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要季老板出多少钱,只消你帮我们在县城西边买所房子就成,以后老人做不了农活了,去县里养老能有个安身之处。”怕他不答应,李曼青补充道:“不需要多大,能带个农家院最好。”
季云喜倒是没说什么,别说县城边的农家院了,就是县城里的职工房,都不要多少钱……于是听完也就点点头。
李曼青见他不再盯着自己看了,压力顿减,又继续道:“赔偿金就按三十年工龄算,每年一千二……”剩下的你自己算去。
小刘给了她个白眼,三万六……这丫头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这年头土豆才两毛一斤,大米也才六毛一斤,三万六是什么概念她知道吗?!若过错真全在煤矿上也就罢了,都早已经通知过别忙着下井了,他们三个偏要下去,出事还讹上老板了?要是换了别的煤老板,一分不给又能怎样?
老板已经看在唐丰年不是主谋,只是跟着另两个下去的份上,多给他们家五千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季云喜反倒没说什么,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还有吗?”
李曼青心口狂跳,生怕惹恼了姓季的,一分也拿不到。
她上辈子也是老实巴交的,在家政公司不满那六百块的押金却又不敢开口说,最后被辞退了还一分钱没退着……又气又怒之下,无处讨说法,这才稀里糊涂重生回来的。
这些做生意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似乎是骂过姓季的,她就有了动力与勇气般,李曼青慢慢抬起了头与他对视。
季云喜见她黑白分明的眼里有亮光闪烁,像是刚哭过,又见她虽衣着老气,但形容稚嫩,两颊尚有婴儿肥,怕也就是唐家的小妹子,以后没了顶梁柱,确实是没倚仗了。而且听她说话有理有据,一听就是读书人,以后还要花不知多少钱呢。
嗯,对,读书人,季云喜自十四岁出门闯荡,连初中都没毕业过,最羡慕的就是有文化的读书人。
这小姑娘虽威胁过他,但他总觉着她有种读书人的傲气。
对读书人,他要格外宽厚一点。
“好,都可以。只是你们家得签个字。”这种老实人最好对付了,只要白纸黑字写明了,可以一绝后患。
李曼青松了口气,能比上辈子多了一所房子和六千块钱,已经是她能要到的最多了。钱虽然只有三万六,在沿海城市也算不上多少,但在宣城县,尤其是大平地那么个偏远山村,已经是巨款了。
而最值钱的还是那套农家院。
季云喜又看了李曼青一眼,最终还是给了小刘一个眼色就走了。
小刘说:“我们手边没那么多现金,先拿两万给你们,剩下的一万六过两天给你们送家去,你们留个地址,房子买好了会送房产证去给你们。”
李曼青实在是被上辈子猖獗的假.钞弄怕了,有一回买了五块钱的菜,被菜贩子找了九十块的假.钱,直到买米被拒收才知道钱是假的……那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怕了!
于是坚决不再收现金,只说:“不用给现金,我把我爸的户头告诉你,你存他存折上就成,买房子时能让我去看看吗?”她会尽量挑一个屋子多,院子大,反正占地面积越大越好的房子!
这年头懂得用存折的农村人还不多,门外的季云喜挑了挑眉,读书人终究是不一样,也不知道她是哪个中学的?
“行,那就下星期的今天,我们开车去接你们,先存钱再看房。”李曼青才不要告诉他们,你们的小轿车可进不了咱们村!
等一切落定,天已经黑透了,回去肯定是回不去的,但矿在山上,附近也没什么招待所,只能由小刘开车将他们送去大渔乡上,找了家招待所,本来想要开三间房的,老太太怕她一个人不敢住,说开两间得了,她们母女仨住一间,老头子和大姑爷住一间。
通过今天的事,唐丰莲对李曼青终于有了点改观,至少她的书没白读,替他们多要到一万六了。
而唐老太太最满意的是,她让对方将赔偿金存在老头子的户头上,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保障了。
“曼青和你姐睡床头,我睡床尾,将就下就成了。”
招待所的床李曼青看了一眼,还没一米四,三个人睡是够折磨人的,况且又颠簸了一天,老人家腿脚不好,可别受这罪了。
“妈你年纪大了,怎么能让你睡床尾,不如还是多开一间,我自己住也不成问题。”
老太太还要劝,唐丰莲突然拽了她袖子一把,于是就变成她们母女俩一间,曼青自己一间。
李曼青只当没看见,人家是亲母女,现在又多了这么大笔钱,有什么体己话要说也正常。
只是,等洗漱完睡下了,她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呢!走了两小时的山路,又拖拉机小马车的换着颠了两个多小时,中午那两碗饭早已经消化得无影无踪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都只吃得下一碗饭的人,今天却吃两碗都不够……她只归结于是太平乡的春芽太好吃了!这可是在后世都出了名的。
刚迷迷糊糊,就有人来敲门。
“曼青睡了吗?”这是婆婆的声音,她赶紧爬起身,披上小毛衣去开门。
唐家母女俩进了房间,先东拉西扯的说半日,最终还是唐老太犹犹豫豫的说明来意。
“曼青哪,妈跟你商量个事儿,也不是让你现在就想,等回去了你啥时候想到都成。既然丰年也去了,没留下个一男半女,你还年轻,我们也不强求……要是想改嫁,我们都随你,赔偿金我们会给你一半……”
大姑姐也道:“你别多想,只是事先给你透个底,你要有啥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李曼青被“没个一男半女”给惊醒,自醒来她都在忙着想法子替唐家多要点钱,居然没想起一件万分紧要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已经怀孕了!
婆媳俩提了东西,慢悠悠往家走。大平地一共只有三十来户人家,唐家位于村子靠后的地方,要走七八分钟才能到。
路上遇见好几户大门敞开的人家,见了她们婆媳俩,都笑着招呼两声。
“婶子接到你家媳妇儿了,咋去了这久?哟!还买东西了……”说着说着,又都满眼探究的看着她们,似乎是想要打听赔偿金的问题,又觉着不好意思在这口子上撒盐。
老太太都只敷衍两句,在前头加快了脚步,连带着曼青也不得不走快起来。
“诶,那可是老唐家的?”
婆媳俩以为又是要套话的,只当没听见,赶紧加快脚步。
“诶,等等,老唐家的,有你们家的信!”
二人顿住。
信?谁会给他们写信?
“喏,邮递员来说了,有人给你们家留了口信,说是让星期四下午两点半,在乡里邮政所等着,有电话。”村长一面说,一面狐疑的打量她们。
见她们都发愣,村长又问:“知不知道是谁找你们?说是要拿电话机打电话呢,能听见声音那种。”电话机在大平地那可还没几个人见过呢。
曼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二十年前的宣城县不是一般的落后,已知的整个太平乡只有唯一一部电话机,还是在乡里邮政所,得分时段排队打,排队接。
据说光安装费就得好几千,乡.政.府在邮政所统一安了一部,方便全乡父老,家里有人在外省打工的,可以通过那机器听见对方的声音……当然,曼青知道不止有电话机,还有传呼机,以后还有手机,有电脑。
只是,唐家三个闺女两个女婿都在宣城县,根本没人在外省,也从来没有人给他们打过电话啊!
曼青虽读过高中,但自从结婚后就与同学断了联系,不可能是找她的。丰梅在学校,找她也不可能找到乡里来……思来想去,他们认识的能打电话的人,好像就只有云喜煤矿了。
“可是赔偿的事儿出了岔子?”老太太小声问曼青,她也想到了这茬。
曼青摇摇头:“不是,所有事情都办妥了,本本全在我身上揣着呢。”再说了,要找她们直接来家里就行,那电话费都够他们来回跑几趟了,不用这么麻烦。
老太太就长长的松了口气。
“叫你们哪,丰年媳妇,听到没有啊?知道是谁吗?”村长老婆也来打探了。
曼青心内一动,接嘴道:“怕是矿上找咱们……唉!”说着低头抹眼泪。
果然,村长两口子就睁大了眼:“怕是要说赔偿的事了,了不得,到时候就是好大一笔了!你们可得多说点好话,让他们多赔一点儿……”外加哪个村的谁谁谁死了赔了多少,哪个村的谁谁谁又赔了多少,压根没想起这笔钱是一个男人用命换回来的。
老太太又红了眼,眼泪却掉不下来,可能是哭得太多了,眼泪早哭干了。
曼青就叹了口气,人心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样的,好像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命……既然人都死了,那肯定是拿钱最重要了。
她嘴里应下,牵着婆婆,慢慢回了家。
今天四月二十五号,星期一,星期四是二十八号,也就是大后天。管它谁打的电话呢,到时候接了就知道了。
家里,老两口早早的就做好饭等着她,菜在锅里还热着,米饭也还在风炉上支着,炉里火炭还是热的。她已经好久没被这样照顾过了。
吃过热乎乎的饭菜,曼青收拾了锅碗瓢盆,才从怀里掏出两个小本本来:“喏,爸妈,这是东西。三万六在爸爸存折上了,你们看一下数字对不对,赶紧收好。房产证……”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写了她名字。
“别别,两样都由你是收着就成,我们老了也弄不来这些本本,万一哪天弄掉了多可惜,你收着就成,这都是以后孩子读书娶媳妇的钱。”说到孩子,老人情绪终于又好了一点,这是他们唯一的期盼了。
曼青本来是决心要把存折拿给他们的,但现在听老人说得真诚,况且还有二姐夫一家不省心的,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是收下了——孩子的未来,她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那好,我会好好收稳当的,以后哪里花到钱了都会跟爸妈说,要取钱了再找爸拿身份证。”正好一个保管存折,一个保管身份证。
老两口愈发满意了,若她没怀上孩子,那可能还不会这么放心,现在有了孩子,看她凡事都以孩子为重,看样子是会守着孩子过的,他们也要给她一点保障。
就是以后要改嫁,也至少守到孩子能读书了。
直到躺床上了,曼青心内仍觉着暖融融的,两位老人待她,确实是够真诚了,真诚到她都不知道怎么回馈他们了。
一会儿,又好奇那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刚才桌上.她问过公公了,他也不认识外头的人,不知道谁会打电话。
算了算了,大后天就知道了,想着也就睡着了。
接下来两天,唐德旺去隔壁建华家捉了两头猪仔来,老两口扛着锄头和化肥,下地去了。太平乡的包谷一年要锄两次草,四月份刚到半人高时一次,在跟脚下撒一把化肥,再稍微扒一点土盖上就成。等到了六七月份还得锄一回,为了防止雨水糟了根脚,还要专门挖出一条沟来,工作量更大。
现在第一道倒是省力,曼青只在家煮猪食,伺候着猪鸡,再做好一日三餐就成。
每日的猪草都由老人找来,帮她剁好,她做些轻巧的。
因是自个儿做饭,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春芽已经基本没了,就开始吃青椒和茄子,剥两瓣蒜,舀一勺婆婆自己腌的豆瓣酱,就能做个酱爆茄子。
或者削两个洋芋,切片或者切丝,配上酸腌菜和青椒,炒出来都下饭得很。她本来是喜欢吃生脆的,但考虑到两个老人牙齿和脾胃问题,她都特意做成熟透的,软软的入口即化。
极得他们欢心。
到了星期四这天,一大早的,吃过早点,婆媳俩就出门了。总觉着电话不是找她的,想到来回还得四个小时的山路,她压根就不想去。
可是又怕光让老人去的话,遇着什么事又没人商量,她也放心不下,只得跟着婆婆去了。
她们算走的早的,到邮政所门口才十二点过,正好赶上所里工作人员下班,她们也没个去处,只在街上四处走了走。
“曼青可要吃米线?”
曼青摇摇头,家里吃得饱饱的才出门呢,一碗米线五毛钱,差不多够买一斤米了,还是能省则省,以后养孩子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没事儿,咱们不用省钱,你去吃一碗吧……那天你两个姐姐都说了,以后孩子出生了,她们会帮着抚养的。”老太太真是老实人,大闺女的话倒是可信,但二闺女说这话……曼青总觉着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那三万六的巨款,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呢。
不过,嘴上还是宽她的心:“好,大姐和二姐的心意我都记着呢,到时候有需要了会请她们帮衬的。”
婆媳俩也舍不得吃米线,只三毛钱买了三个包子,曼青两个,婆婆一个。吃过就一直坐邮政所门口等着,等到一点钟上班了,先由排在前头的人打电话,每个人限制在十五分钟以内,刚打了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就道:“好了好了,今天打电话的名额没了,轮到接电话了,你们没排到的明天再来。”
就听身后有人唉声叹气。
这时代在城里,条件好些的都会装电话了,只太平乡这种高寒山区,全乡四五万人,都指着这台电话机与外界联系呢。
李曼青递上户口本,工作人员也不在意,只随便看一眼,就道:“来吧,一分钟三毛钱,有什么话快说,别磨蹭,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李曼青拿起听筒,突然就害怕起来,连手都微微发起抖来。好像隔着电话线,藏了什么洪水猛兽。
“诶你抖什么,别动,还没响呢,你拿起来干什么?会跑钱的知不知道?”好像那座电话机就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一般,工作人员着紧得很。
曼青被吓一跳,赶紧“吧嗒”一声又扣回去。
她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两点过两分了,电话还没响。
不知道那头是谁,会不会准时,如果超过五分钟不打过来,就要轮到下一个打出去了,到时对方再打就打不进来了。
她仔细想了两天,能指明要找唐家人的,肯定是认识他们的……排除她的同学,排除丰梅的同学,排除老两口认识的人,就只剩唐丰年……的同学了!他当年虽只是初中毕业,但因为是在县里读的书,有什么同学公公婆婆也不知道。
到底会是谁呢?
“叮铃铃——”
“曼青一个人在家怕不怕?要不还是让你爸自己去吧,我在家给你做伴儿。”
李曼青汗颜,以前的她可真是爱扯后腿不顾大局的。后来在省城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待出租屋,也没见她害怕……果然,人都是惯出来的。
“我没事,妈你们去就行了,记得如果那头还是不说话,你们就数三声,再不说就挂掉算了。”不然电话费跑得她心疼。www.xiumb.com
这半个月来到处跑,光车费就去了三十多,田地里啥产出都没有,家里光出不进了,她现在又怀了孩子,不敢怎么走动,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赚钱也没个谱。
公婆虽嘴上不说,但都知道,光指着存折上那点赔偿金是不行的。
李曼青也是急在心里。
等公婆一走,她就坐院子里出神。她上辈子做过的工作虽多,但全是给人打工,现在要自己做了,还真是费脑筋的。
比如,以前做过的保洁保育员啥的,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的家政公司,乡下地方不可能做这个的。
进工厂?怀着孩子不可能千里迢迢南下的。
做小吃?她除了会鼓捣点面包糕点,就只会做点家常菜。
对了,面包!
她上辈子唯一的乐趣就是烘焙了,基本上后世市面上常见的面包样式和口味,她都会一些,拿来二十年前,绝对是让人耳目一新的。一想到前两次买的硬.邦.邦又没滋没味的面包,她就觉着是商机。
但问题是,她没有烤箱啊……
这时代还没网购,别说乡下地方了,就是宣城县都没有烤箱,哪怕是去到省城,也不一定能买着……倒是去沿海发达城市看看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但她肚子里揣了两个娃,也没法子去省外。
真是个幸福的遗憾啊。
曼青笑着摸摸小.腹,这两个小家伙,你们妈妈的第一条发财大计就被你俩耽搁了,以后可得好好听话才行,不然打你们小屁屁哦!
中午一个人,她就拿骨头汤下了碗面,切两片肥瘦相间的腊肉放碗上,嘴里特别淡,却又不敢吃辣椒,怕上火了得吃消炎药,听说许多抗生素都是有致畸风险的。
有了孩子真是什么都得小心翼翼了,衣服不敢穿少了,怕着凉感冒要吃药打针。饮食不敢辛辣刺激了,怕上火还是得吃药……能活血的水果什么山楂桃子李子的,她也不敢吃。
“呲溜”完一大海碗的面条,又把猪鸡给喂了,从内闩好门,曼青就回房睡午觉了。
只是还没睡下多大会儿呢,就听见有人拍大门,她又只得起身披了外套去开门。
“亲家,曼青在吗……哦,是曼青啊。”
门口站了个四十来岁的农村妇女,穿着的确良的花衬衣,头上戴了顶用红漆画过花儿的大草帽……还是一样的打扮,曼青红了眼,支吾着叫了声“妈”,就哭出来。
老太太一愣,忙拉住她安慰:“别哭了别哭了,怎么也不带个信回去,我也是昨天上县里遇着你大姑姐,不然都不知道丰年的事。”
曼青已经二十年没见过自己亲妈了。
二十年!
漂泊在外面这二十年,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都是亲人的模样,但那种做错事的羞耻,那种卯足了劲不成功就不回乡的倔强……她真的能二十年不回来。
亏她还一直觉得是父母对她心如铁石,其实她又何尝不是铁石心肠?
见闺女哭得肩膀都抽起来,刘莲枝轻轻拍着她肩膀,僵硬着手臂抱住她:“别哭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比你侄子还爱哭。”
曼青一听小侄子,这才想起来问:“侄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读书了没?”
刘莲枝一愣:“去年满月时候你不是回去过吗?才两周岁不到呢,读什么书?”
曼青一顿,她总是不自觉的就回到二十年后,以那时的眼光看这些人,她都有点迷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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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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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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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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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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