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吧这个助词用在句末,可以表示赞同,推测、命令或者请求。
她现在蹲在他面前,仰视着他,这样的肢体语言,一般是请求。
“等我恢复原籍的手续办完,我们就去领证。”可蹲着的阿蛮很快就说了第二句话。
这句话没有“吧”这个助词。
那就不是请求。
可是也不是命令。
……
简南脑子里吱吱呀呀的乱七八糟,张着嘴肿着眼泡表情宛如弱智。
“你知道我们住哪么?”阿蛮放弃这个话题。
他们一下飞机就来找吴医生了,普鲁斯鳄到了自己的地盘就躲了起来,剩下他们两个拿着行李箱站在人家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的。
大都市的人流,让远离人群很长时间的阿蛮很不舒服。
老想着把手放在以前放匕首的地方。
她想洗澡。
她一定是被简南带坏了,现在坐一会飞机就想洗澡。
这是一个疑问句。
简南大脑叮咚一下:“住我家。”
终于有一个他可以不用过脑的问题了。
阿蛮挑眉:“你在魔都也有房子?”
有钱人呢。
“不对,住你家。”简南迅速改口。
他都过户给阿蛮了。
阿蛮:“……”
“这是小区的门卡,后面贴着家里的密码。”简南拿出一张卡和一把车钥匙,“车也是你的,停在地下停车场。”
他离开魔都快大半年了,很多东西都还在放在原来的位置。
昨天知道他要回来,谢教授找人打扫了房子,吴医生把他之前放在研究院的车子也开了过来,停在了这里的停车场。
他似乎只是出了一趟长差,一切如常。
又似乎已经变了很多,因为这些东西,都已经写上了阿蛮的名字。
他看起来像是忘了阿蛮刚才的求婚,明明自己力气不大还抢着要帮阿蛮提行李。
阿蛮就站在后面由着他跌跌撞撞的推着四个行李箱,看着他的背影写着一个大写的慌。
她不急,她等他慢慢反应过来。
“你开车……”简南把车钥匙递给阿蛮,“我知道你换了国内驾照。”
阿蛮拿着车钥匙。
“我现在……开车会出事。”他坦白。
他脑子还停留在吧这个助词上,后面的还没敢往下想。
阿蛮低笑,开车进了驾驶座。
他甚至都没给她开车门!!简南惊恐的瞪大了眼。
“上不上来啊!”阿蛮不耐烦,但是后面还跟了一个啊。
啊和吧,都是语气助词。
以前脑子里都是白兰香和脏话的脑子现在充斥着各种声音,简南做梦一样的坐进副驾驶座,做梦一样的在不耐烦的阿蛮面前,交出了她家的地址。
“地段还挺好。”阿蛮继续挑眉。
这个财迷,离墨西哥那么远的魔都她都知道房价。
简南脑子里猛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然后更加惊恐的捂住嘴。
他坏掉了……
他刚才居然在脑子里腹诽阿蛮?!
“说说看。”阿蛮把车子开出停车场,第一次在国内开车,她特意在停车场里绕了几圈熟悉车子,“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这个财迷,离墨西哥那么远的地方你都知道房价。”简南立刻复述。
阿蛮:“……”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阿蛮决定忍住,她要跟他算的账太多了,先把主要问题先解决。
“那个……么?”他连结婚两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嗯。”阿蛮应了一声。
魔都很堵,开出停车场之后马路上堵得就跟另外一个停车场一样。
也好,可以多聊聊。
简南两手抓着安全带,把自己刚才脑子里关于语气助词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坦白。
“那么,你愿意和我结婚么?问号。”阿蛮跟着导航转了个弯,“疑问句。”
她真淡定,这样都没揍他。
简南脑子里又蹦出来一句话。
简南使劲摇头,又赶紧点头。
“愿意还是不愿意?只准回答一个。”阿蛮白了他一眼。
她的耐心快要耗尽了,简南脑子里的警钟开始敲。
“愿意。”简南迅速点头。
然后没了。
阿蛮也不说话,继续看着一动不动的车流,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但是,为什么?”阿蛮的直接帮他把脑子里其他的想法都给解决了,剩下的就只有关键问题了。
“为什么结婚?”阿蛮反问,“还是为什么要跟你求婚?”
“都有。”简南拽着安全带。
“只能回答一个的话,你要听哪一个?”阿蛮问。
简南皱起了眉。
对他来说这两个问题都很重要,都是他必须要得到答案的,也都是他没办法自己想通的问题。
“老师都不这样。”简南低声嘀咕,“老师都是有问必答的。”
阿蛮:“……我不是你老师我是你老婆!”
她也是被逼急了,宕机的简南简直无法沟通,连老师都出来了,她现在给他的氛围很像考试么?!
“为什么,要跟我求婚?”简南因为那句他老婆,神游了一分钟才选好了问题。
“吴医生跟我说,你的问题在于你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做个好人。”阿蛮对这种说法很不习惯,皱皱鼻子换成自己的说法,“就是神经病一样的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做坏事,永远不要自私。”
“这不是圣人么,挂十字架上或者穿着金衣服在庙里的那些……”实在无法理解简南执念的阿蛮吐槽了一句。
简南扭着头张着嘴:“然后?”
“求婚这件事挺自私的,我怕你做了又会觉得愧疚,所以干脆我来。”车流终于挪动了,阿蛮眼睛一亮踩下油门。
简南的车子不错,动力很好,挺不符合他想做一个圣人的执念的。
简南张着嘴。
“不自私么?”阿蛮看了他一眼反问,“我记得地球上的哺乳动物很少有完全一夫一妻的,最近几年关于一夫一妻是不是反人类的探讨也挺多,国内没有?”
她居然跟他谈哺乳动物?
“是有一种说法,4000多种哺乳动物里面,一夫一妻的只有120种,只有3%的比例。”
“但是灵长动物的一夫一妻制占了灵长类18%。”
“针对人类一夫一妻的进化,其实有很多种说法,比较主流的是性别二态性说法,也就是雄性雌性产生的明显差异。有研究表明灵长目动物中,二态性大的物种通常会采取群婚制,比如黑猩猩;二态性最小的长臂猿,则是典型的一夫一妻制。人类的二态在灵长目动物连续谱属于中偏于小的一端。所以人类的婚配方式就是以一夫一妻制为主,以多偶为辅。”
简南歇了口气。
“还有一种说法,是和睾|丸的重量有关……”简南两手离开了安全带,开始比手画脚。
阿蛮斜斜的看了简南一眼。
简南闭上了嘴,想了半秒钟又重新开口:“一夫一妻不是自私,是一种进化的结果。”
结论必须要说,不然会憋死。
“我们现在还不是谈性和睾|丸的时候。”阿蛮很镇定,“抱歉,我不应该跟你提动物的。”
她的错。
兴致全无。
现在跑题成这样她都有点不愿意再拉回来了。
但是简南拉回来了,奇迹一样的。
“吴医生告诉你她对我的治疗重点不是反社会人格障碍?”因为刚才背了一通生物,简南脑子终于从混沌状态拉回来一点。
“嗯。”阿蛮点头,指了指后座,“吴医生的报告在我的包里。”
简南没有马上拿报告。
最初的慌乱过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语气助词消失,他终于意识到阿蛮主动求婚的原因。
她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和一夫一妻没有任何关系,她知道了他最大的问题,所以她想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他对这段感情缺乏的安全感,他害怕的移情,还有,她在告诉他,她不是林经纬,他也不是王建国。
她用求婚告诉他,感情是双方的,不是他诱导的。
“我以为你又要哭了。”阿蛮跟着导航东绕西绕终于到了小区门口,用简南给她的门卡刷进了小区。
“再哭……怎么行……”简南低头。
感情是双方的,这双方包括他。
她都那么勇敢了,他怎么能再那么哭哭啼啼。
吴医生安慰过他,人一生总是要吃很多苦,早一点吃苦可以增加自己今后承受压力的能力,会比别人更能感知到幸福。
他把这话当成笑话,他连普通人的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到,更何况幸福。
但是原来,人类的本能仍然会追逐光源,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当身边的人身披铠甲成为勇士,他居然也能从铠甲反光的光亮中,拥有希望。
“前面左拐。”简南指挥。
阿蛮抿嘴笑,跟着简南在小区里弯弯绕绕。
“这个停车位。”简南指着自己的停车位,“左边就是家。”
阿蛮看了简南一眼。
“结婚,可以暂时不用买新房了。”简南冲阿蛮笑,有点腼腆的。
十六楼,三室一厅,一个房间被他改成了书房和衣帽间,主卧通向露台,次卧里面有个超级大的飘窗。
“你等我一下。”简南上了楼就径直走进了衣帽间。
阿蛮踢踏着简南的大拖鞋,满屋子转。
真实的败家子。
以他的工资绝对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普鲁斯鳄简直是这家伙的再造父母。
“这个。”简南拿出了一个盒子,材质像是玻璃的,还挺重,“给你。”
“这什么?”阿蛮打开看。
一块非常非常丑的白色金属,石头一样,不太大块。
“铂金块,以前做实验的时候我融了我爸爸保险箱里的一块铂金条做氯铂酸,后来又在氢气里加热还原成了这样。”简南挠挠头,“可以拿到店里打成戒指。”
“婚戒。”
阿蛮:“……”
“有点丑。”简南继续挠头。
他当初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定会找个模具把这个做成心形,而不是这样一坨。
他只是觉得,他也应该表示点什么。
阿蛮求的婚,那他总应该也主动点什么。
“谢教授找来的清洁工把房间都打扫过了。”简南趁着阿蛮拿着那块铂金块一言难尽的时候,把两人的行李箱都放好,“你睡主卧,我睡次卧。”
阿蛮:“?”
“你……”简南还在挠头,“晚上睡眠不好,我起夜你就醒。”
而且她刚才说,他们现在谈性和睾|丸太早了。
“哦。”阿蛮应了一声。
还有……
简南站着不动。
阿蛮拿着那块能把他砸死的铂金块,也站着不动。
“我爱你。”简南挠破了头皮,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
他其实不懂爱。
到现在也不懂,甚至不相信婚姻。
但是,他懂阿蛮,他相信阿蛮,他觉得,他应该说出这三个字。
所有的节点都是阿蛮拉着他往前走的,他也应该主动一次。
“我爱你。”他重复。
比喜欢更深,哭了一周,心里钝痛了一周,因为阿蛮说了要结婚,现在钝痛变成了绵绵密密的软。
他爱她。
哪怕他其实不懂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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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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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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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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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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