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风,带着醉人的温度,拂过面颊。
她眼睛莫名生了几分酸乏。
记忆中的顾长歌,总是小小的一团。
她很害羞,自从生下来,就喜欢藏在人身后,别人逗两句,脸颊能红上半天。
好在虽然她胆子小,但胜在乖巧听话。
忙碌起来的时候,董流烟有时把她往院子里面一放,她能蹲在那里不动弹,整整一上午。
哪怕阳光晒得厉害,她晒红了脸,还是笨拙的傻傻待着。
那时候董流烟曾想过,这么笨的姑娘,长大了可怎么办。
后来她长大了点,却从山上掉下来,成了傻子,变得更加怯懦憨厚,任人愚弄。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儿,如今,偏生说出这些话。
讶异、震撼、欣喜……
复杂的情绪揣在董流烟胸口,搅合的她整颗心,都跟着揉碎了又铺展开来。wWW.ΧìǔΜЬ.CǒΜ
过往的岁月,宛如云烟从眼前飞逝。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逐渐成长,长成如今这样,她站在她跟前,沉着冷静的跟她说。
你不要怕,你站在我身后。
董流烟抿了抿唇,看着她的眉眼。
顾长歌长得很好看,以前痴痴傻傻,总是脏兮兮的,回了府后,小心养着,出落的更加精致。
除了有部分像自己之外,大部分的地方,她还是和那个人像的。
想到那个人,董流烟的眸色便暗沉下来。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偶尔她分不清,那段时光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娘亲?”顾长歌出声。
董流烟看她看的出神,那样思念的目光,仿佛是在通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感觉怪怪的。
被提醒后,董流烟回过神,讪讪一笑。
想到之前的话题,她拍了拍顾长歌的手背,“凡事你有分寸便好,娘亲不求别的,只求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我知道了。”顾长歌点头,“我送你回去歇着吧。”
送走董流烟后,她回了自己房间。
推门而入,床上早就没了人影,被子乱糟糟的成一团,枕头也丢的横七竖八。
顾长歌叹气。
大老爷们就是不讲究。
她上前叠被子,掀动之间,似乎上面都沾染了他的气息。
边收拾东西,边在脑海中回味今天发生的事情。
等整理结束,她把无浪叫进来,“让他今晚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得知顾婉婉是给她下毒的人,她原意是让墨君邪抓十几只老鼠,放她被窝里面。
听说有些饿得很的老鼠,连人都咬。
顾长歌只想出口恶气,不想闹出人命。
就算真的要除掉顾婉婉,她也会选择最保险的方式,不会让自己沾上一滴血。
刚才一看,顾婉婉脸上根本不是什么老鼠咬的。
恶心是很恶心,可她确实觉得挺解气的。
顾长歌吩咐完,看向无浪,“你没事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告诉他,注意别让人看见。”
“主子临走之前,吩咐属下,说今晚会来接您出去。”
“出去?”顾长歌疑惑,“去哪里?”
“不知。”无浪补充道,“所以小姐今晚别早早歇了。”
顾长歌应下,又问了些关于顾长生的问题,最后得知小兔崽子走了之后,没来过一封信,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骂完顾长生,心里舒坦了。
她闲的没事做,去找两个小狼崽玩。
下午的时候,天下起了雨,雨越来越大,丁香看着屋檐下的雨,喃喃的说,“快到夏天了。”
顾长歌瞅了眼雨,嘟囔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晚上还有和墨君邪的约会。
下这么大的雨,她可不想跑雨中浪漫。
丁香摇摇头,见桌上的茶水喝完,重新给她沏了一热茶,边给她倒茶边说道,“对了,小姐,我听说三小姐那边又闹起来了。”
顾婉婉现在跟个疯子差不多,逮人就咬,闹起来很正常。
“因为什么?”她还是好奇的问了句。
“就是因为脸上的痘痘。自打这雨下起来,她就开始叫,说脸上痘痘好疼,不停的去挠。”丁香搓了搓鸡皮疙瘩,“几个女婢把她给绑到了床上,四仰八叉的,说是为了防止她乱挠破了相。”
顾长歌点点头,“为什么一下雨,痘痘就很疼?还有这种痘痘?”
“奴婢也是头次见到呢。”丁香托腮道,“不过三小姐这痘痘,我看得消停一段时间了。”
顾长歌赞同无比,她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
过几日姜淑媛离开,暂时又不用理会顾婉婉,斗来斗去,总算能够喘口气。
沉闷的雨声,淅淅沥沥,西风穿堂而过,顾长歌身下的摇椅,晃悠悠的响。
吃过晚饭,喝了药,顾长歌没有立刻上床歇着。
她还坐在那张老摇椅上,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晃悠悠的。
相比较而言,雨小了不少,丝丝缕缕如针,密密麻麻如雾,斑驳的星光挂在沉静的夜幕上。
世间万物如同写意画一样,若隐若现。
“小东西。”她快要睡着之际,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不等睁开眼,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嘴角。
顾长歌睁开眼,水汪汪的眸子,看的墨君邪笑意更浓。
他把她从椅子上捞起来,软软的身子靠进怀里,他顺势搂住她小细腰。
“想死这种感觉了。”说着,他大手掐着她的腰,拍她屁股,“上来,我抱着你。”
顾长歌没客气,她双手勾住抱住他的脖子,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盘住他的腰身,轻轻一夹,惹得墨君邪低沉的笑。
“笑什么?”她侧过头,在他耳边嘟囔。
墨君邪托住她的屁股,邪里邪气的吹了口哨,“等开了荤,我们多试几种姿势。”
“……”
她拍他肩膀,“你整天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你啊。”
顾长歌呵呵笑,墨君邪也跟着笑,到后来她趴在他肩头,闷闷的骂他,“你是不是整天想的都是睡我?”
“比起来和你一起睡觉,更想每天和你一起醒来。”墨君邪抱着她往外走,“你及笄前怎么闹都可以,及笄后,如果还没有处理好和老七的事情,我来帮你。”
顾长歌扭了扭身子,换成个更舒服的姿势。
“好。”
“嗯。”他说,“到时候解了婚约,我们成亲。”
顾长歌有点意外,见他撑着伞,罩住两个人,雨水落在伞上,又汇成涓涓细流,顺着伞骨往下滴。
她靠的近了点,生怕自己被雨滴到,“你这么着急和我成亲?”
“嗯。”墨君邪咧唇笑,露出白白的牙齿,“被窝有你才完整。”
“……”
两个人说着话,从后院的门出去,到了外面,看到了马车。
上马车之后,顾长歌好奇的问起来,“要去哪里?”
“换个地方睡觉。”他嘴里三两句没个正经样。
顾长歌懒得理他,靠在他怀里,询问起来关于顾婉婉的事情。
“是我做的。”墨君邪说,“放老鼠对她而言太轻了。你脾气好,本王脾气可不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朝她看过来,“我这么做你不高兴?”
“怎么会?”下雨的缘故,顾长歌觉得有点凉,往他怀里钻了钻,“高兴,就是有点恶心。”
“就是用了几种毒虫,毒虫咬了之后本就会留疤,挠的厉害,就会一直拖着不好。”墨君邪道,似乎不愿意多说,笑了笑换了话题,“恶心就不看,别把咱眼睛给毒害了。”
说着就来吻她眼睛,郑重其事的亲了口后,他嘀咕道,“好了,有本王的吻护着,百毒不侵。”
“神经。”她推他的脸,微凉的指尖触到他肌肤,下一秒,墨君邪就抓住她的手,“哟。”
他挑挑眉,上下打量她几眼,笑的得逞,“穿这么漂亮,给我看的?”
“……”顾长歌别扭了。
今晚见他,其实她是花了心思的。
身上这件衣裳是顾酒薇新做的,说是夏天快到了,让她穿上试试,前两天她病着的时候送过来的。
衣服略薄,泡泡袖显得她两肢更加玲珑,腰间系着个蝴蝶结,灵动可爱。
再凶悍的女人,见到心怡的人,都想展露最好的一面。
顾长歌…也不例外。
本来觉得没什么,被他点破后,刷的脸颊就红了,连带着耳朵都烧了起来。
“一见面我就看到了。”墨君邪咬住她耳朵,含着说道,“很好看,我很喜欢,就是你会冷。”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条小毛毯搭在她身上,“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顾长歌羞怯怯的抬起头,那剪水双瞳,激的墨君邪喉头发甜。
他捧住她的脸,沉沉的道,“最喜欢你不穿。”
臭流氓。
顾长歌气结,却被他按在座位上,上下其手,一路旖旎。
马车停下来时,墨君邪才意犹未尽的从她身上爬起来,给她正好衣服后,又理了理自己,随后下车。
此处居然是一处码头。
眼前是汴河。
斜风细雨中,岸边灯光朦胧,河水倒映着潋滟的光,墨君邪抱着她上了一艘小船,小船悠悠驶向汴河中心。
“我们这是去哪?”顾长歌问。
上一次和墨君邪一起坐船,是为了赴约,那场和刘将军冒死赛马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
该不会还是玩那种危险的游戏吧?
察觉到她瞬间白了的神色,墨君邪在她身边坐下,扯扯她的小脸,“哪也不去,你陪陪我。”
墨君邪拎起小桌上的一壶酒,倒了两杯,给她一杯。
见他目光,她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喝了差不多有四五杯,顾长歌头晕晕的,忍不住出声问。
她总觉得,今天的墨君邪格外温柔,像是有什么心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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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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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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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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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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