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是白眉老人。
他们之间今后是朋友,还是敌人?宁鸿远也无法做出判断。
门是开着的,灯也是亮着的,还有琴声,悠扬的琴声。
白眉老人似乎知道宁鸿远要来找他一样,屋内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琴女。
琴女是这老家伙要求的,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宁义武自然答应了他。
大厅中,这老头正在神情自若地喝酒吃肉,他似乎已经对自己的命运有了一个充分的安排,神态再也没有如同宁鸿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样慌张失措,眼神也更没有之前那种怨愤。
他似乎将一切都看淡了。
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风云人物,权赫一时的枭雄,自然与常人不一样。
那一天夜里,他想了很多。
想通之后,他突然对功名这些突然之间已经看得很淡。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曾经那么渴望的一切,现在回忆起来,早已是索然无味,再也没有任何动力驱使他去追求这些东西。
与其再与那些叛徒尔虞我诈,与其为了争一口气,再一次陷入那无尽黑暗的漩涡之中,倒不如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听着闲曲自由自在。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极其渴望功名的人,那一次探险,宁鸿远让他找回了自我,他发现自己渴望权力,只是因为一种想要被世上所有人认可的心理。
他发现他从前错了,即便他拥有了那样至高无上的权力,可还是没有人认可他,除了宁鸿远。
他发现与其让别人认可,倒不如先自己认可自己。
所以,他找回了曾经迷失的自我。
宁鸿远改变了他吗?他也不清楚,至少能说宁鸿远让他重拾了久违的欢乐。Χiυmъ.cοΜ
人何必活得那么累。
现在,宁鸿远站在门外,望着这老家伙一边喝着美酒,一边享受着音乐的乐趣,有些羡慕他这样的逍遥自在。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老家伙和那一位早已是吓得面目苍白的琴女,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老家伙并没有让那琴女坐在他的怀里。
这或许也是这老家伙曾经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自律。
学会欣赏敌人的优点,总不会错。
宁鸿远侧过脸来,瞧见那琴女满脸苍白的恐惧,叹了口气,随后又望着白眉老人悠然自得,又叹了口气。
“难怪这人能够成为人物,断掉一臂之后,还能够这样悠然自得!”
宁鸿远一直在门口占了很久,没有进去叨扰他的雅兴。
白眉老人抬起头望着门口的宁鸿远,还是露出了微笑,毕竟,这个年轻人带给了他久违的生趣。
如果一个人活着连生趣都不再有,那还活着做什么?
他甚至有一种朦胧的想法,想要收宁鸿远为徒,不,收作义子。
这当然非常难。
宁鸿远慢慢走了进去,望着眼前这个极其优秀的年轻人,这个别具一格的年轻人,让白眉老人觉着非常感兴趣。
“请坐!”
“好!”宁鸿远坐了下来。
白眉老人虽然断了一只手臂,但是却神情自若,一边享受美酒,一边还听着琴音,脸色极为惬意,对于宁鸿远的到来,他也不感到有丝毫惊奇,展颜微笑之后,便继续听着曲了。
宁鸿远走进屋内,眉间轻轻示意,那一名琴女便准备退下了。
白眉老人却是阻拦道:“容我把这一曲听完再说。”
此刻,白眉老人为阶下囚,宁鸿远为座上主,但是,宁鸿远还是接受了他的要求。
白眉老人没有想到宁鸿远回答得这样干脆,反而觉着很没有面子,又只好让那琴女出去。
宁鸿远见他前后矛盾,觉着他就像一个固执的老顽童一样。
现在,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宁鸿远将价值连城的葡萄酒放在一旁,坐到了他的对面,“你好像知道我要来找你!”
白眉老人也放下碗筷,“你迟早会来,我又何必关门。”
宁鸿远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
“只为战争二字!”白眉老人一饮而尽之后,这般爽快回答道。
“你好像知道神剑宗与万剑宗即将爆发战争一样,说说你的理由。”宁鸿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再为他倒了一杯酒。
“一山不容二虎,天域西南,四面环山,物产丰美,而这这地方的人勇武刚猛,坐拥此地便得了地利的优势,进可虎视“东渡平原”,“灵江平原”,退可以完全做到自保,如此天府之地,怎么可能容得下两只雄虎?如果可以合作,我也不会派人来暗杀你,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的理想是美好的,和我年轻时候一样,给你讲个故事。”白眉老人一边品尝宁鸿远斟给他的美酒,一边如此回答道。
“什么故事!”宁鸿远追问道。
“一个属于我的故事!”
宁鸿远正襟危坐,这个话题让他感到非常有兴趣,他也想知道白眉老人这样完全凭借个人意志和拼搏,究竟是怎样成为的人上之人。
这其中必定有他了不起的地方。
一个孤儿能够走到那样的地位,绝对应该称得上非凡。
谈论还未开始,宁鸿远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战争。
战争一触即发,宁鸿远来此地,目的就是希望是不是有一个办法能够避免这场杀戮。
宁鸿远打心眼里是厌恶战争的,即便是为了统一天域,他也希望尽可能减少流血与牺牲。
战争能够将乱世之中的毒瘤除尽吗?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战争之中胜利的一方全部正义,失败的一方尽是邪恶,例如说胜利的一方尽是如同宁鸿远这样恪守自我的修武者,而失败的一方尽是如同赵长老如此见利忘义之徒,或者说是那些街边酒囊饭桶之辈,那战争就不是恶魔,简直人类所共同渴望的一味“乱世之药”。
只可惜,这一味“乱世之药”,它非但有毒,而且毒性剧烈,战争中失败的一方往往也有正义的勇士,那些白骨成堆的尸首之中,往往也有心怀慷慨之义的英雄好汉。
他们命不该绝,却要挥洒热血。
而且,最令宁鸿远最愤懑的是,战争过后的得利者,往往是那些中等阶层的地方性势力。
这些实力不会如同他这样的塔尖人一样,为了战争必须身先士卒,甚至动不动就要冒着被暗杀的危险,也不会同父亲,四大圣使一样,为了战争,必须时时刻刻呕心沥血地进行运筹帷幄,也不会如同那些塔底的苦难人一样,将生命埋葬在无尽黑夜之中。
他们这些中等势力的人,就好像一群被塔尖圈养的土狗,他们根本不用考虑战争的胜利和失败,因为哪一方胜利,他们就倒向哪一方,不用承担战争失败的痛苦,而且还会从这战争之中成为暴发户。
他们默默无闻,不图名却争利,却像一只只苍蝇一样,令宁鸿远极其讨厌。
这些苍蝇就是武境世界之中,各个地方的家族势力。
这些势力就好像蛀虫一样,啃食着曾经先皇用鲜血换来的和平。
如果战争是这些人的得利品,宁鸿远还有什么理由主动去挑起这样一场战争呢?
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他觉着万剑宗势力不容小觑,即便神剑宗获胜,那也是惨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的结局也只能让其他势力趁火打劫。
这一点,是宁鸿远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宁鸿远要来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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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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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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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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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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