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
这…这石像分明就是墨君邪!
当今天下,除了供奉的神明,就是历代皇帝才有资格树立石像!
墨君邪这是要造反!
短短片刻功夫,围观大臣已然有些义愤填膺的。
墨君邪在朝中历来都很强势,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手头有兵权,上阵杀敌有过几次不错的战绩,就作威作福,那丑陋的嘴脸,着实让人恶心不已!
要他们说,上阵杀敌的都是士兵,关乎他墨君邪何等屁事?
士兵强悍,换成随便一个懂点军事的人率兵打仗,都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鬼将军的称呼,纯粹是徒有虚名!
这种偷鸡摸狗,欺世盗名之徒,居然立了块石像,还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了!
啊呸!
作死了吧!
翻船了吧!
早就该好好治治他了!
金台上的良文帝傲然挺立,目光中满是阴狠的恶毒,“朕把你当成手足,可你居然想要朕的江山!这么多年来,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何曾有丁点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什么百姓爱戴你给你立了石像,可朕分明得知,是你自己好大喜功,目中无人立了这石像!”
墨君邪陡然抬眸,看着他发怒的脸,唇瓣紧紧的绷着,成为一条笔直的线。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一字一顿,“若是存了偏见,那么即便臣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因为良文帝的目的,就是要罢了他,甚至…除了他。
墨君邪勾唇笑了,那森然的寒意顿时不见。
他柔和安静的跪在地上,目光淡淡的平视着他。
往事如烟,一幕幕飞快从眼前划过。
二十多年来骑马征战四方,二十多年来相依相偎的兄弟情。
他们曾经秉烛夜谈共话天下江山,曾经肝胆相照愿为彼此两肋插刀,曾经挥洒热血纵情阔论盛世大良的伟大宏图。
如今,什么都没有。
世间最痛苦的不是未曾拥有,而是失去,是清醒的看着,由陌生到亲昵再到陌生,是亲手斩断混入骨血联系又狠心丢弃。
不得不丢弃。
墨君邪一笑,良文帝的心迟滞了半拍。
他恍恍惚惚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他不能回头。
“皇上!”
就在这时,顾长歌从座位上站起。
她后背挺得笔直,骄傲的像只孔雀,一步步优雅矜持的走到大殿之中,坚定的跪在墨君邪身边。
顾长歌全心全意的趴在地上行礼,再次抬头,目光更是坚定,“皇上。”
良文帝对她有印象。
这是个奇怪又有趣的女人,她更重要的标签是,她是墨君邪的女人。
“如何!”良文帝不打算退缩,身为皇上,落子无悔,每一步都不能心软,“你是来求情的吗!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妖言惑众替他开脱!”
“不。”顾长歌笑。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臣妾斗胆发言,只是想提醒您一个事实,若是真的如您所说,邪王有一点点异心,就凭他的本事,就凭他的实力,就凭他手上握着的兵权,又何必需要用那可怜的、虚假的石像,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你!”良文帝被服了面子,狠狠地一巴掌,想也不想甩在顾长歌脸上,“你好大的胆子!好!好好好!很好!你们一个个都狼子野心!一个个都觊觎朕的皇位!你们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石像是假,野心是真!”
“朕派他去渝州城内办案,他故意拖延时间回来,不但告知朕说,官道被堵,还丢过来十几匹剥下来的狼皮给朕看!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渝州城的官道何曾堵过!渝州城知府何在!”wWW.ΧìǔΜЬ.CǒΜ
“臣在!”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墨色蟒纹的中年男子上前,大声道,“回陛下,官道并未拥堵,一切都是邪王自说自话,捏造事实!”
良文帝眼底翻起猩红的浪,疯狂又粗野。
他气的浑身发抖,一脚狠狠揣在墨君邪的肩头,“好一个自说自话!好一个捏造事实!这就是朕的好兄弟?这就是朕的好臣子?”
墨君邪倒在地上,神情平静的朝着顾长歌看了眼,见她眼泪翻滚,心疼的伸出手,给她擦眼泪。
可顾长歌越流越凶。
”来人!把墨君邪给朕压入天牢!等候再审!”良文帝累的气喘吁吁,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他向后靠,扶着椅子身形踉跄,“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准探望!”
“另外,将邪王妃遣送回府,封锁邪王府,任何人禁止出入!”
好好的一场庆功宴,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潦草收尾。
在此之后,无数人的记忆里,只记得那天带刀的侍卫一茬又一茬,几乎要把整个大殿塞满。
他们给墨君邪戴上了手链戴上了脚镣,足足六个人押解着他,一步一步从大殿走出,一步一步没入无边的夜色之中。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从辉煌到衰败,不过是片刻之间。
所有人都以为,墨君邪会反抗,会不甘,甚至会冲冠一怒发起战争,他们胆战心惊的揣测着,他们焦躁不安的等待着。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君邪只是深深的、留恋的看着顾长歌,然后不舍得转身。
英雄末路,不过如此。
顾长歌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上的,她不知道眼泪流了多少,不清楚黑夜还是白昼。
她听见无数人得意的笑,看见无数张幸灾乐祸的脸。
那颗藏在皮肤之下,身体深处的心,疼的撕心裂肺。
“他早就心怀不轨!仗着有点本事,为非作歹这么多年,可算是下马了!真是痛快啊!”
“嘘!你小声点!这不是还有邪王妃呢吗!小心邪王妃跟你理论!”
“哈哈哈哈!邪王妃?如今的邪王连条狗都不如,邪王妃又算是哪门子的东西!”
“小声如何,大声又如何,既然是做过的事情,又何惧怕别人的口舌!”
“依我看咯,怕是难出来了!”
“……”
耳边声音嘈杂,脑子涨得要崩溃。
顾长歌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
明明已经盖了厚厚一层,怎么还是觉得冷?
原来人落魄的时候,是这等光景。
原来只有身在低处,才能看到人心的凉薄丑陋。
她深深吸了口气,泪眼模糊中,嗅觉更敏锐。
被子上有墨君邪的味道萦绕,她抱得更加用力几分,这样就好像是,再度被墨君邪抱着似的。
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事情,甚至告诉过她该怎么做。
怪她不够坚强,不够勇敢。
她哭的太累了,她需要休息一下,然后才有精力去面对,接下来的所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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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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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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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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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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