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亲自和我说呢?”
“今天这番话不是他想说的,是我想和你说的,他能遇见一个自己愿意保护的女孩很不容易,顾洲自吞苦果打死都不愿意说是因为要保护你,之前是缉毒警,现在是刑警,以后如果再做缉毒任务,妻子离散也有可能,他不敢拿你的未来做赌注。”
你的未来,不该押为赌注。
莫小年一心了然,“我明白了。”
对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眼神乞怜,“别告诉顾洲我找过你,这是我擅自做主的事,我只是不想看他折磨自己,如果你有其他想法我也不评价,多说无益,再说就是道德绑架了。”
莫小年眉角弯弯,甜美一笑,“行,知道韩队长是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他自己的想法,既然干问没有结果,那就换个办法。”
韩启不知其所云,直问:“什么办法?”
“苦肉计。”
…
顾洲好久没有去看望许妈妈了,疫情迅猛,不知道她一个人过得如何。
向阳路上艳阳普照,中午时分雪水融化,顺着道牙蜿蜒着流落下来,一头扎进下水道中。
许妈妈听门口有了熟悉的动静,恍惚间以为是儿子回来了,其实不然,顾洲推门而入,他一进门便迎上她木讷空洞的眼神,“许妈?”
“啊小洲来啦,你瞧阿姨人老了反应都慢了。”她一边自责自己,一边给顾洲倒水。
顾洲看在眼里,没有说破,每当他看见许妈妈悲藏心底犹言无痛的神情,他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外面这么乱,你应该在家里好好休假,假期多不容易啊。”许妈才反应过来顾洲脖子上戴着保持器,惊叹一声:“你这是怎么搞的啊?”
顾洲安抚她:“没事许妈,我去送货的路上车打滑,不小心撞了,脖子没事。”
许妈痛心疾首地抚摸着保持器,不敢轻举妄动:“这孩子!告诉你妈妈了吗?”
“没,她过年回老家了,不愿意折腾她老人家。”顾洲说的实话,来回奔波不值得。
许妈放下手,佯装愠怒:“所以就让我看见,让我担心?”
顾洲少见地低头装可怜:“许妈,您看您又开玩笑,我真没事,我想吃您做的溜肥肠了,过来蹭一嘴。”他显摆地摇摇手里的一袋子猪大肠,模样似贪吃的儿童。
“好,我做。”她还是依从了顾洲的食愿。
顾洲望着许妈苍老而坚实的背影离开,才不过两年,她已经蹉跎如此,可见许一生的牺牲对一个母亲造成了多大的杀伤力。
溜肥肠端上桌子时,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钻心的味道勾引着味蕾,顾洲不顾一切大快朵颐,不管许妈怎么劝他慢点吃,他甘之如饴。
“你看你,又没人和你抢。”许妈只觉眼前的男孩一瞬间蜕变成成熟的男人,可男孩的影子依稀可见。
顾洲刨了口饭,含糊不清地说:“还是您的味道正宗,不像我自己,要么不辣,要么就是辣过头了。”
许妈爽朗笑了两声,“溜肥肠讲究一个外焦里嫩,尖椒的辛味和肥肠外层融合,下锅就会染上味道,加彩椒中和一下,正好了。”
“这是手法问题,估计我修炼正果还得好久呢。”顾洲迫不及待又吃了几口,辛辣而不油腻,味重而不呛口。
许妈陷入沉思,继而忍不住说:“一生小的时候,也爱吃这个,你俩挺像的。”
顾洲突然呛了一口辣,咳嗽不停。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没注意秃噜出来了,人老了总是这样絮叨。”许妈被扯出回忆,连忙道歉。
顾洲咳到憋红了脸,摆摆手:“您继续,我是不小心的,您继续。”
许妈一顿,茫然地看着顾洲,好似酝酿了一些肺腑之言:“当初老许给一生取名字的时候就总是犹豫,是叫大众都爱听的名字好呢,还是随他心愿普普通通,一生爷爷拍案而起就骂老许犹豫不定,名字这种事既要深思熟虑,也要顺遂心意,老许也就定了许一生这个名字,寓意一生遂意,平安喜乐。”
顾洲低头吃饭,话却听在心里。
“一生虽然年纪轻轻就殉职了,但好歹应了遂意二字,平安喜乐也感受过二十几年,他死得不怨,甚至是大义凛然的。他爸爸走的时候我就做好了一生牺牲的准备,毕竟子承父业,也有可能步了后尘,我怕什么呢?我无非就是怕孤独,怕寂寞,可是这两年里你几乎天天都来,阿姨从不孤独,所以你也要走出来。”xǐυmь.℃òm
顾洲的筷子停滞于口前,思绪乱飞,找不到头,探不到尾。
许妈一吐为快,“我希望一生遂意平安喜乐的是你,你在我心里和小生别无二致,无非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如果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尽力做自己可以做的,不计后果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一生可以,你也可以,我不想看你在迷途里摇摆不定的样子。”
顾洲知道她意有所指,竟不知如何回答她,“我——”
“工作,生活,感情,一切意义的背后都是为了你的心意,它们本没有意义,你开心了,便存在意义了。”
她在劝他,做回自己。
许妈换了一副口气:“许队长可不希望自己带出的兵患得患失,总想着退路。”
顾洲第一次看到许妈语重心长的模样,或慈母,或挚友,他一下子就明白许一生为什么可以把他从张扬无形中拉回现实,源头便在眼前。
“许妈,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明白,不会太久的,给我一点时间。”
“会的,所有人都会给你时间,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不要着急,我都快要走出来了,你还远吗?”许妈用自信的口吻鼓励他。
一生太远,顺遂心意太难,平安喜乐只是美好信念,但只要相信一次,就是靠近一次不是吗?
他快走出来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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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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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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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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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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