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偏院里的枯叶被风吹落了一地,不知不觉就积了厚厚的一层,王其芝独身一人穿过游廊,径直踏了进去。他近日事多烦扰,腿疾又犯,已经好几日没有睡个安生觉了,是以脸色极其难看。
走进院里,只见一身量瘦弱的侍人哆哆嗦嗦地站在庭院前的大树下,手里抓着把笤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
扭头瞧见王其芝,那侍人一时连笤帚都从手里滑|脱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红白交加,诡异的很。
“那人呢?”王其芝沉声道。
秀儿似乎一下回过神来,慌忙回道:“在···在里面,可是··可是···”
一副欲言又止的胆怯模样看得王其芝愈加闹心,“你娘还盼着你哪天能爬上主子的床榻,我看得等到下辈子。”m.χIùmЬ.CǒM
训斥起这个没用的侄子,王其芝是可以站着从早上说到晚上,晚上说到天亮的,好歹也是个清秀水灵的男娃,却成天像只先天不足的鸡仔般畏畏缩缩,没精打采的。
现下,王其芝火烧眉毛,没这个闲心说教,斜睨了一眼便作数,甩甩袖子转了几个弯儿跨进了内室。
哪知里面好事正酣,外袍中衣短衫掉了一地,男女正抱作一团滚在榻上,那男子身上只堪堪挂着一件红色纱衣,露出大片细腻白皙的胸腹。
王其芝的脸是彻底铁青了,那女子半睁着眼嘴里大喘粗气,本是一副极为受用的模样,恍惚瞥见来人,登时惊吓不小,慌乱之中竟一骨碌从榻上滚了下来。
“王··王主管,您可饶了我这一回啊~饶了我这一回~”
那女子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身形却略显臃肿,腰间的赘肉随着她告饶的动作微微抖动,一双细长吊梢眼,此刻硬挤下几滴泪来,要掉不掉的垂在眼边。
王其芝认得她,这是浣衣所主事张桂的女儿张惜鹃,极嗜男|色,且犹爱美男,成天只知道眠花宿柳。因张桂老来得女,非但舍不得打骂,还张罗着给她纳了一房又一房的侍郎。
“还不快穿好衣裳滚出去?!”王其芝怕招惹来人,惊动了别苑,只能压着嗓门怒喝道,心头一把火烧得老脸红透。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求王主管看在我爹的份上,万万不可将此事告到主子那儿去
啊···”张惜鹃两股战战,手上也抖得厉害,鹅黄色的裤带系了半天也没系上。
那男子倒是面色从容,右手支着头,修长的身子半靠在榻上,如同耍猴看戏般的,猫儿似的眼一直瞧着女子连跌带爬的身影直至不见,这才懒懒地起身拿过一块巾帕,将身上黏腻的水渍擦拭干净。
“桃衍,你怕是活腻了!”
“总管大人,桃衍许久没见到殿下了,长夜漫漫,心中难免寂寞。”男子恨声道。
他在梳妆台前拢了拢衣襟,略一低头,铜镜里便映出一张极具风韵的脸来。单看那五官,并无特别出彩,但是拼凑到一起便有了别样的风流媚态。
“那你也不该再与她有所牵扯!你现在已不再是贱奴桃儿!”王其芝知晓他先前在后院时与张惜鹃之间的腌臜私隐,却没想到这两人至今仍藕断丝连。
桃衍不作声,抬手抚了抚脸,依旧柔白细嫩。
镜中人十七八岁,正值容色最为鲜妍的年纪,他微微扬起嘴角,眼里就蕴了笑意,微微蹙起眉头,便转而楚楚可怜。
他越看便越想不明白,为何张惜鹃只消他抛去一个媚眼儿便会夜夜摸黑跑到这儿来,甚至于白天都不顾··而殿下却似全然忘了般不再迷恋于他。
“顾家小公子与桃衍相比,长得如何?”男子缓缓地开口道,
他打开新买的脂粉奁,用指尖轻微地点了点。
王其芝冷哼了一声,“美又如何?殿下从来不缺美人,她究竟喜欢什么,你应当最是清楚。”
说来难堪,他到现在也并未有亲眼所见的机会,那张苓整日争抢着在殿下面前殷勤侍奉,而殿下似乎也因喜得美人的缘故对张苓青眼有加,对他逐日疏远。
桃衍刚将妆粉在眼底抹匀,遮掩住连日来胡闹引起的疲态,红艳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讥诮道:“也是。前段时日张苓对我多加阻拦,这才叫他人得了便宜”
他想起自己那么多次在殿外等候,在园中游逛,在她经常来往的路上以期偶遇,却每每被那张苓刻意驱赶,心中的郁愤便难以平息。
“现在我既已回府,自然会保你在殿下面前出现。”王其芝顿了顿,沉声强调道:“只要你重新得宠后··设法让殿下将张苓手下的那部分的商铺地契交由我来掌管。”
“那是自然的。”男子回头与王其芝相视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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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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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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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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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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