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隰此时正站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发现一张不大的床,还有断了一只腿的桌子和歪歪扭扭的凳子,其他再也没有了。
“喂喂喂,快起床啦!怎么那么懒,还要大人等着你们不成?”外面传来一连串儿不耐烦的声音。
隔壁的屋子里发出脚不小心踢到板凳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接着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边隰知道游戏已经开始,也跟着打开了房门。
门外已经站着三男一女,见边隰出来,都眼含警惕看过来,打量的意思十分明显,边隰注意到,他们现在正在一个院子中,从房屋的建筑来看,更像是古代中国的房屋。
见到还有人没有出来。穿着一身衙役服装的男子不耐烦道:“是不是都不想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可就动手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声音里面并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一股颤抖。
又有一男一女,听到话后慢慢磨蹭出来,边隰注意到衙役眼里有些失望的神色,他看了看几个人,眼睛转了一圈,扭头走了:“快快快,跟着我走,大人都等的不耐烦了,惹恼了大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一边叫嚣着,一边急步离开,不像是因为赶时间,更像是因为要阻止这里什么的发生。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选择跟了上去,他们也都听到了身边人工智能开始说的那一段话,所以知道现在是游戏正式开始了,在游戏里,如果不听NPC的话,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衙役带着一群人左转右拐,走了好大一段路,到了衙门的大堂上,上面坐着一位身体富态的穿着官袍的人,那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大人了。
他的面色十分红润,神情像是酒足饭饱后的满足,见到他们几个人,脸上都是乐呵呵的成一朵菊花似的,两只小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各位辛苦啦!下人们招待不周,还请各位海涵,今年的征税就靠各位了!”
“征税?”有人问道。
“是啊。”大人边说着边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的神情很是满意,“多亏了有你们的存在,相信你们一定能够让我满意,到时候朝廷给了我嘉奖,大人我升官加职肯定是指日可待,你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他的态度客气,人看起来也很和善,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有人大胆问道:“我们的任务只是这个吗?”
“当然了!”大人肯定的语气,又露出神秘的表情,“只要你能完成交给你的任务,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只是简单这样的话,听起来也不错,站在大堂内的几个人放下了一点戒心,这应该是正式开始后的第一个游戏,设置的是轻松的关卡,所以通过应该也很容易。
“你们每次的任务,会专门有人告诉你们的,每个人的任务不一样,但是可以交换任务。”说完这句话,大人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动作,就离开了。
似乎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他们说明游戏规则,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他们来到的地方,有一个男人颤颤巍巍走出来,看见他们无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跑上来。
“这个就是你们明天的任务,到时候会有人专门带你们到村子里,你们只要收到税就好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准备出发上路,希望你们睡得香甜。”还是之前带了他们的那个衙役,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纸,除了那个没去的人之外。
“我的呢?我的呢?”看见大家都有,那个男人有些着急。
衙役看了他一眼,本来微微垂下的眼睑抬了起来,突然慢慢从嘴角裂开了笑容,语气慢慢道:“你呀,不需要这个。”
“那我要做什么?”
衙役不再继续看他,转过头背对着众人就要走了:“你还有别的事要办。”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边隰突然上前几步,拦住了他的道路,正面看到了他脸上来不及收起的诡异笑容,此时衙役的眼球微微发红,嘴巴不合常理的往外翻开,露出有些尖锐的牙齿。
自己这幅面容被发现,衙役有些恼怒瞪着边隰道:“所以,你是想提前知道些什么吗?”
“不。”边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告诉了我们需要做什么,那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做的吗?”
衙役听了这句话,微微一愣,嘴里尖利的牙齿全部露出来了:“你们在这个地方唯一不能做的事儿,就是晚上不要出门,还有不要到别人的房间去睡觉。”
他说完这句话就真的走了,而且十分迅速,没几秒就看不见了身影。
“夜晚不能出去是什么意思?”有个人颤颤巍巍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另一个人心里烦躁,听见这句话没好气道:“就是让你晚上不要出房门儿,哪来那么多事儿呢!”
“现在离天黑还早,大家彼此介绍一下吧。”有人提议道,边隰注意到这个人就是在衙门大厅里最活跃的那一个,虽然没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但也没有人反驳。
提议这句话的人最开始介绍道:“我叫林秋,在遗渡市有一家自己的小餐馆,是餐馆里的老板。”
“我叫张学,会做一些手工木匠活儿,平时卖一些手工艺品。”说话的男子看了看大家,选择第二个介绍道。
第三个介绍的是刚刚语气有些害怕的那个人,也是开始磨磨蹭蹭出来的,一男一女其中的一个:“大家好,我叫李烨,在巨舰上是一位导游。”
一直拉着他的那个女人跟着介绍道:“我叫张冉,也是遗渡市的,我经营着一家花草店。”
第五位介绍的是剩下的唯一一位女性:“我叫李科,我还在读大学,没有具体的工作。”
轮到了边隰,他自我介绍道:“边隰,原本是高分子材料研发与实验小组的一位科研人员。”
那个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男子道:“我叫刘宇。”
其他的却不肯再多说了。
最后的是那个一开始就没有跟着他们去的男人,他有些疑惑道:“你们怎么都说真名儿啊?还把自己的职业暴露出来,我记得之前那个大家都不用真名儿的,不过既然你们都说了,我也说吧,我叫张强,之前是景区纪念物品的一名销售员。”
其他人都知道,现在真名不真名已经不重要了,真正的世界已经乱成了那个样子,真实的名字和一个假的名字又有什么区别呢?值得思索的是他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会主动暴露出自己的职业。
边隰依旧坐直了身体,没有试图去观察任何人,其实这个问题就出在了第一个自我介绍的人林秋身上。
他选择暴露出自己的职业之后,接下的人一般都会按照他的逻辑来介绍自己,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是一个随口的自我介绍,还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大家已经相互介绍完了,彼此之间算是有了一点认识的熟悉,所用的时间也并不是多长,可是明明刚刚还是正午的天气,现在已经转暗。
这里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儿之后,几个人不敢在院子里多说话了,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得出张冉很想跟着李烨一起,但是想到那个衙役的警告,最后两人还是恋恋不舍分开了。
床上非常简陋,与其说是一个床,不如说是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大木板子,上面甚至没有被子,就连枕头也没有。
边隰看着天还没黑,仔细找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四周是用木头围成的,地上也没有铺地板,全部都是泥。
转眼就已经天黑了,边隰没有再观察其他东西,直接上床睡了,床板上有些硌人,他把背在背上的大笔刷取下来,握在手中,躺下了。
边隰向来浅眠,所以在感觉震动的第一时间就醒来了,等他睁开眼之后,震动感更剧烈了,借着月光,他终于看见了导致震动的原因是什么。
原本坚实的泥土地,此时变成了一个泥潭,泥潭之中还有几颗脑袋,在上下浮沉着,见到边隰看见他们,直接游到了床边儿。
他们似乎是没有身体,脖子以下连着泥潭,拉的老长,就那样冲着他笑,眼睛里不断有淤泥流出来,他们似乎是没有血液的,整张脸惨白的吓人。
边隰握紧了手里的笔刷,眼含警惕看着他们。
他们绕着床一圈一圈的游走,不时还伸出头来观察边隰,没有说话,眼睛里还有一丝认真,似乎在辨认他是谁。
“啊!”
隔壁的几个房间突然发出惨叫声,边隰知道不止自己一个房间有这东西,握着笔刷的手更紧了。
似乎是受到了隔壁的影响,这里的几个人头也开始暴动起来,他们甚至没有对视,就集体扑了上来,目眦欲裂,口里还发出不知名的咆哮声,但是真的当靠近的时候,又眼露不甘退了回去。
边隰注意到,虽然整个地面已经变成了泥潭,但是这个床并没有受到影响,就连桌椅板凳好像也没有任何变化,他想到了之前那个游戏里的围裙,大概这个床的功能和那个是一样的。
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那些人头开始慢慢飘进泥潭里,地面也重新变成坚实的土地。
确定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边隰又听见了外面熟悉的叫喊声,才下了床走出了房门。
出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都在了,衙役看了看他们一圈人,喊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走吧。”
林秋看了一圈人,笑道:“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还有同伴没有出来呢,李烨和张冉还有张强都还没到。”
本来已经走了几步的衙役,听见这句话,扭过头来,眼神中带着幸灾乐祸:“既然你说他们都还没到,那我就带你去看看他们吧。”
几个人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衙役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态度领着他们进了其他几个人的房间。
首先去的是张冉的,一进门就看见她靠着一面墙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最致命的应该是脖子处的那道牙印儿,深可见骨,里面还不断往外泊泊流血。
看见这幅场景,李科顿时大叫了起来,她声音尖细,更加为这恐怖的一幕增加了凄惨和诡异的感觉,其他几个人虽然没叫出来,但面色也都发生了变化。
“接下来我们去下一间找你们的同伴儿。”衙役看见他们这样的反应,似乎是高兴极了,声音里充满了愉悦感。
李烨的情况和张冉没有什么多大差别,不过他没有靠在墙上,但是从血迹的爬行的痕迹来看,他开始也是靠着墙的。
李科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得到衙役的回眸之后,吓得止住了声音,但是眼里的泪还是在不停的流。
到了张强的房间之前,大家都还以为他应该和前两者的状况差不多,毕竟现在还没有动静,肯定是遭遇不测了,但是只看见了地上一堆衣服和血迹,人却不见了踪影。
“他去哪儿了?”张学下意识地问道。xǐυmь.℃òm
衙役听见这句话,突然转头看见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接着冲着他打了一个嗝,里面的腥臭气让在场的几个人闻的几欲作呕,张学顿时汗毛都立了起来。
去的路上并没有马车之类的,他们全部步行,衙役的速度很快,而且完全没有一丝疲累的样子,他们要是松懈了,很有可能就追不上他了。
明明感觉才过了两个小时,但是太阳已经到了正午,看见那个衙役离他们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张学忍不住惊恐道:“你们刚刚都闻到了是吧?都闻到了是吧?他嘴里一股血腥味儿,我问他张强去哪了?他冲我打个饱嗝是什么意思?”
看得出他已经忍耐很久了,现在终于崩溃,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没有人在这时候会去安慰他多想了,因为刚刚那个衙役的表现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就是他们想的那样。
李科小心翼翼道:“是因为昨天早上刚强没有听他的话吗?”
林秋神情也很害怕,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的,还记得昨天他发布任务的时候,说张强不需要知道了。”
看来不听话真的会遭遇不测,见到今天早上这幅场景,就连一开始很不耐烦的刘宇也收起了自己的脾气,他想到的是李烨和张冉两个人:“可是他不是说过,晚上不出门就不会有危险吗?”
“他只告诉了你们夜里不要出门,但是并没有说屋里就是安全,他的话应该只说了一半,就是为了造成这种误解。”边隰看着前面身影慢慢变小的衙役,提醒大家要加快脚步了。
几个人听了这个解释,顿时又是一阵冷汗,他们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是第一关,应该简单点儿,却没想到比之前那个游戏还要麻烦的多,居然还会误导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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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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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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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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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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