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
但其实找到了之后,也并没有什么用。
顾云溪看着在说完那句话后,顾长歌脸上喜色被一点点抽离,只剩下灰败和决绝。
片刻后,她深吸口气,握紧了拳头后才问,“阿哥,你说吧,什么坏消息。”
顾云溪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但清楚,对她隐瞒肯定是行不通的,便把这种毒跟她讲了讲。
此毒名叫春江花月,名字甚为美丽,但毒性相当致命。春江是大良朝南方区域的一条河流,水势饱满,水质清澈,历年来养活了沿岸不少的百姓。而春江花月,就是产于春江。
位于南方,夏季草木茂盛,其中就有不少毒草毒花,混在所有花草之中,肆意汲取养分阳光空气,蓬勃的生长。
后来有一个善于制毒的人,就采用了当地的八种毒草,八种毒花,共计一十六种不同的毒,制造出来这种致命毒药。
“此药正是春江花月。”
顾云溪缓缓的讲,“春江花月名字极美,但中毒的人,症状却相当恶心丑陋。初初中毒的人,头三天和寻常无异,但从第四天开始,身上便会出现黑紫色的似乎是虫子一样的东西,在皮肤下面爬行,从外面看,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蠕动的东西。”
正和墨君邪现在的状况一模一样!
顾长歌亲眼见到过,的确是相当恶心极为难看!
“这还只是初期,到了后来,那些虫子会啃噬破肌肤,从肌肤里面涌出来,蛮横的在外面生长,虫子会越来越大,同时人也将会越来越脆弱,到最后,虫子从人的身上彻底离开,虫子死了,人也就死了。”顾云溪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最后的症状记录并不详细,因为当初制毒的人,就是死于这种毒。”
“……”
顾长歌浑身发抖,别人的死活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想知道,墨君邪会不会有事!墨君邪到底有没有救!
顾云溪看她状态不好,想要安抚她,手还没有伸出去,就听她哑着声音问道,“是没救了吗?”
连制毒之人都因为这种毒死了,岂不是意味着墨君邪……
不。
她接受不了。
“倒也不是没救。”顾云溪说,“凡事总要试一试的,好在书中记录了毒药毒花的名字,虽然不齐全,只有三种,剩余的十三种要根据描述去寻找,但我们会尽力。”
顾长歌以手捂住脸,片刻后,她起身说累了要回房休息。
“长歌!”顾云溪担心的在身后喊她名字,她顿住了,回过头来,在那一瞬间,那么悲伤无望的眼神,让顾云溪鼻头泛酸。
他隔空摸了摸她的脑袋,“相信阿哥,有阿哥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顾长歌没有回应,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间。琇書網
关上房门后,她忽然蹲下来,抱住双腿,脑袋埋在两腿之间,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渐渐的,有细碎的哭声传出来,紧跟着是嚎啕大哭。
她瘫坐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最后,直接在地上昏睡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角落里的男人,隐在一片黑暗之中,就那么看着她哭,无声的跟着她落泪。
墨君邪是在晚饭前来到房间里的。
这些天没来见她,每一晚上都想的失眠,加上偶尔毒发的时候,疼的死去活来,他就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凋谢,像是一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困兽。
只有在见到顾长歌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是在鲜活而真实的活着。
于是,他叫人挖地道。
设计最短的路线,从他居住的别院,到邪王府。
早年他的府上就挖着一些地道,他亲自设计,将线路敲定后,让人没日没夜的辛苦。
他想尽早见到顾长歌,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没有想到,时隔十几天再次见到她,居然是这种场景。
他的小女人,哭得他心都碎了。
可他却不能上前,不能触碰她,不能拥抱她,甚至连一句低低的安慰都不能。
顾长歌为什么哭,他最清楚不过了。
在来见她之前,顾云溪已经见过了他,把他的情况讲给他听。
墨君邪早就料到是致命的毒,只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不然他也不可能身上的箭伤没养好,就跑到京城见她。
哪怕不出现在她跟前,远远的看着她也好。
估计,是吓坏了她。
墨君邪心中叹了口气,举手打响指,片刻后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无浪看到昏睡在地上的顾长歌,吃了一惊,随后在墨君邪的注视下,抱起顾长歌,艰难的走到床边,艰难的把她放下。
“滚吧。”墨君邪自己挪到床边,坐下来后,对他说道。
无浪赶紧夹着尾巴跑掉了。
墨君邪不是生无浪的气,是在生自己的气,现如今跟废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自己的女人,却需要别人来帮忙抱起。
何等讽刺!
揉了揉眉心,看着她哭得肿胀的眼睛,墨君邪俯身在上面亲来亲去,湿润而发烫的泪滚落下来,他侧身躺下,抱住她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长歌觉得怀抱温暖,睡得很沉,只是后来就梦到了春江花月,梦到了无数的虫子,越变越大,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她张开嘴,她吓得睁开眼,鼻尖闻到熟悉的味道。
“墨君邪?”看着身边的男人,她欣喜的叫,见他没反应,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在腿上掐了把。
疼疼疼疼疼……
是真的!
她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墨君邪,你怎么来了!到底是怎么来的?”
脑袋在他身上拱来拱去,连续十几天都没睡过好觉的墨君邪被吵醒,抱住她一顿亲之后上下其手,就要把她剥掉。
顾长歌忙制止,“你的身体……”
“那地没问题。”墨君邪龇牙笑,“担心我的话…要不你在上面?”
半刻钟后,她跨坐在了他身上。
看着小女人忙碌的动作,墨君邪仰面躺着享受。
这一次有点久,他太贪恋她的身体了。
结束之后,顾长歌早就累瘫了,小小的身子压在他上面,墨君邪单手搂住她腰,亲下她嘴角,没有问她通红的眼睛,只是问,“十几天没有见,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女人懒洋洋的,眼睛都不睁开,“哼!你不让我去找你,我才不想你呢!过的不知道有多好呢!每天吃吃茶,看看书,逗逗小狼崽……”
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墨君邪就认真的倾听配合着,绝口不提她嚎啕大哭的事情。
她不想被他看见崩溃的一面,他成全她。
这晚之后,墨君邪在府上住下了,不过就顾长歌和丁香,还有无浪知道,其他下人对此一无所知。
知道的人越多,墨君邪的处境就越危险,最糟糕的,整个邪王府都会岌岌可危。每天的饭菜都是顾长歌亲自端过来,伺候他吃下。
顾长歌问起他是怎么过来的,墨君邪带她看那条地道,地道的入口就在她房间里。
“以后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可以从这里离开。”墨君邪耐心的跟她说。
顾长歌却不高兴,她甩掉他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把什么都叮嘱给我,你不要我了吗?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不会照顾自己。”
她很怕。
墨君邪无奈,“只是这么说,以后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们可以从这里离开。”
“这还差不多。”
墨君邪安顿下来后,顾云溪为了给他检查身上的毒,尽管每天顾府的大事小事已经足够忙碌,可他还是几乎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往邪王府上跑。
如此一来,顾长生就看出了端倪。
这天顾云溪过来,顾长生愣是要跟着,“阿哥,你每天都往姐姐那边跑,是不是姐姐生病了?”
顾长生这段时间忙的快炸了,京城里面有不少在黎城学院念书的子弟兵,学院里还没通知大家回去上课,日子过得没滋没味,都快憋出来毛病了,所以大家伙整天都比武打架赛马的。
他每天练功,偶尔还要照顾董流烟,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看顾长歌。
没曾想,等他注意到,就是顾云溪各种往邪王府跑。
顾长歌对他很重要,于是他不比赛不比武,今天就要跟着顾云溪过去。
怎么甩都甩不掉,顾云溪只好认输。
这天到了之后,他特意让管家通报,他过来了,顾长歌觉得奇怪,出来相迎,就看到了顾长生。
“长生?”顾长歌意外,“你怎么来了?”
“姐,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阿哥每天都往你这里跑?”在顾长歌面前,他依旧没心没肺。
“……啊,是的,有点不舒服,这两天让阿哥来给看看。”顾长歌道,“不过你芳心,不是什么大事,这两天天越来越冷,感染了风寒,阿哥担心我,是以每天都过来。”
顾长生十分相信顾长歌,对她说的话不疑有他,忙让顾云溪看诊。
等顾云溪装模作样的诊脉之后,又装模作样的说了堆话,顾长生才放心。
“哎!姐你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你和娘亲就是我最在乎的,你们两个现在都染了病,还好都不是大病,我就放心了,你们千万不能有事,等我长大,再等我两年,我来保护你们!”
少年的脸上似乎有光,有乘风破浪的勇气,还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
顾长歌笑着点头,“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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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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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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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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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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