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求酒店给他房间配置单独的UPS电源,要求房间里所有电灯的灯泡都换上他指定的品牌,要求房间空气质量指数必须低于15,要求无噪音污染,要求二十四小时亮灯但亮度必须在光害指数以下。
于是他就被酒店赶出来了。
晚上八点多钟,拖着四个大行李箱两个小行李箱和一推车的零零碎碎。
“我订的短租房还在重新装修,要明天中午才能交付。”塞恩站在整个楼道最亮的地方,缩着脖子操着手,“本来想在你这里住一晚上……”
塞恩脖子缩的更短。
“不能住,会死人。”他用机器女声下了结论。
老房子,粉尘大,临街噪音污染,再加上他刚才检测了一下这里的空气质量指数,他现在恨不得先带个防毒面具再跟他们两个说话。
而且,为什么又有这个暴力萝莉?
“你们……情侣?”塞恩看着阿蛮的摩托车,想到他们刚才抱在一起的样子,远远的看起来过于亲昵。
这资料上没提啊。
“私人保镖。”阿蛮接很快。
简南没表态。
他还在墙角,肩膀上有被阿蛮塞墙角的时候擦上的灰。
他向塞恩的方向走了两步,拍了拍身上的灰。
塞恩惊恐的往后退了十几步,远远的用机器女声吼:“上帝啊!!”
“去实验室吧。”简南宣布,“我这里正好有一份还没来得及发给你的血湖土壤检测报告。”
塞恩远远的,维持着自己已经被灰尘呛死的样子。
“东西可以先放到我住的地方,实验室的地址你知道,我和阿蛮先去,你把东西放好了再过来。”简南安排,重新戴上了头盔。
吃不了烤鸭卷了。
他把自己藏在了头盔里,悄悄地把手放在身后,交握。
刚才塞恩的那一句情侣,声音很轻,砸下来的力道却巨大。
他从来没有往这个角度想过他和阿蛮的关系,不对,曾经想过,某天半夜起来洗澡的时候,但那不算,那只是因为热加上自己是雄的。
那就吃披萨吧。
他脑子乱七八糟的又开始想吃的。
就这样戴着摩托车头盔,傻傻的立在了阿蛮和塞恩之间。
“我不要把东西放在这里!”塞恩冲着简南喊了一声。
“为什么我要单独去?”他怕黑!
“我可以骑摩托先把他带过去再回来带你。”阿蛮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提出了诡异的解决方法。
“……我有车,有司机。”富豪塞恩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
夜晚出门他身边没有人会死的。
“那我们先走了。”问题解决,阿蛮挥挥手,也跟着戴上了头盔。
又一次清洗的油光锃亮的本田黑鸟在黑夜中轰鸣作响,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塞恩为了躲尾气,再一次往后退了十几步。
“我的意思是……”机器女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寂寥,“你们也可以坐我的车一起走啊……”wWW.ΧìǔΜЬ.CǒΜ
跑什么啊……
溜得也太快了……
***
墨西哥时间深夜十一点,切市某基础生物实验室外面,简南东拼西凑的科研小组终于正式成团,庆祝的东西很简陋,二十四小时快餐店里买回来的汉堡和披萨,简南只吃了几口汉堡外面的面包片,塞恩对这种垃圾食品的态度是多看一眼都需要洗眼睛,普鲁斯鳄倒是想吃,无奈隔着电脑屏幕。
现场只有阿蛮一个人,四五口吃掉一个三层汉堡,两大杯可乐和大半个八寸的披萨。
塞恩想对阿蛮的食量表达一下自己的震惊,却因为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选择了住嘴。
他还是怕她,毕竟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九十斤左右的女人单手拎起一百五十斤的男人。
简南见怪不怪,只是等阿蛮吃光了一大堆东西之后,收拾干净桌子,并且给大家都倒上了一杯袋泡大麦茶。
“助消化。”简南在阿蛮嫌弃之前抢先开口。
塞恩坚持人设不喝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确实吃的有点撑的阿蛮捧着水杯喝了一大口。
这可能是她接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委托了。
不完全只是因为简南没什么委托人的架子,不会对她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还因为这一群怪人,没有人把她当外人。
没有人好奇她一个保镖为什么会出现在生物实验室,也没有人质疑她一个私人保镖为什么要旁听他们的视频会议,她之前做保镖训练出来的社交技能在这几个人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就像被酒店赶出来的塞恩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在实验室工作有什么不对一样,这几个人和简南一样,单纯的都只有职业。
其实都是一路人。
阿蛮知道塞恩最后同意加入小组的原因,那天简南离开之后,他们两个在网上聊了一夜,她瞥了几眼聊天内容,全是和血湖有关的内容:形成的原因、地理位置、天气变化、各种数据趋势。
简南那句为了不要一望见底的话触动了塞恩,血湖的数据吸引了塞恩,他在思考了一天之后,接下了简南的橄榄枝。
今天算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见了面不寒暄不问好不自我介绍,进了实验室之后所有的对话全都围绕着血湖。
没有社交技能,活的非常简单肆意。
塞恩在仪器前检查血湖最新的土壤空气和水的样本,普鲁斯鳄拿着简南发给他的舌形虫数据在视频那一端敲敲打打,而简南,根据今天傍晚村长给他的内容,画了一幅比例精确地黄村的地图,标注每家每户的牲畜信息、放养位置、人口数,人员日常路线,根据现有的病毒记录,推演目前黄村可能有的感染几率。
阿蛮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她一直在暗中关注的几个明显在实验室外面来回晃悠了很多次的闲汉,偶尔,会回头看看正在埋头工作的科学家们。
都是年少成名的天才,有些傲气,远离人群。
风评不好,但是没人想改。
“我不干了。”塞恩摘掉眼镜,推开显微镜。
……
因为深夜有些感性的阿蛮面无表情的别开眼。
“这件事没有意义。”塞恩的机器女声听久了其实能听出很细微的情绪差别,比如他现在的情绪就十分欠揍。
“仅仅两周时间,血湖空气里氮氧化物的浓度就翻了两倍,这就是个典型的毒沼化了的死水池,病入膏肓了,没有治理的必要了。”
“直接封了吧,插上警示牌告诉他们里面的空气会会引起脑性麻痹,进取的人后果自负就行了。”塞恩站起身,宣布,“我要回家。”
“你只检查了空气,还有土壤和水质。”简南头都没抬。
“检查了会不一样么?”塞恩又重新坐了下去。
“会,你会发现你更不想干了。”普鲁斯鳄在那一头的鳄鱼脑袋晃了两晃,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是狗?”
他问得是简南。
“黄村最开始不允许外人进入,所以第一批**样本抽检,我选择了狗。”
“在原始社会里猎狗的作用很大,家家户户都有,我希望能从猎狗身上找到黄村目前感染情况的线索。”
“他们村内的狗全都重度感染,但是后山墓地里看守的退休老狗,却都仅仅只是轻度。”
“可根据地理位置,黄村后山更靠近血湖,后山墓地没有遮挡,蛇虫鼠蚁的数量应该比村内多很多,退休后的老狗抵抗力不强退休后吃的也肯定没有之前的好,所以这个数据,很不合理。”
简南说到最后开始自言自语:“明天进了黄村得先去后山。”
“这土壤数据就更离谱了。”塞恩开始诅咒,“人类完蛋了,我们会见证历史的。”
“你给的这个数据根本建不了模型,我需要血湖的零号感染者!下周四抓鳄鱼真的太晚了。”普鲁斯鳄嘶了一声,假装自己真的是一只史前巨鳄。
都在自说自话。
手里的活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你们会在这里待到几点?”阿蛮从窗台上跳下来。
简南回头。
“我出去一趟,早上五点之前回来。”阿蛮戴上帽兜,背上随身包,上面的绣着平安的护身符摇摇晃晃。
她在街上看到了贝托的老部下,乔装过,但是走路的姿势很好认。
“等我回来。”她用了最近经常用的熟悉台词,“困了就在这里睡一觉。”
像是把孩子放在幼儿园的妈妈。
走之前还检查门窗,拉上了几扇窗帘锁好了几扇窗。
简南一直没说话。
他定定的看着阿蛮背影,很久很久,才转身。
他暂时放下了演算的笔,给自己的精神医生发了一封邮件,他想要提前一个月评估自己目前的心理状况。
分离焦虑症。
他有可能和这个特定的女孩子产生了特定的问题,这在他这样类型的人格障碍中,很常见。
“简南,你为什么要搜情侣关系?”普鲁斯鳄在等计算结果的时候也调出了其他页面,看了一眼,问得十分疑惑。
他最近正在做一个根据网络搜索词计算自杀几率的系统,没有测试数据,就把身边几个人的浏览器历史都加了进去。
简南这条属于异常情绪波动,系统报警了。
还是红色警报。
还在埋头和土壤死磕的塞恩抬头,张着嘴。
简南没回答。
普鲁斯鳄史前巨鳄的头一动不动,像是网卡了。
“情侣关系……”普鲁斯鳄的头还是一动不动,“比血缘关系更不稳定更容易破裂。”
“你不能因为血缘关系搞不定就想去搞情侣关系。”
“况且你能跟谁搞?费利兽医院的切拉还是莎玛?她们不是都已婚么?”普鲁斯鳄的头开始晃,晃着晃着很缓慢的停了下来,十分恐慌的,“……阿蛮??”
简南抬头,切掉了普鲁斯鳄的视频电话。
在实验室不能随便关路由,所以他只是切掉,给自己恢复片刻安宁。
可他忽视了有点安静的塞恩。
“那个……”塞恩十分尴尬。
“我没关系的。”他牛头不对马嘴,“我只是个环境学家。”
“你知道我实验室里还放了个快要做好的诺亚方舟。”
“我也想找个情侣关系,我也一直卡着。”他似乎还挺有同感。
简南放下笔。
“黄村今天检查了二十三只狗。”
“捉了四分之一桶寄生虫,里面还有虫卵和组织液。”
“你要不要看?”他问得十分认真。
塞恩:“……干活吧。”
好可怕。
死变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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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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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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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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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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