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纯白圣洁的昆仑雪,夜色中,硝烟仍在继续。
“师兄,小辰,怎么样,外面情况如何!”阮凌霜守在明王神庙前,一看见两个青年落地归来,连忙迎上去。
“不妙。”秦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瞥了瞥神庙中人们的情形,悄悄把她扯到一边,“正道已经把几乎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临海城附近,依然冲不破魔族的封锁,双方死伤无数,又因为纳川挟制的作用,正道死的人可能要更多一些,烽火令主下令保守攻势,暂时没有集火,也不知迟鸢围着这座城,到底要做什么。”
昨日夜里,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魔族绕道突袭了这座临海城,方圆一里被围得铁桶似的,密不透风,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元婴境的修士,也一样插翅难逃,像是布下了一片恶毒的诅咒,只要身在城中,没有人能够幸免,城中修士与之斡旋了大半天,依然不得要领。
忽然,街角一个人影闪了出来,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模样,正曲着腿,歪斜地靠在墙边喘气。
阮凌霜回头看着了,忙道:“阿婆,城里危险,不要在街上逗留,快和我去有防护结界的地方躲着!”说着,就要跑过去搀扶。
巷子口的青石路上,那老太太闭着眼,好像生病了的样子,胸口一起一伏,喉咙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听到她的脚步,皱巴巴的眼角眯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阮凌霜并没意识到什么,就像之前无数次保护百姓那样,矮着身子扶上了对方的胳膊,正想安抚几句,忽觉一股呛人的腥味冲入鼻腔!半尺外,老太太张开大口,疯狗一样朝她脖颈啃来
唰!霜寒剑气紧随而至,惊雷一般将这魔物一刀两断。
鲜血四溅,“老太太”一半头颅掉在地上,单独的一只紫色眼睛眯成了弯月形,像是在笑,瘆得人头皮发麻。
“这,这是怎么回事?”阮凌霜脸色煞白,一手掩着受惊后咚咚跳个不停的心口。
“尸魔。”温辰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走上前去蹲下身,在“老太太”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稍稍扒拉了两下,眉心紧锁,“糟了,迟鸢围着临海城,恐怕是要成血祭大阵。”
此言一出,秦阮二人尽皆色变。
魔族血祭大阵,指的是围住一座城池,先杀上百八十个人,淬炼其,将其转化成尸魔,然后就撒手不管,置身事外,由着尸魔在城中肆虐杀生,活人只要被杀死,就会变成尸魔,这样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直到最后城中再也没有一丝生气。
“魔族与人类不同,不重功德,推崇以杀证道,南君迟鸢半步成圣,她在这么一个万人城里养尸魔,等到七日后人都死光、血祭大成那一刻,她就能避开天劫,原地飞升,到时候”温辰顿了顿,神色凝重,“就再没有人能拦得住她了。”
“……这怎么办?正道打不进来,难道就由她作乱?”秦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地上那身首分离却犹带笑容的尸魔,试探着问,“小三,你怎么就能确定是血祭大阵?万一只是普通的尸变呢?”
“不会错。”温辰摇了摇头,转身往神庙中走去,“我七岁的时候,枫溪城曾遭了一场大劫,起因就是有个元婴魔修躲过了正道的监视,在城中摆了血祭,当时很多人都变成了尸魔,受那魔修神识的控制,全部嘴角带笑,好像下一刻境界跃升的就是他们自己。”
“不过幸好,枫溪城地处淮南,阳气昌盛,再加上城中散修带着百姓冒死抵抗,才没有造成多大伤亡,一个小小的千人城镇,变作尸魔的也不过一二百,后来都被拉到北山背阴处,一把火烧了,失去亲人的城民悲痛欲绝,并没有多感谢那对救人的散修夫妇,反而将他们……”
“将他们怎么?”阮凌霜追上来。
“没什么。”温辰轻轻叹了口气,不愿再言,一步跨进了明王神庙的门槛,听着里头避难百姓的低声絮语一停,立马有人上来询问,“温仙君,正道什么时候能救我们出去啊?城里魔族还多吗,这都围了快一天了,带的粮食水都快要耗干了。”
温辰安抚地笑了笑:“张叔,这一次魔族围城的目的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正道一时半会儿冲不破封锁,大概……还要委屈你们在这多呆一段时间。”
“什么?还不行?”年过半百的张叔瞠目结舌,愣了片刻,结巴道,“那,那我们组织人手回家里再弄点干粮过来?”
“好。”温辰点点头,道,“城中大约还有三百名修士,我会一一传讯下去,他们会按着你们提供的地图,挨家挨户去搜寻食水,争取两个时辰之内备够七天的口粮,张叔,劳烦您跟大家伙说一声吧,提前做好准备。”
“行,我这就去,有劳仙君。”张叔鞠了一躬,猫着腰回人堆里去了。
临海城背靠黄泉海,邪气深重,时不时会有妖魔侵袭的事情发生,这里的人也习惯了,遇上事并没有多大惊小怪,反而常年与邪祟斗争,连普通百姓都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个个操弓引箭,十来个人围一起,也能干掉一只筑基的魔物。当下听说出不去,倒也没慌张,反而井然有序地跟着去办事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临海城所面临的灾难,绝非往日可比。
两个时辰后,神庙侧殿,一身穿青衣的少年医修正在给受伤修士疗伤,刚收拾好纱布药箱,一抬眼就看见凌寒峰三人进来了。
“三位师叔,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魔族围城解了吗?”
“还没。”温辰摆摆手,示意再多的让他去问另外两人,自己说了句“我回去研究研究阵法,没事不要打扰”,就抽身进了里间的密室。
“……?”叶芸扬着脸,茫然看着秦箫和阮凌霜。
后者刚从外面杀了一波尸魔回来,精疲力竭,神情沮丧,把血祭大阵的事简单一说,叶芸登时坐不住了。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在这干等着?”
“对,除了干等,没有更好的办法。”秦箫靠着墙壁坐下来,衣衫上旧血叠着新血,“涤水”都洗不干净,他用手背覆着双眼,苦笑,“危险发现得迟了,好多百姓都中了招,这才不到半天,城里就到处都是尸魔,粗略估计得有好几千,游来荡去,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偏生血祭阵中这玩意杀不死,只能靠三昧真火暂时震慑一下。”
手指稍微张开一点,他看了眼窗外快要亮起来的天,喃喃地说:“不知道……还有几个天明可以看了。”
叶芸亦是默然,六年前,他被叶长青从江南学宫的魔爪中救出,本想拜他为师学剑法斩妖除魔,可先前被虐待得狠了,身子骨实在差劲,做不了冲锋陷阵的剑修,没法子,干脆跟着带他回折梅山的陈扬真陈仙君学了医,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家伙,竟然是医毒一道上的天才?
年仅十五岁,叶芸就在论剑大会上斩获了不菲的成绩,这次魔族攻城,他也没有像很多同龄的小弟子那样,撤在后方受人保护,而是自主请愿到第一线,救治伤病的同道。
结果,就赶上了这么一出。
叶芸手里摩挲着一根银针,面带忧色:“秦师叔,叶长老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自从昨天他和那个阿宁相见,俩人一起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秦箫道,说起来,昨日他和阮凌霜之所以从南边奔赴临海城,也是因为师尊在这里失踪。
“可是,”叶芸疑窦丛生,不解地小声问,“温师叔和叶长老关系甚密,他都不担心的吗?一个人窝在密室里研究阵法?”
听他这么问,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阮凌霜笑了出来:“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快担心死了!别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头,估计天天都想着跳城楼殉咳”她原本想说“殉情”,碍着叶芸是个外人,不好多说,装模作样地从墙上透气的小孔,朝密室里偷偷瞥了一眼,叹息,“当然了,师尊失踪,小辰肯定是最魂不守舍的,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至于阵法”
阮凌霜伸了个懒腰,拧了拧方才打尸魔打得有点发僵的胳膊:“那是家学,他爹爹从前是天疏宗的少阴长老,据说是十分厉害的一个人,不知跟凌宗主闹了什么不愉快,就被逐出师门了,照他所说,如果十多年前枫溪城真的经历过一次魔族血祭,那么温先生应该对这个东西有所研究。”
她猜得没错,温月明留下来的奇门八卦典籍中,恰好就有关于血祭大阵的详尽描述,并且提出了除去杀死布阵魔修之外,还可能存在的一种破阵之法生死门对调。
布阵讲究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惊、死,用以记载人事,阵中的猎物,如果在特定的时间从开、休、生三吉门突围,就可能有着一线生机,尤其是生门,从来都是破阵之关键;反过来,如果踩着了伤、惊、死三凶门,则会难上加难,大概率被困死阵中。
温辰盘腿坐在地上,膝头摊开着无时无刻不带在身边的奇门遁甲手记,拿着根小树枝,凝神在地面积压的土灰上不断勾画。
一般阵法的八门是固定不动的,但极其玄奥的则不同,其八门随着一定的时刻规律在变动,而魔族血祭大阵,又是名列最难操控的邪阵之一,八门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幻,让身处其中之人根本分不清哪里才是生路。
自古,血祭大阵几乎都是死局,因为外面的人进不来,不知道城中八门的实时方位,里面的人即使知道了,也很难做到准确推演,当初设计枫溪城的魔修之所以惨淡收场,就是因为在城中碰上了温月明这样的高人。
而迟鸢这一次的算盘,打得极妙,借着黄泉海地动,把天疏宗宗主凌风陌拖在那,除他之外,世上恐怕再无有能耐解开此阵的人,血祭要摆七天六夜,到了最后一天的子时正,她会亲自从生门方向入阵,杀掉祭品,飞升成圣。
她算无遗策,就是算漏了,姓温的还有个儿子。
温辰方才出去的时候,有意探查了城中各个阵眼所在,摸清了当时的八门位置,掐着时间赶回来推演测算,一定得在那一天那一刻到来之前,提前预测到当时的生门和死门位置。
温辰从小研习阵法,颇有积累,但这样声势浩大的万人血祭,还从未遇到过七天,一刻都不能差,差了一刻,与魔族一战就算是败了,这个过程极其繁琐而艰难,对阵修而言,长时间的呕心推演,会对神魂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但他必须一试,否则,对不起临海城枉死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整个临海城与世隔绝,收不到外界的一丁点消息,街头尸魔横行,残肢满地,不久前还烟火繁华的城池,四通八达,人声鼎沸,仅仅几天时间,就再没了流水一样的车马,云霞一般的锦绣,人们七情交织的面庞上,全部换作了诡异的微笑,睁着空洞的紫瞳,在巷陌间四处寻找还活着的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过一个小小的临海城,到了第七日傍晚,彻底变为了一座鬼城。
当时城中的三百名修士,几乎全部殒命,方圆十里的城池,只剩了明王神庙中幸存的二十三个人。
窗户被木板钉死了,可还是能透过缝隙看到,神庙燃着一圈真火,火苗时高时低,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不远处的广场上,无数尸魔虎视眈眈,紫瞳,红疮,以及唇边那诡异的笑容,仅仅看上一眼,就足够做半辈子噩梦。
生死就在今夜,折梅山几人出去探路,暂时不在神庙里,恐慌像流入风中的遗毒,在这些对命运绝望的普通人中间不可遏制地蔓延着。
“哇哇哇哇……”一个年轻女子怀里抱着嚎啕大哭的婴儿,却没有更多的奶水喂给他,只能默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旁边却有人看不下去了,跳起来大骂:“能不能叫他别哭了,啊?万一把外面的尸魔引过来,谁负责?!”
女子一听,委屈反驳:“仙君说了,尸魔靠气味寻人,不靠声音,明王神庙有三昧真火保护,它们哪能那么容易就进来?”
那人暴躁得很,根本不听她解释,抄起团破布走过去,就要堵那几个月大婴儿的嘴:“哭哭哭,就知道哭,本来就没多会儿好活的了,哭丧还上瘾呢!”
“哎,你干什么!你要闷死他么,放手”女子拼命挣扎,却挣不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周围人也纷纷色变,眼看着事情就演变到不可收拾,一双手推开了男人,轻轻将婴儿接了过去。琇書網
“乖,宝宝别哭,过了今晚,大家就能得救了。”身着白衣的青年半跪下来,侧脸轮廓清晰深邃,眉眼微微弯着,眸中漾满了笑意,可再多的温柔,也掩不去他过分苍白的脸色和眼下乌青的痕迹。
温辰哄了几声,念了个安眠咒,让婴儿沉沉睡去,然后把孩子还给女子。
他已经整整六天没休息了,不是单纯的不合眼,而是孤注一掷,将全副心血和精力投入到阵法的推演中,灵力几乎耗尽,之前站起来的时候,扶着墙缓了一刻钟,才堪堪能走出密室来,就算他是元婴修为,也忍不住感觉到一丝油尽灯枯的意味。
张叔看出了他的勉强:“温仙君,这些天都没见到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温辰摇摇头,累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草草一看神庙中的人,问:“我师兄师姐呢?”
“他们……”张叔还没回答,阮凌霜的喊声就从门外冲进来了,“子时正还有一个时辰,血祭大阵马上就要收网了!魔尸拥堵在主街尽头,很快就要冲破真火杀过来了,大家别慌,跟着我”
她一脚踏进门,看着温辰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喜极而泣:“小辰,你出关了?”
温辰淡淡地点了点头。
阮凌霜跑过来激动地抱住他,哑声道:“破阵的法子找到没有?”
“找到了,别慌,这就告诉你们。”和师姐相比,温辰表现得有点过分平静,就像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重获新生,他捡起一根树枝,在神庙中间燃尽了的火堆旁,沉着地开始描画。
“以上北下南为例,一会儿子时正的时候,迟鸢会从生门介入,而北城门偏西的这个位置,是开门,三吉门之一,你们从那突围,既不会正面遇到她,破阵的概率也很大,是出去最好的选择……”
他细细地描述了一遍整个临海城在子时正那一刻的人事吉凶,最后树枝一停,点在一个角落的位置:“虽然我推演出了城里当时的情形,但以迟鸢的警惕,也会很快锁定你们逃跑的方向,这样没有意义,必须做一队疑兵,从另一条路去误导,胜算会更大一些。”
叶芸听懂了他言外之意,惊道:“温师叔,难不成你要脱离队伍?”
“嗯,到时候我用傀儡符”
“不行!”秦箫厉声打断,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树枝,摔在地上,“我们要走一起走,怎么能抛下你一人?大不了,我和你一起去引开迟鸢!”
“……”温辰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师兄,二十多个手无寸铁的百姓等着你保护,你去给我添什么乱?我一个元婴三阶的,用得着你金丹大圆满来着急?再说了,我死了无可厚非,他们死了……”
“天下就完了。”
这是场必须保护平民的战役,魔族血祭大阵中,仅存的二十几条性命一个比一个珍贵。
秦箫无话可说。
温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的尘土:“时间不多,抓紧行动吧,记住你们的方位,用火把吓退沿途的尸魔,闷头一直跑出城就是了。”
阮凌霜依依不舍地抓着他,泪眼模糊:“小辰,你真的可以吗?”
温辰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师姐的头顶,柔声道:“放心,我爹是天下第一的阵法大家,这点小破玩意,难不倒我。”
“嗯,嗯,嗯……”阮凌霜咬着唇狠狠点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时间好像不太公平,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八年之间,年纪最小的小师弟,却慢慢长成了大师兄的样子,此时被他这么安抚着,她心里就稳稳地很有安全感。
秦箫望着温辰,目光复杂,未几,伸出一只手停在半空:“小三儿,凌寒峰的厨娘太差劲,做的饭跟石头一样难以下咽,你师兄饿得都营养不良了,你要真是个孝顺师弟,就记得回来。”
想当初,他们仨在折雪殿第一次见面时,秦箫就是这么说的,多少年过去了,他笨嘴拙舌地还是想不出新说辞。
温辰笑了笑,与他轻轻一击掌:“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秦箫到底是个男人,不像阮二胖那么墨迹,说完一转身,扬手招呼,“子时还有半个时辰,大家拿好火把,跟着我冲出去!”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过后,人陆陆续续走光了,神庙空荡荡的,只剩下温辰一个,和神台上静默而立的夜良明王雕像。
他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注视这块石头,只见其右手举着一把长刀,左手端着一颗星星,眼如铜铃,横眉怒目,张开的须发间透着一股逆我者亡的威严。
温辰低下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说这是辟邪镇鬼的钟馗还差不多,真正的明王子夜怎么可能是这副尊容?他记得很清楚,几年前在满是地缚灵的扶摇城中,听到街头那两个春心未泯的老太太开玩笑,其中一个说另一个“上个月陛下来巡城的时候,你不就一眼定终生了么?”
没错,处心积虑想攀上的可能是权贵,但让人一见钟情的,一定是一张出色的脸,就像叶长青那样。
温辰:“……”几天前,他为了专心推演不出差错,一狠心给自己下了点遗忘的咒术,将这个人短暂地从记忆中择了出去,此时乍一想起,心口就像插进一把猝不及防的刀,疼得下一刻就要窒息。
“师尊……”温辰踉跄一步,手臂撑在廊柱上,掩着额头,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能再拖了,血祭大阵若成,九州必将生灵涂炭,虽然叶长青现在不知身在何方,但他舍命护过的山河,不能在自己手里丢了。
温辰抽出一叠傀儡符,注入灵力往空中一抛,二十几个惟妙惟肖的纸人跃然眼前,接着他召出灵剑,飞身朝神庙外面驰去。
作者有话要说:辰辰长大了,有担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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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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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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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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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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