上,小人诊脉时,不喜他人在旁边看着,还请大皇子二皇子先出去。”
“哦?”开口的是司冥箴,“还有这种习惯?”
“正是。”早猜到他会找茬挑刺,顾长歌用想好的台词来回敬他,“小人不才,却也是白道散人的关门弟子,而想必两位皇子定然知道,白道散人便是每次看病,都不许弟子在身边,况且,小人同病患之间有些私密的话要说,二位在场,怕是会让人多少有些拘谨。”
“你倒是理由多!”司冥忌前来圆场,语气中带着妥协,“那你好好给父皇看,皇兄,我们出去?”
司冥箴似笑非笑,目光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扫的她越来越没底。
难道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
她现在分明是一张男人的脸,除非司冥箴有透视眼!
就在顾长歌腹诽之际,司冥箴吹了口气,幽幽的道,“二皇弟今个都是好脾气了,看来…这赵大夫,应该确实有过人之处。”
“毕竟名气在外,皇兄,请?”
两个人面上带着虚假的笑,客客气气的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顾长歌,宣帝,还有真正的赵诫。
宣帝闭着眼睛,全然信任他们,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真正的赵诫提步,半跪床榻前,开始诊脉。
而顾长歌则深吸口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的动静,让宣帝睁开眼睛,当看到面前把脉的是另一个,而顾长歌居然行大礼之后,眸中写满了疑惑,“赵大夫,您这是……”
“皇上请勿慌张,他自会替您诊脉,而小人则是想请您听一个故事。”
看遍风云变幻,处在高位上的宣帝,自然有一种从容与镇定。
他看出了面前这个矮小瘦弱的男人,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直觉告诉他,和他有关。
宣帝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面色有所缓和,眸底仍旧冰凉,“哦?那朕倒是要听上一听。”
顾长歌却笑不出来,她满脸严肃,只要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抓住了似的,无法呼吸。
在所有过往褪色的记忆里,毫无疑问,董流烟是最浓重的一笔。
顾长歌不辞辛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那个她,寻求一个答案,同时她想要看看,呵护她的那个娘亲,所爱着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她的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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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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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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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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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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