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酒杯里的透明液体,在色彩交换的灯光下不时地变换着色彩,湿润又夹杂着几分单纯的目光就这样落在她眼底。
若是包厢里和其他牛郎玩闹的女人,可能真就忍不住摸摸这张看起来手感极好的脸了。
可程立雪对感情之事本就淡漠,更别说这种场合的男人,她本就不柔软的心一丝也生不出欢喜。
只是轻笑着接过了酒杯,接的是他手未放的地方,避免了身体接触。
不远处的女人凑近些距离提醒她。“程总疼着些呀,这可是刚来的,白嫩着呢没人碰过,都舍不得碰想着给程总过过眼的。”
“咱们还分什么你我的,送给李姐我都没意见。”
“程总大方我们都知道,您爱干净我们也知道。”
这话说的,和那些女人混熟的牛郎们,都闹着让人生不起气的小脾气,那女人捏着身边那位牛郎的下巴重重地晃了晃。趴在他身边说了什么没听清,只是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她倒还有闲心关心这边。“你费点心思把程总哄好了,得好处的还是你。”
他笑着回应,与那些放荡不堪的牛郎比,他确实算的上干净。
程立雪来这地方是因为合作伙伴多,不好抹人面子,但她也不至于被人牵着走,来归来,喝归喝,那些不喜欢的东西她是不会碰的。
像身边的男人,像桌底下还未拿上来要当重头戏的粉沫。
这么想下来,易鸣直播间那些黑粉也没那么讨厌了。当然,是跟这个地方比。
她想起易鸣倒是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丝毫未觉。
旁边的男人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自然看的清楚。从她进来后房间里所有人的态度转变时,让他这个新人在称呼中也猜到了这位的身份。
被选进这个包厢只有人和他搭句话却没人碰他,他当时就在想后面还有大人物。
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不会是个男的吧,自己的长相他也知道会面临什么,但还是希望顺心些更好。
看到进来的是位年轻女人后他还没在意,包厢里大多数人上赶着搭话他才反应过来,毕竟上流社会的人看不到照片的也知道名字。
而年轻的女人受这么多人吹捧还姓程,这个身份可不多。
她穿着黑色的过膝裙,包厢里七彩的灯光从她身上流转时都成了裙上的点缀。
上等人也不尽然都是丑相,可没有一张脸能像她一样让人印象深刻,那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美艳。
妆容是常见的夜晚浓妆,连唇色都是见多的深红,让人难忘的只是这张脸。
狭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唇形勾着几分凉薄的笑意。
本对自己很有信心的男人,心里那份气焰突然矮了半分,搞定她太难了。
可同时身为男人,又都有一些藏在骨子里的劣根性,真把这个难搞的女人拿下了,生活无忧不说,面子上他也能吹一辈子。
男人自己在桌上捏了酒杯与程立雪轻轻相碰。“听说程总在美国上的大学?”
都来到这地方了,程立雪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没个话,什么场合什么态度她还是懂的。
所以他碰来的酒杯程立雪也就回应了。“很了解嘛。”
她不按套路出牌的话也不意外,程氏的那位是出了名的不闲聊。“程总可不止在商业圈出名。”
她的笑意未达眼底,暧昧的粉紫色灯光晃过那双泛凉的眼睛,也没能染出一丝柔意。
再晃过黑裙下露出的两条细白长腿,那般对比鲜明的颜色在这暧昧的氛围下,更让人生出了旖旎的心思。
可他这想法终究还是将原来眼里透着的几分单纯冲散了,果然装出来的东西是保持不住的。
透过他这张被称为干净的皮囊,程立雪一瞬间想起了易鸣来。
他并不算单纯,又总是带着几分傻气,大概是被社会磨出了疲惫感,他也极会看人脸色。
可就是那个有几分世俗气又温声软语的人,让她有干净的感觉。
最早是因为她不和别人共用一样东西,在包厢里的男女喝口酒互相对喂时,她甚至不会与异性坐的太近。
这里的脏东西她总要防着些的,再加上自己确实爱干净,后来这个本只是对物品要求的干净,在别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她知道后倒也没解释,这么理解也没错,她就算是起了色心,想找人玩玩也不会找他们。
进来后就抢麦去的颜夕娇终于唱累了,走过来挤在两人中间。“怎么还有人给程总安排人,不知道她喜欢我吗?”
众人笑着没当真,程立雪还未站稳脚跟时,在这个场合不近男色,也不碰女人总得有个话头,哪怕是大家都知道是借口的话头。
颜夕娇自然乐得扮演,这么一演也就演到程氏集团重新站起来,演到现在。
她半个身子都靠在程立雪身上,真像任性的小姑娘般夺了她的酒杯。自顾自地和那个面露不悦,却很快隐藏的男人碰了下。
“你好,我叫颜干净。哎,程夫人也行的。”
都说程总喜欢干净,她就可以叫颜干净。
那男人笑着。“颜小姐是个有趣人,您不认识我,可我是认得您的。前几天还和朋友去您店里喝下午茶了。”
“是吗?”她晃着手里的酒杯,看那透明的液体在五彩灯光的映衬下变换着色彩。“那下次报我名字,当请你们了。”
“本就是去捧场的,哪有让老板请的道理。”
“这有什么,我们这不是也来捧你们的场子了,心意到就好。”
夹着女士香烟的程立雪笑的意味不明,颜夕娇看到她的动作,做作地去拿桌上的打火机。“哎,我来我来,这种粗活我来干。”
她上前递着火,完后还邀功般地把脸凑过去。“赏一个。”
被程立雪挥开后,就撇着嘴坐回了旁边,继续和想围上来的人周旋着。
颜氏公司在Z市算不上跺脚商业圈要震动的角色,但总是个公司。
这个颜家小姐做的店又在Z市是头号饮品店,再加上背靠程总,一些大总裁也要给些薄面的。
程立雪并没什么烟瘾,可在这场合里总是避免不了的,偶尔也会抽几支,或者接几句颜夕娇的话。
直到这气氛已经不是喝酒唱歌聊天能跟上的,有人拿出了桌下放着的东西,拆开后一堆白色粉沫,几个有瘾的人像飞蛾扑火般围了过去。
这些在暗处的东西除根太难,但这也是她的底线。
程立雪按灭了烟头,起身整理了下坐久的裙摆。“不早了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不敢沾染这东西的人不止程立雪自己,当下包厢里的人就起身了大半,留下的多是在这风流场玩久的和牛郎公主。
剩下的人表面功夫地留了几句无果后倒也没说什么。
“程总。”安静些的走廊上一位年轻人叫住了她。
“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要不是听到别人叫你程总我都不敢认,我是顾昊,我妈妈和程阿姨有些交情给我提起过你。”
顾家的大儿子确实有些名气,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他们不是一个包厢估计就是正好撞到,又听到刚一起出包厢的大老板叫住她说着告别的话。
她笑,微微抬眸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所以?”
是听过她脾气不好,甚至程阿姨都说这个女儿被宠坏了。
可这般连个场面话也没有的话,还是让他有些愣。“不知道程阿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好去拜访她。”
程立雪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外音一样冷哼。“那你去问她自己,我又不和她住一块我怎么知道。”说完,她就绕过顾昊。
两人走远后颜夕娇才竖大拇指。“牛皮啊,程总这岂止是脾气不好,简直是目中无人,不近人情。”
她冷哼着。“今天都赔了这么多笑脸了,本来也不差他一个了。谁让他是我妈想拉扯给我的人,让他也反感我正好,免得她又拿这人来烦我。”
“故意的啊,我就说你一向懒得提家里那两位的人突然发什么疯。顾昊不是顾氏的大儿子吗,听说有真本事的人也可以,你不考虑来个强强联合。”
“强强联合?我只知道一山不容二虎。”
除非一公一母,当然这话颜夕娇确实是不敢说。
程家因为没儿子闹的笑话,足够让程立雪对性别玩笑反感了。
再说,从对工作努力的角度来看,程立雪也从没因为性别而松懈或者换取些便利。
因为早把脾气差这个标签打在了她身上,所以这个态度……
顾昊自然归为了目中无人又脾气差。
本来家人提起时,从商业联姻角度说她确实最合适,上次家人约见面被她放鸽子又没解释,他还想着下次再说。
可这次来看,这样的女人不是谁都能消受的。
他也是顾氏的太子爷,犯不上给自己找罪受。
程夫人大概也没想到,她物色了几天,和顾夫人讨论了许久牵的线这么轻易就被她扯断了。
颜夕娇喝了不少的酒,到外面夜风一吹有些头疼,坐在车里抱着程立雪的胳膊,哼叽着她也想这么不顾后果地断相亲。“以后工作上难免碰到,你这是不是有点亏。”
“放心吧,我们都是不好欺负的人,谁都不会干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要是以后有合作,涉及到利益谁管这些小事,我们的记忆是可以选择性遗忘的。”
“也是哦,大权在握真好啊。”她继续哼叽着。“好羡慕你啊。”
她翻看手机的手一顿,嘴角忍不住勾出了嘲讽的角度。
羡慕这个词真奇怪,哪怕那人有着别人羡慕的一切却还会去羡慕别人。大概这就是人永远不会满足的由来吧。xǐυmь.℃òm
“恩,我也羡慕我自己。”
颜夕娇笑着摸她的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要生气了。”
“你最喜欢的那个礼服设计师约到了,预计月底来Z市,想做礼服吗?”
“我做。”这会头不疼了,气也不生了,盯着程立雪眼里冒着渴求。“我也想要她的礼服。”
说是渴求,她也知道肯定会给她做的,程立雪这人看着不好相处脾气怪,真相处好了,护短又对人好。
所以在程立雪好似为难但无奈同意后,她当即抱着人就晃了起来,直到被她一句离远点推到一边。
看两人闹完了,司机这才开口问。“程总,先去哪。”
“颜家宅子。”
“清河湾。”
司机自然是听程立雪的,先送颜夕娇回家。他不少送颜家大小姐,那个地址也早就记清了。
“不顺路啊,先去我家你再回来得好久,不然我去你家睡。”
她思考着。“行。去紫金苑。”她在Z市的另一套房产,没清河湾离公司近但地理位置也可以。
“诶?为什么不是清河湾?”
“紫金苑离这近些。”
这话没毛病。
司机和保姆有联系,他自然知道清河湾为什么去不得,但同时他嘴严实的一个字都不会说,要不然这个工作,他不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做就是几年。
程立雪出差时会给易鸣说一声,平时晚上可能会回去晚一些,但这都十点半了还是第一次没回来。
直播的空,他拿出手机发微信。
易鸣:程姐,你还有多久回来,用不用我先把牛奶热一下?
他找了个自认为完美的理由,没有回复后他也就继续直播去了。
易鸣直播是两个摄像头,一个只截取电脑屏幕上要捏的人物图像,另一个是桌面,在闲下来回答问题或者聊聊时会露脸拍到本人。
像这样拿起手机就出了摄像头范围自然也就没人知道。
在他又播了一会儿对直播间的粉丝说,再见晚安时,才听到微信回复。
因为现在粉丝多了,像以前每个都挨着点名说再见不现实了,就说了很多遍再见,再去粉丝群再发个大家早点睡。
这样时间是快了些,关掉直播后他拿了手机,他朋友不算多,这么晚肯定是刚才的回复。
程:我今天不回去
怎么有种小妻子在问丈夫怎么还没到家的感觉?这念头刚起,就被易鸣压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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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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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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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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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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