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第一科研所。
阳光泼洒在银白的建筑上,反射的光芒跳跃在每一只来去匆匆的科研虫身上。
假如说整个虫族帝国有一半的文明都是诞生于朵策,那么这一半的功绩则大部分都要归属于科研所。
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帝国,有关虫体基因的科研实验其实一开始是为了培养一批合格的战士,为抵御兽族入侵做准备。
但事与愿违,这个耗时数十年,历经几代虫的最强虫族培养计划非但没有完成,反而在三年前意外夭折了。所有相关档案都被封存进了绝密文件室,清楚内情的虫大多被调离了科研所,更加奇怪的是,当初的核心机密虫员,如今竟然一个也找不到了,如同蒸发了一般。
布鲁特端着咖啡杯,走进了电梯。
电梯徐徐上升,他看到了自己在电梯上的倒影。
电梯的角落里还站着一只虫。那虫穿着白色的长外套,戴着口罩,胸前也挂着身份牌。
布鲁特回头看了他两眼,觉得他有些陌生。或许是新来的同事?他这样想。
“你知道三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吗?”那一直默不作声的虫忽然开口,布鲁特足足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
“什,什么?”
那虫似乎也并没有在等他的答案。他用一种回忆过去异样的语气幽幽道,“虽然消息都被封锁了,但要想知道,办法可多得是。”
“三年前他们处死了最强实验体,然后连同那个老家伙,参与行刑的四个刽子手,一个一个,都被杀死了。”
“!”布鲁特呼吸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后,他才开口,“所以呢?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
那虫回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想知道吗?”
布鲁特:“……”好像是这样的没错……
不对,虽然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是问题在于,他怎么知道?
“叮咚”电梯到了楼层,少年没再搭理他,直接朝外走了出去。从布鲁特身边经过时,布鲁特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是刚从医院或者是实验室出来。
真是奇怪的虫。他心想,然后关上了电梯门。
.
“你对生命的理解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报仇而活,那复仇结束呢,你就要放弃生命了吗?”
“明明忘记这些可以让你更快乐,不是吗?”
不,不是的。
“我不需要理解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生命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把可以拿来利用的武器罢了。和一把刀,一柄枪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是我选择的道路。你能理解吗?”
……
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响起,一道是自己的,而另一道则十分熟悉,温柔又耐心。但是是谁呢?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也不记得有这样的虫。
黑暗中,少年在混沌的梦魇中蹙紧了眉头。
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触碰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随即又收了回去。
“有点烫。”
柔和清越的声线模糊地传进耳朵,秦斯想睁开眼,然而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失败了。
记忆的最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被虫打晕了,失去了意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佐伊干的。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结合他身上一直存在的疑点,比如说三天两头失踪,跟他聊天总是话里有话,神秘的过去,反常的态度……秦斯感觉自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被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思绪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虫?
耳边传来脚步声,似乎又有其他虫靠近了。
鼻尖嗅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有点儿像郁涉,但肯定不是他。他跟自己一样,对佐伊的底细丝毫不知情,否则不会一心想带自己走。
“三年前那起案子,我已经让虫在科研所里传播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已经将里面原本的虫全部清洗了一遍,昔日的痕迹已经很难再找到了。”那虫说道。他的声音很平板,机器虫一般没有起伏。
秦斯一边假装自己尚未清醒,一边留神听着。三年前……难道佐伊的目的跟他的行刑有关?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实验体008,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想做什么?
“档案也找不到了吗?”军雌问。
“我去档案室找了,没有找到,他们可能是将详细记录放到更加隐蔽的地方了。”
“也罢,没找到就算了,即便是找到了也都是些虚无缥缈的场面话。”青年摩挲着手指关节,已经恢复成了深褐色的瞳孔盯着床上的雄虫,随口报出一串数字。琇書蛧
“这是我办公室隔间底层保险箱的密码,你下次去记得把我放在里面的记录仪取出来——真希望他们在封闭我的办公室时没有把里面的东西给销毁……”
叶柒:“不会的。毕竟您还没被抓住,他们指望这些东西给您定个分量高的罪呢。”
穆溪:“……”
听听,这说的是虫话吗?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结界里,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那帮虫给抓到。”
“……走一步算一步吧。”青年拨弄着雄虫压在雪白枕头上的黑发,低声说,“我之前千方百计想要他远离帝都,然而最后还是失算了……现在我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失去意识是常有的情况,估计活不了太久。”
“……”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把我给完全忘记。到时候,如果我还没有死的话,就会换个身份再度出现。不用担心我。”
定罪?难道说佐伊跟自己一样是一个通缉犯?他犯了什么罪?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斯只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到处都是陷阱的迷宫之中,原以为足够了解的虫忽然在他面前暴露出了从未看到的一面。
前段时间监狱里的案件再次浮现在脑海。他一直怀疑有虫在暗地里消除虫体实验存在过的证据,甚至还觉得那个幕后黑手就在他们附近观察着卢比的杀虫计划,那么,假如说,那只虫真的存在,会不会其实就是……
秦斯回想起卢比逃跑那天站在阳台上迟疑着的背影,对自己的种种怀疑,甚至更早一些拒绝自己参与案件审查……
疑团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秦斯闭着眼睛,一直等到结界内另外一只虫离开,才松了口气。
他再次尝试着将自己从被身体禁锢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但四肢依旧是不听使唤。
“醒了?”
尽管秦斯掩盖的很好,但青年很明显地注意到了。
他打了个响指,昏暗的结界内亮起了两团幽幽的光亮。
光亮将周围一圈的黑暗晕染成暖色,然而更远处的永无止境的黑暗依旧顽固得可怕。
穆溪双手托腮,咬着一条黑色布带,俯身给动弹不得的秦斯蒙上眼睛。
他凑过来时秦斯屏住了呼吸,但雌虫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不同于记忆里的冷冽,青年身上似乎带了点熟悉的淡香。
然而记忆却像是残缺的拼图,怎么也想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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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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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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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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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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