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般,他怎么能不恼?
阵法用尽,黑袍人光拼武力自然比不过封决,哪怕是削弱后的封决。且封决正恼火上头,一招一式都带着锋利的杀意,林寒见本欲帮忙,见着这场面还是没有插手,任由封决发泄不快了。
转生阵从阵眼处被破开,幕后之人又捉到了手,事情前后自然浮出水面,只是需要梳理因果顺序,林寒见跟在封决身侧,循着条理分类同他讲:
“王上先前震慑的那次颇为成功,藏在酆都的这些人怕你进益太快,便心急加快了转生阵的启动,闹出了外界所说的‘鬼乱’。他们的本意是想占城为王,酆都本就妖鬼精怪错杂不好管,届时他们占了酆都城,再挨个控制前来查看的将领,便在不知不觉中能够长久地存于此地,逐步壮大以图发展。”
到那时,这些人隐藏的足够深,待的时间足够长,其实也就相当于是酆都新主。又处在无人监管、难以接触的偏僻土壤,能悄无声息地滋生出什么大患都不好说。
如今他们已经抓住了幕后之人,又是妖王亲至,将事情摊在阳光下处理,从源头处解决了一切。
“嗯。”
封决应了一声,是听相乌回禀时习惯了的应对。
但此时他身边的人是林寒见,并不是身为下属的相乌。
他在这声后又稍显生硬地跟了一句:“辛苦你了。”
林寒见微讶,随即弯眼悄然笑了:“能帮上忙就好了。”
接下来的事便是召集管辖酆都以及附近区域的几位将领,挨个敲打了这次的事件以后,依照情况赏罚;除此之外,酆都人口凋零,却又易生精怪一类,城中将士不存,需要分调附近的守城军前来酆都,重整兵力以及分配又是一桩难办的事。
酆都和妖王殿相隔甚远,相乌要赶来帮着处理,光是路上的时间就要耽搁不少,更何况酆都这件事事关重大,务必要快些解决才好。否则刚结束了肃清叛军的动荡,稳定了局面,便又要添一桩试图撬动根基的隐患了。
相乌急得上火,手边的事情还没完,正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便收到消息,说是让他不用过去了。
“??”
相乌差点就以为是封决终于想要钻研妖界中事,想着封决对此并不擅长,身为第一忠心的下属,他更应该赶过去援助,好辅佐封决成为一位全才君王。
紧接着,在相乌一腔热血还没来得及发挥的情况下,他猝不及防地得知了真相:
林寒见在酆都,陪着王上一同处理。
相乌知道林寒见聪明,但他提前知道了沈陆两家的事,对林寒见的看法难免带上了一点偏见,便是觉得她聪明,也总觉得是那种小聪明,等不得大雅之堂。
让她处理酆都之事,且不说这是妖界中事,她未正式成为王后,好不好插手,能否真的处理好酆都内务才是大头。
相乌密切关注着酆都那边传来的动向,以备一听到情况不妙随时杀过去,然而他桌上的密信一封接着一封,全是太平顺遂的意味,甚至还逐渐带上了对林寒见隐约的夸赞:说她将所有事都处理的极好,料事如神,都没有让王上出手震慑,酆都将领已然无有不服。
“……果真如所说?”
相乌对着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的信纸喃喃,嘴上还在怀疑,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他想起这位林寒见,当初在翙阁可是被沈弃当成是左膀右臂,大有培养继承人的架势——自然,说是在培养未来的夫人也未尝不可,毕竟翙阁规矩,成了亲的阁主夫人便能同享翙阁荣华。
这等秘辛等闲人还不知道,相乌从这个层面想一想,对林寒见该有的手腕便认可了,毕竟沈弃委实不是个单纯蠢笨的人,不会随意拉个人就开始培养。
封决与林寒见去酆都时悄无声息,回来时可谓是大张旗鼓,一路城池开放,将领拜见。
妖王长眠不出,醒来即有连番雷霆手段,强悍一如往常,又更睿智洞察,确实令人信服追随。
虽然在妖界,绝对强悍的实力就几乎占据了所有,但此番酆都之行,由王后代为出面,周旋种种早已在妖界将领中传遍,令人心生些许佩服之意,不以武力便对她多了敬畏。
部分人已经暗中认可了这位人类王后。
封决不止一次侧目看向林寒见,她换了身素色的衣裙,头戴帷帽,全身上下都被遮蔽得严严实实,偏偏袖口还稍长,伸出手来都只能见到半截手指,白皙柔软,与衣同色。
画面是美,却看得他十分不适应。
“你非要做如此打扮?”
封决问她,“和我在一起你觉得丢人,还是你厌烦见人?”
实则这两个猜测都不大说得通。
前几天林寒见还在酆都内与各方将领商议,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未有露怯,更不拘着见人。
封决是那种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对,便会直来直往问出来的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不好惹,实际上只要敢和他沟通,所有事情大多会变得非常顺利。
“自然不是。”
林寒见先否定了他给出的选项,整个人藏在一片白色中,说话也不会像往常那般自然地向封决看去了,“日头有些大,我不喜欢。再者,见你手下的将领没有问题,可再多些鱼龙混杂的人,我就不愿面对面地见了。”
其实是怕将领之外的人会有沈弃安插的人手,她如今虽在妖界有些名声,但真名和模样都没有泄露出去,还是小心为上,免得多生事端。
封决听了,若有所思。
再进一座城池时,前几座城池都有的夹道欢迎没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守在城门处的将领,用一辆四架赤金八宝车来迎他们,直接将人带到设宴的宫中。
林寒见怔了怔,倒是没显出什么异常,只是和封决上了车后,她沉声附耳对他道:“此番为何礼仪不同,颇为可疑。”
封决听了,忍不住低声笑出来,声音止不住,渐渐传到马车外。
竖着耳朵认真听的将领大感诧异,心道果然动了凡心的妖就是不一样,连王上都未能免俗。
车内。
封决笑够了,对林寒见道:“是我命他们不要循旧礼,从简就是。”
林寒见点了点头。
听封决继续道:“这样省去了见无关的杂人,你心情可有好些?”
“……”
林寒见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她当时不过是随口扯了个过得去的理由,没想到封决竟然记在心里了。
“说话。”
封决简短地命令着。
不比在虚妄阵中,他半是恳求半是威胁的让她说话,这似乎是他有意克制强调后的结果。
“好些了。”
林寒见应道,承了封决的情,选择性忽略他的强硬口吻,说着玩笑话,舒缓气氛,“也觉得松快多了。想来人一旦放松下来,才能感受到先前积存的疲累,我现下就巴不得立即找个地方躺下了。”
“你要是困了便睡。”
封决抬了抬眼,娴熟无比地将林寒见抱到怀里,一手横在她腰间,一手抚在她后颈,生涩却轻柔地一下下顺着她后颈处的肌肤,林寒见稍微动动,封决便在她颈后轻按一次,“乖巧些睡。”
封决已经彻底将她视为所有物了。
从幻境出来后、连夜处理酆都内务时,林寒见昏昏欲睡,不小心栽在了封决的肩上,自此封决便发现了一样全新且有趣的事物:抱着她睡觉。
看似是哄林寒见,林寒见却觉得大约是他觉得拿捏人的脖颈好玩,又像洋娃娃似的摆弄她,许是很有掌控人的快|感。
起初几次,林寒见没有制止,封决便自然而然地将这项活动视作例行。且他对林寒见的触碰也变本加厉,平日里总是间断性地捏一下她的手,或是捧着她的脸转过视线来,偶尔将她压在椅子上、或是桌面上亲吻。林寒见拒绝几次,封决也不气馁,下次更小心地尝试着吻她,意图让她适应。xiumb.com
显然,封决没弄清虚妄阵中所见到的林寒见并非是幻象,他既然学会了接吻,又想着林寒见理所应当是他的,那么他要对她亲吻,她不愿意,他便换种方法,或是多加练习。
不会像其他的事那般,林寒见不喜欢,他就直接切断抛开。
这点,也能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师自通了。
譬如此刻。
林寒见被封决抱着,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渐缓,心生不妙,立马就要退开。
封决眼疾手快地搂紧她的腰,扣住她的肩膀将人更深地拢在怀里,他低下头,不明白事情哪里出了问题,分明接吻是这样舒服的事,林寒见却和幻象完全不一样。
“你躲什么。”
封决垂首,额头抵着她的,长长的睫毛扇在她眼睑上,林寒见又想躲,封决略显局促地亲一下她的嘴角,还想装出胸有成竹、颇有经验的样子,安抚她道,“我会对你温柔些。”
林寒见颤声道:“我不想。”
这只充满野性的妖王未曾通晓人间情爱便罢了,一朝知晓了甜头,纵然不知道幻境中的她是真实,也要拉着她玩接吻的游戏。
却也不能让他轻松如愿,多几分艰难求得的结果总是更惹人珍惜。
“为何?我吻的你不舒服么?”
封决说着,禁不住又去吻她,亲在她脸颊上。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一旦将林寒见这样抱在怀里,清楚地认知到她是属于自己的,就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很想摆弄她,触碰她。
要说封决多想做更进一步的事,实则并不强烈,他就只是……想接触她,最好能直观感受她的温度,或者看她被渴求染成另一种样子。
就像他一样。
……
八宝车停下,将领在外恭候迎接。
彼时林寒见快被封决磨得招架不住,耳根被他吮得通红,又用犬齿叼着耳垂厮磨着,她闻声连忙抓了帷帽往马车下跑。
将领意外于林寒见行动的迅速,见她脚下有些不稳,下意识出声道:“王后请小心些,切勿伤了贵体。”
林寒见的帷帽歪了些许,她伸手理了理,没来得及回答,封决便从马车内跟着跳了下来。
他伸手搭在林寒见的手臂上,似乎在扶她,又似乎是率先出手擒住她,免得她再次跑了。
只听封决悠悠地道:“小心些,莫要摔了,得不偿失。”
这话是接着那位将领的嘱咐说出,本没有什么。
然而以封决下来的时间和他的耳力,必然是能完整听清将领所说的话,正因此才能接上这句“小心些”。
但他却没有反驳那句“王后”,连疑问都未曾有过,理所当然地默认了这个对于林寒见的称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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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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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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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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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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