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依然是同样的工种,但因为总公司和分公司的具体业务内容不一样,所以即使是在分公司工作了三四年的庄鲸,到了梁城总公司,依然是一个什么都要学的新人。
公司安排了为期一个星期的岗前培训,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加上庄鲸之前负责的是国内的部分,现在还需要负责一些国外工厂的对接任务,所以上司还提议让她去学一些对接国家的日常用语,为日后可能到来的外国客户做准备。
这么一来,庄鲸的个人时间就更少了。
下班以后还要去语言班学习语言,回了家还要继续完成培训老师布置的任务。好不容易挨过了这一段时间,又开始交接正式工作的忙碌。
等一切终于步入正轨的那个周末,因为张雍和在梁城大学读研,所以庄鲸又被张雍和约出去聚餐了。
再下一个周末,又因为在朋友圈知道了任琳文现在也在梁城工作,所以又和任琳文出去聚餐了。
等庄鲸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过曹正会在有空的时候回去看他的时候,竟是已经四月份了。
于是那个周末,庄鲸拒绝了别人的邀约,买了回谷城的高铁票,准备给曹正一个惊喜。
高三后期学校每周只放周日下午半天假,庄鲸自己知道,也没提前联系曹正,自己去了他家,按照他说的在门垫下找到了钥匙,然后自己进去了。
虽然是自己一个人住,房子却比庄鲸想象中的要整洁很多,只有沙发上随手搭了一件灰色的睡衣。
庄鲸没动那些东西,提着自己买的东西进了厨房。上次说要给曹正大显身手,也因为临时的面试没做成。后来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能实现这个诺言。现在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正好曹正也即将高考,需要吃些好的补身体。庄鲸得意地想,“这种时候就更应该吃我做的‘好东西’了!”
自己一个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现在便只等着曹正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就好了。
中午十二点,门口传来钥匙的声音,庄鲸兴奋地跑到门口去等着,随着门外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清晰,门外人的身影也一点点出现在庄鲸眼前。
不是一个人。
曹正一只手牵着另一个女孩子,一只手扶在门把上。
等门彻底打开,曹正看见里面站着的庄鲸,也是猛地愣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庄鲸没有关注曹正。她在看那个女孩。
那个女生不太高,很可爱。庄鲸看了很久,才慢慢想起来,眼前的女孩子,和那年跨年夜遇见的女孩子,大概是一个人。
饭桌上还摆着刚出锅不久的食物,庄鲸为了做它们,认认真真在厨房花了很久的时间。为了来看曹正,她买了最早的一班车回谷城,早上五点就从家里出发,回来以后甚至没回自己的家,直奔超市买了东西就来了。
却看见曹正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回来了。
一起牵着手回来了。
不需要什么解释,庄鲸自己就可以根据这个场景把自己的定位推测的明明白白——傻子。
她傻子的身份太明显了。
她竟然又被骗了。她竟然又被曹正骗了。
三个人中最先有动作的,竟然是那个女孩子。女孩子在曹正反应过来之前,挣脱了他的手,对着庄鲸笑笑,“您好,我是曹正的女朋友,我叫程安意。”
曹正转头看向程安意,一脸地慌乱,程安意却还是笑着,“您看着很年轻,是曹正的姐姐吧?”她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姐姐,我不会影响曹正的学习的,您不要拆散我们好不好?”
庄鲸心里一沉,像是被人紧紧着心脏往下扯。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啊,没关系。”
程安意歪头冲曹正挑挑眉,然后率先进了门,曹正眉头微微皱着,不太自然地避开了庄鲸的眼睛,抿着嘴唇进了门。
庄鲸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在转身向里走的时候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很明显,曹正背叛她了。但她依然不想在程安意面前给曹正难看。
但是,难道就顶着“姐姐”的身份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吗?还不如回公司加班。
程安意熟门熟路地把自己的包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进了厨房多拿了一套碗筷出来,“姐姐大概没想到我会来吧,哈哈。哇!好丰盛啊!能蹭到这么多美食,我太幸运了!”
整个空间里只回响着程安意夸张但明媚的声音,庄鲸没看还在她身边站着的曹正,强装自然地走到桌旁,“你们要考试了嘛,该吃点好的。”
程安意抬头冲庄鲸眯着眼笑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等她坐下,庄鲸拿起了自己的包,“你们回来就快吃吧,我家里也做了饭在等我。”
“姐姐不留下来一起吃吗?”
庄鲸借着低头穿鞋的动作避开了程安意的眼睛,“不了,本来也就是给你们加餐。我是个开明的姐姐,怎么能留下来当电灯泡。”
曹正转过身,看着门口的庄鲸,欲言又止。
庄鲸冷了脸,没有表情,“你们好好吃吧,吃完好好休息。”出口的声音竟然和刚才没什么两样,被曹正挡住的程安意绝对不能根据她温暖的声音猜出她冰冷的表情。
可是看见她表情的曹正知道,庄鲸非常非常生气。
其实他猜错了。
说生气也不太准确。
庄鲸只觉得可笑。她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现在想想,他们之间竟然从来没有一次明确的“确定关系”的话题。她一直想着等到曹正毕业以后再说,曹正虽然没主动提起,她还以为曹正是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现在看来,也是曹正自己就在逃避这个问题。
最最可笑的是,她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比曹正大八岁,这多出来的八年人生经验像是空气一样完全没用,反而更显得她像一个傻子。
不是像,她就是。
想起她之前在梁城和任琳文出去玩的时候,还得意地问她还记不记得曹正。在任琳文给了肯定答案以后,她还嘚瑟地说,“我们在交往。”
交往个屁。
出了曹正家,庄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家,直接改签了返程票回了梁城。如果回家的话还要被她妈抓着问为什么不早点回家,搞得只能待一个下午就要离开。以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很难伪装好面具去逗她妈妈开心,还不如直接回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好好休息。
返程大概要两个小时,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庄鲸看着穿在飞速倒退而去的田野景色,脑子里却空空的。她乱七八糟的想着自己的愤怒,又想着等曹正来找她的时候她要说什么,然后又想着,要不要删了曹正的微信。接着又自己反驳自己,“不能删,删了以后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在微信上找自己道歉?”
就这么混乱的一路回到了自己在梁城租的房子,终于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庄鲸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不太舒服的原因是因为胃已经疼了很久。直到这是她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就回来了,已经饿到胃疼了。Χiυmъ.cοΜ
打开手机,曹正没发来什么消息。庄鲸的心情更差了,泄愤般地点开外卖软件点了一堆吃的。
晚上的时候手机设置的强提醒终于来了,庄鲸急忙抽了纸随便擦了擦手,然后飞速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因为强提醒的设置,曹正发来的消息占据了整个屏幕,庄鲸不用解锁也直接看到了曹正发来的内容。
“睡了吗?”
庄鲸懊恼地骂了一句,因为她发现在看到曹正消息的时候,她竟然还是习惯性的心跳加速了。
在她思考要回复曹正什么内容的时候,曹正的下一条消息已经发过来了。
“对不起。”
“我不是在骗你。我是真的一直喜欢你。”
看到这句话,庄鲸的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愤地打字,“一直喜欢我,也一直喜欢你女朋友呗?你把我当什么?”
曹正那边显示了“正在输入”,又消失,又显示正在输入,来来回回十多次,庄鲸也没收到曹正的回答。
庄鲸正在气头上,打字的时候都带了气势,“要是今天我没碰到,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呀?啊?”
曹正没再回消息。
庄鲸放了手机。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去说自己的心情。她的朋友们都不支持她和曹正在一起。从最开始,从她喜欢曹正开始,就一直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自己想了想,庄鲸再次拿起了手机,给曹正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在自己后悔之前、在自己犹豫之前,删除了好友。
也许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祝你幸幸福福,祝你好好长大,保重。”
周一,又是一个新的工作日。庄鲸起床的时候迷迷糊糊她昨天翻来覆去,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快点睡觉,脑子里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反复想一些没用的东西。就这样折腾到两点多,才因为实在疲惫得不行浅浅睡去。
从冰箱里翻出来之前买的面包,随便吃了两口,庄鲸最后决定去了公司偷偷点个外卖,便收拾了准备出门。
打开门以后,却惊讶地发现,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
“来找你。”曹正的眼睛通红,看起来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觉,整个人看着也非常憔悴,一副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样子。
庄鲸本来准备让他进门休息一下再说,但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昨天的遭遇,邀请进门的动作一顿,又把门关上了一截,“我要去上班了,我没什么想听你说的,你自己找地方休息一下吧。”
曹正抓住庄鲸手腕,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
庄鲸用力地眨了眨眼,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她疑惑地皱眉,“今天不是星期一吗?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觉得要来找你。”
“你请假了?”
“没有,逃课。”
庄鲸看着逃跑承认逃课的曹正,“你有病吧?你知道你现在是高三吗?你跑来找我算怎么回事??”
“因为我联系不上你。我……”
“滚回去上课,别说没用的,自己解决好所有事情再说。”庄鲸不耐烦地皱眉,又补充了一句,“考完试再说。”
曹正被她甩开手,有些落寞,眼眶竟然也红了,“我……我考梁城大学吧。”
庄鲸走到电梯门口,按下了下行键,在电梯上来之前,她没什么表情的回头看着曹正,“别说屁话,滚蛋。”
曹正之前没见过庄鲸生这么大的气。不过也是应该的。
那天他磨了很久,最终让庄鲸重新加回了他的好友,只是暂时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庄鲸也不会回他任何消息。
要让庄鲸原谅他,也要努力考上梁城大学,还要解决好和程安意的事情。
本来曹正是不准备和程安意分手的。但是让他生气的是,那天程安意是故意的。因为后来在曹正的手机上看过庄鲸的照片,所以那天程安意很快便认出来,那个人是庄鲸。
其实她和曹正的关系一直不亲密,大概因为最开始两个人关系的确立也是因为她的错误引导,所以曹正总是对她不冷不热的样子。
她知道那是庄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庄鲸会出现在曹正家里,她还是想要刺激一下曹正,才会那么主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但反而是这样,让曹正更加生气了。
到此,一直到曹正高考结束,庄鲸也没有联系他。
高考曹正如愿考上了梁城大学,也终于彻底和程安意分了手,但是具体是怎么分的,曹正从来没和庄鲸提过,庄鲸也懒得问。两个人在曹正大二的时候又在一起了,但是接下来的争吵却一点也没少。
虽然曹正年纪不够,但是庄鲸却早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庄鲸想着,她家里其实还算开明,但是应该也会遇到一定的阻力,所以想带曹正回家提前预热一个,打个预防针。但曹正却怎么也不愿意,每次庄鲸一提要向家里公开,两个人就会吵架。时间长了,庄鲸也会避免跟他提回家这件事。等曹正大三大四的时候,庄鲸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家里的催婚也更加频繁了。庄鲸被家里催得没办法,也开始出去相亲了,只是这么一来,和曹正的争吵就越来越多了。她一直想要走到最后,可是曹正却总是长不大。庄鲸已经累了。
她不想等了。
她想要分手了,在一个合适的时间。
只是她没想到,提出要分手的时间,竟然来得那么突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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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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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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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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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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