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民面面相觑,目光中都有些将信将疑,只是眼下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在青菀看来,晏鹤鸣暂时不要那些粮食,那她便先拿出来接济这些饥民吧!生而为人,她做不到见死不救!这场人间惨剧,她已经见识过太多!一场灾祸,给了青菀一个当头棒喝!世道不是她曾以为得那般岁月静好,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一场天灾,就可以让成百上千人为了生计奔逃千里,哪怕是客死他乡,也只能咬牙坚持,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
“生活”两字写来何其简单,却又何其困难,生下来,活下去!当她衣食无忧的时候,有些人,光是为了活着,已经尽了全力!她不是救世主,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尽自己绵薄之力的时候,丝毫不会吝惜!
“主家,请带巧儿走吧!”少女的声音,打断了青菀的思绪。
“不必了!我身边不缺丫头!”青菀摇头拒绝了!
巧儿似乎格外坚持!拜别了自己的娘亲,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青菀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
说她两句,便开始掉泪!青菀被她磨得没法子,只得将她安排到百货坊,跟着莲香后面做事。巧儿做事勤快,莲香听到她的身世,自是怜惜,也高兴于能多一个帮手。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青菀已经感受到风雨欲来。
又让朱平回去一趟家里,花富川说作坊那边需要人手,青菀便心中有数了,转天和给刘二三人带话,又让朱平将三人送到作坊去!工钱也说得明明白白,三人自是高兴,对着青菀感激不已!
江氏不放心青菀,带着青敏跟随朱平的马车一同回了北街大宅。
“天呐!真有此事!”江氏手里的茶杯差点打翻,茶水洒在炕桌上,湮出一小片水渍。罗秋很有眼色的拿了干净的巾子擦去了,又重新给江氏倒了一杯,江氏哪里顾得上喝茶,连连追问。
“嗯!我听说此事已经发生多起!”青菀小声地跟几人说了自己听来的场景。
“有一位北方过去的客商,死了妻子,他才要嚎啕大哭,却被赶来的随从捂住嘴,随从还将院门都关闭的紧紧地!您可知道为何?”
屋内江氏坐在炕上,青敏紧挨着她,旁边站着春锁和罗秋,俱是一脸紧张,似是想听,又害怕的样子。
“这是为何?”罗秋小声地问道。
“因为随从亲眼见到外面的修罗场!饥荒太重,灾民已经开始发生抢食人尸的情况!”江氏吓得拿帕子捂住嘴,罗秋脸色煞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身子开始打颤,青敏搂过她小小的肩膀,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只要一听到有人哭,就知道这户人家死了人!大量的灾民便会冲过来抢夺尸身!客商将尸身埋在院子里,谁知,第二日,趁客商不在,院子里的尸身还是被人挖出来,等客商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下骨头了!”
“呕!”几人俱是脸色煞白,江氏还开始干呕起来。
“娘,你没事吧!”青菀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没事,这些还是人吗!怎会做出如此,如此……”江氏有些难以置信。
“没法子,吃完糟糠吃树皮,树皮咬不动开始吃观音土,观音土可以充饥,却不能被人体消化吸收,只是饥饿难当哪里顾得上,但凡是食用观音土之人,不过数日,泥性发胀,难以排便,便腹破肠摧而死!活活憋死之人更是不计其数!更有不少人误食有毒的野菜,纵然头晕目眩,腹泻肠穿,却依旧是咀嚼不停,直至一命呜呼才算止歇……”
青菀描述的人间修罗场,听得屋内之人心惊胆战。罗秋更是泪流满面,他们一家四口算是最早逃出来的,若是年后,只怕也是会遇到这样的惨事,幸好她们碰到了青菀,才不至于让她和哥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青敏小声安慰她,罗秋“扑通”一声跪下:“谢过主家救命之恩!若非是罗秋和哥哥命好,也许就死在路上了!如此大恩,罗秋没齿难忘!”青敏连忙拉起她,轻声安慰着,虽然罗秋把自己当下人看待。青敏却一直将她视作妹妹的,家里的事,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罗秋虽然事事抢着干,到底家里没有什么重活。
“难怪要封城了,世道要乱了!只是这么做也不是长法!”江氏有些惆怅。
“娘,您别担心了,晏鹤鸣已经带人去处理了,想来朝廷也不会放任不管的!”青菀小声安慰。
“好歹人家是小世子!你不要直呼其名!”江氏连忙纠正。青菀笑笑,她骨子里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叫晏琳也罢,晏鹤鸣也罢,都是随性而叫,他们也不纠正,这么相处也自在。
“知道了娘,眼下粮食还充足,城南撑得几日是几日!”青菀岔开话题,娘几个商议了一番,便各自休息。
因着近来局势紧张,几家店生意多少有些受影响,百货坊还好,除了店内生意不如从前,一些进货的老客,像是老关叔,发往北边三省的渠道,还有京里的货,暂时没有多少影响。青菀索性关了百货坊店铺,只让花老爷子联系着一些发往外地的货品,倒也还有些进项。
莲香那边的柜台更简单,老客都已经发放了贵宾卡,凡是有需要,只需拿着贵宾卡,莲香和巧儿便会将所要物品送上门去,这样一来,生意倒比以前还好些,毕竟一些大家小姐,在这样紧张的世道下,是不方便出门的!总的来说,生意反倒比以前更忙碌些,莲香和巧儿每日忙得不亦乐乎,由朱平亲自驾着马车护送,倒也安全得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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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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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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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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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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