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重时人少,更利于赶路。
无浪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早年行军打仗,经常半夜行军,他们都习以为常,只不顾这次,却是为了顾长歌。
尘土在月光下飞扬,远处有蛙鸣,在寂静的夜里叠叠传来,激烈的马蹄声,重重的砸在地上,打碎了这诗画一般的静谧祥和。
二人都是轻装上阵,身影被拉成长长的一条,如风般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墨君邪青丝倾泻而下,飘在风中,丝丝缕缕,配上他穿的那身白色长衫,恍惚间以为是天上的着谪仙。
时光匆匆而过,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刻下痕迹,他反而越来越迷人。
不知道行进了多远,停下来歇息时,天边已经露出了浅浅的鱼肚白。
此处是一片小树林,露水沾湿了鞋袜,大男人不拘小节,纷纷席地而坐。
无浪翻出来包裹,递给他干粮和水囊,蹲下来时,听到他说,“等下休息一个时辰,等天稍微亮了,就去最近的城镇。”
“是。”
墨君邪点了点头,又低声的道,“他们提前一天出发,按照行进速度,不出意外,距离我们不远。我们稍事休息后,上城镇里打探下消息。”
“主子放心。”
在朝堂上出外巡游的说辞,本身就带着几分真几分假,是用来安抚众位大臣的。
墨君邪不放心顾长歌此番前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同她一起去。
倘若她遇到了什么事,他能第一时间,出现在身边,安慰她保护她。
况且……
想到司冥忌,墨君邪就没什么好印象。
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当他需要顾长歌时,自然会顺着她护着她,然而一旦顾长歌再无利用价值,那就是另一副嘴脸。
过河拆桥的事情,司冥忌做的太多了。
墨君邪信不过他。
短暂的休整过后,二人重新上路。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先去了就近的城镇,是一座叫羟城的古城池,远远的就能看到它土灰的城墙。
城墙足足有二十多米高,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上面还隐约可见雨水侵蚀的痕迹。
墨君邪下了马,牵着缰绳准备进城,却被守城的将士给拦住了。
自从实行户口制开始,但凡出入城池,都需要持证在手,才予以放行。
墨君邪嘴角勾了勾,带上几分笑意,他深邃的眉眼,朝后面瞥了瞥,于是无浪了然的上前,随手一勾,拉着士兵到一旁说话去了。
不消片刻,士兵便匆匆回来,态度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守城将军亲自迎接,将二人送到了府衙。
此时才刚刚清晨,衙门的官员听说有贵客到访,正满脸不情愿的走出来,结果在看到来人时,惊讶的扑通跪在地上,高声直呼万岁。
“起来吧。”墨君邪没什么表情,“朕就是随处看看。”
羟城知府姓张,闻言只能说是,脸上挂着笑,嘴角一个劲儿的抖啊抖。
这他娘的还真是个贵客,普天之下,贵的不能再贵的客人!
大早上的来这么个惊喜,搁谁身上都得受不了,好在张知府除了最初的呆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
先甭管皇帝是怎么到他这个地方来的,反正来了先好生招待,总是没错的。
他没什么大的野心,不奢求被皇帝提拔成丞相,只希望一切如常,千万别出错。
张知府是个会办事的,不问来此有什么事情,先带着两位贵客吃早饭。
早饭倒也不是很丰盛,但胜在是他亲自下厨做的。
家常的小米粥,还有烙饼夹鸡蛋,炒了三个小菜,一荤两素,光闻味道就觉得特别好吃。
墨君邪对羟城的这位张知府,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大良朝疆域广阔,大大小小的城池加起来得有二百多个,他不知道很正常。
可这一顿早饭,倒是让他对他有了改观。
羟城地方并不大,五脏六腑却都在,城内房屋建筑,都整齐划一,街道宽阔,而且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有人定期打扫清理。
商铺区和住宅区,有着明显的划分,却又互相环绕,相得益彰。
来时的路上,墨君邪就暗暗惊讶,见到了知府,却又觉得羟城就应该是这样的。
张知府见皇上只是看着饭菜,并不动弹,并没有小心翼翼的关切,而是大方的推荐道,“皇上,下官闲来无事就喜欢研究饭菜,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味道值得您尝一尝。”
墨君邪回过神来,笑了笑,“你误会了,朕方才只是在看刀工。”
“哦哦。”张知府略微有些得意,“圣上如何评定臣的刀工?”
“炉火纯青。”
“哈哈哈哈!多谢圣上夸奖,下官就收下了。”
张知府的真实和率直,让彼此间的气氛很融洽,二人吃过饭后,又进行了一番交流,让墨君邪更加欣赏这个窝在小地方的官员。xǐυmь.℃òm
他的目光中挂上几分赞许,却又不动声色的敛尽。
官员的提拔想要经过层层考核,墨君邪身为皇帝,随时可以越权,但他选择尊重规定,况且这次到羟城来,是为了顾长歌的事情。
墨君邪心中惦记着她,对着张知府并没有刻意隐瞒,只是询问,“使者队伍途经此处了吗?”
“皇上说的是司冥……”
“正是。”
张知府摇了摇头,“尚且未到,不过昨日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已经到了毗邻的郡城,郡城距离此地,不过五十公里,相信不日便到。”
“那朕就先在你这里住上几日。”墨君邪接着吩咐,“至于外界若是问起来,你……”
“圣上放心,您刻意乔装而来,下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你可又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要说出来,什么时候要藏着吗?”墨君邪对他的通透,丝毫不意外,继续缓缓的发问。
“自然是圣上希望下官说出来的时候说出,不需要的时候则藏着。”
和聪明人说话,三言两语就能解决。
墨君邪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进到了厢房里歇着。
正和张知府预料的相差无几,这天傍晚时分,司冥忌和使者队伍,停在了羟城城外。
由于已经过了夜禁时分,浩荡的人群只能在城外扎营安寨。
墨君邪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趁着他们正忙碌的时候,他换上了士兵的衣服,悄悄的出了城,混进了使者队伍中。
他记得顾长歌的马车顺序,夜色浓,他速度快,没费多少功夫,就摸到了小女人身边。
她周围的士兵都帮忙去搭帐篷去了,墨君邪唇角动了动,轻轻扣响了她的车门。
哒哒哒。
顾长歌只当是有人找她,推开了车窗,朝着外面看过去。
暮霭沉沉,星垂平野,她的眼前立着一道笔直的身影,距离很近,气息很是熟悉。
她皱了皱眉,贴近了看,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又惊讶又欣喜的压低了声音道,“墨君邪,你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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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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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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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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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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