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暗中观察,还是抓住缘分?
如果真爱是直男,弯弯的你还会勇敢上前追吗?
米多眼前一片恍惚。
九月的三羊市,初秋明朗,空气里却带着令人躁动不安的气息。
作为湖海大学规划设计系大三在读生,这学期的专业选修课,米多选了《景区管理设计》,导师是国内相关研究领域的领军教授乔誉。
讲台上,乔誉正讲得兴起,演示着PPT课件的电脑突然黑了屏,他试着重启电脑,依旧毫无反应。教室里的学生们见状,渐渐失去专注力,窃窃私语声开始此起彼伏。
乔誉不慌不忙掏出手机打字,而后啪地一声盖上手提电脑,调整了一下别在领口的话筒,接着之前停下的话题继续授课。
作为业界大牛,乔誉的授课循循善诱,还极其幽默。随着一段妙语连珠的承上启下,课室里的嗡嗡声逐渐消失,米多和同桌兼舍友关敏杰也结束了临时聊天,重新沉浸在老师描绘的学术世界里。
乔誉忽然扭头,冲着门外微微颔首示意,米多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位20岁出头的高个子男生,身穿巴西队的标志黄色绿边长袖运动服,手肘托着一台手提走进教室。乔誉嘴上没停,顺手指了指讲台。
高个子男生会意,径直走到讲台,迅速地对换了电脑,调整好PPT后带着旧电脑快步走出教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沓,课堂讲学没再中断。
目睹全程的米多却怔怔愣了神,仿佛进入贤者时间,在他看来,刚才就是一个神迹般的电影长镜头。
长镜头沉稳地记录着一切:【从男生出现的一瞬间开始,场景变成了春光明媚的午后,男生提脚就能带起一阵风,暖暖的风摇摆着树叶枝丫。他每走一步,那阵风感就越强烈,吹到了坐在教室正中第二排米多的脸上。】
短短几十秒,米多心头袭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填满他空虚了十九年的少男心。
米多仰着头,双眼像餍足的猫一样微微眯起,感受着温暖的春风拂面,汇聚成一股暖意淌进心里,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扑通乱跳。
他只能用贫瘠的词汇来形容今天这段命运里的小插曲:【这该死的一见钟情!】
等彻底回过神来,耳边只有乔誉铿锵有力的讲课声。
米多忙低声问身边的关敏杰,“哎,百晓生,你知道刚才进来的那个男生是谁吗?”
“你说大师兄啊?”关敏杰停笔抬头看看乔誉,“他叫乐怀桐,是乔大牛新带的研究生,研一在本部老校区,这学期研二才来我们校区,我前天找周师兄时见过他,他就住在周师兄隔壁。”
米多不动声色哦了一声,开始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他现在满脑子只回响着一个声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要到春风师兄的全部资料!全部!】
终于熬到乔誉大手一挥,“下课。”
话音刚落,米多便砰地一声起身,从课桌里一把抽出背包,迈着长腿径直往教室外走去。
出了教学楼,远远就见到一抹熟悉的黄色背影穿过校道,右转去了食堂的方向。
这不就是春风么!米多心念一动,像被命运推了一把,脚步不自觉地跟着调转了个方向。
等米多走进食堂,就看到他的春风师兄手托着餐盘,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准备吃饭。
只看这么一眼,米多的心脏又像失去节奏的鼓点,时快时慢。
他的人生第一次无法淡定,随手草草点了份餐,举着托盘,佯装四处找着位置,经过春风师兄的身旁。
“大师兄?”米多试探着叫了一声。
正埋着头吃饭的乐怀桐明显诧异了一下,抬眼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伙子。
他刚从本部过来,认识他的人并不多,这位应该是他的本专业学弟。
乐怀桐是景观设计研二的学生,导师乔誉治学严谨,平时只带博士生,直到去年才招了3个研究生。
除了他,还有一个男生赵青峰,一个女生王琳琳。
乐怀桐年纪最小但实力最强,笔试面试成绩均排名第一,大师兄这个称号自然而然被叫开了。
眼前这位学弟一脸乖巧,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询问的样子,乐怀桐莫名联想到一只从林间深处走来的迷途小鹿,直直地盯着人,那琥珀色的眼里有一圈黑色的环,里面眸色流转。
他轻轻放下筷子,拿出纸巾擦擦嘴,“嗯?有事吗?”
米多仿佛能看到每个字从乐怀桐一张一合的薄唇中逐个蹦出,那低沉浑厚又带着魅惑的声线钻进耳朵里,痒痒的。
“大、大师兄,我是11级景观本科的米多。”m.xiumb.com
迎上乐怀桐那双黑曜石般闪亮的双眸,米多心里一阵忐忑,忙站直了身体。
“听说大师兄手里有景观实验室的钥匙。我们只能用实验室的电脑做3D建模作业。请问你什么时候去实验室,到时我就能去做作业了。”
米多憋着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台词,他知道研究生平时都待在景观实验室里学习,那他就赌一把,猜春风师兄手里有钥匙。
乐怀桐没想到原来小学弟是来借实验室的钥匙,他听说大部分本科生都习惯在死线前才熬夜赶作业。
他向来欣赏勤奋好学的人,既然小学弟开了口,做师兄的当然乐意帮这个忙,于是爽快地点头应下。
“钥匙的确在我这,每晚7点开门,你直接过来就好。不过今晚我有事要晚点儿过去,钥匙可以先给你,到时再还给我。”
乐怀桐说着取出兜里的实验室钥匙递给米多。
米多一听,内心顿时有个激动的土拨鼠冒出来手舞足蹈。他只是想知道春风师兄在实验室的时间表而已,好给他们将来创造一个偶遇的机会。
没想到乐怀桐直接痛快地就把钥匙给了他。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再多要一个师兄的联系方式呢?
“谢谢大师兄,”米多把餐盘放在桌上,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钥匙,“对了,你的手机号和企鹅号方便告诉我吗?如果你想提前拿钥匙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联系。”
乐怀桐嗯了一声,报出两串号码,米多记下号码,维持着形象上一贯的乖巧和镇定,礼貌地跟乐怀桐道了别,端起餐盘后退两步,转身,脚底抹油迅速离开。
他还没有勇气直接坐在乐怀桐身旁一起进餐,找梁静茹也没用。
因为全部勇气已经在刚才人生第一次搭讪中透支精光。如果此刻非得待在乐怀桐身边,他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面对帅哥过于紧张而当场去世的人。
胆小的米多寻了个远处的位置坐下,现在的他,只能苦唧唧地遥望着春风师兄的背影,独自吃着晚饭。
目送着乐怀桐将餐盘送到回收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米多才低头马马虎虎扒了几口米饭,抓起背包,把餐具端到回收处,也紧跟着春风的步伐,扬长而去。
******
关敏杰正坐在宿舍里打游戏,一见米多,立即发出邀请:“兄弟,快上线,拉你进来。”
米多放下背包,一脸肃然,“今晚没时间,不玩了,我要收拾收拾,等会儿有事还得出去。”
他手撑着上铺的扶栏,稍一借力就蹬上床躺着,今天收到的信息量太丰富,他一时还缓不过来,攥紧拳头对着空气乱打了一通拳。
闭上眼,米多回忆着那份春风拂面带来的餍足与激动,纷飞的思绪汇聚成一个身穿黄色运动服的高大背影,这才有了些实感,他忍不住咧开嘴,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从记事起,他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更喜欢和同性相处。在过去19年的人生里,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份特殊的情感认知,从未做过类似今天这般主动搭讪男生的事,更从未发生过一见钟情。
想到一见钟情,米多倐地睁开眼,看看时间,长腿一迈蹦下床,他无法这样静静待在宿舍,只想立刻!马上!见到他的春风。
景观实验室在教学楼七楼,面积只有普通教室一半大,却陈列着十几台全校最贵的专业设计电脑,供景观系的学生使用。
现在刚开学不久,远远没到交作业的死期,除了需要做模型检测的研究生,平时基本没有本科生来。
轻轻推开实验室的门,米多闻到了一股属于电脑机房里特有的机器味,像翻开新书里的油墨味,也像机箱里齿轮高速运转后带起的灼热铁锈味。
他选了一个靠窗又正对门口的位置,打开窗户,按下开机键后就怔怔地端坐着。至于要用电脑做什么所谓的作业,他压根没在意。
此时门外有位留着齐刘海的女生探头进来,四下张望着,咦了一声。
米多瞧着那人面生,猜她应该就是另一个研究生师姐王琳琳,赶紧起身,乖巧打招呼,“师姐,我是大三的米多,大师兄今晚有事,让我先过来开门。”
齐刘海女生靠在实验室门口,冲米多摆摆手示意他回去坐好,“知道了,你忙吧。我就是看到今晚这么早就亮灯,好奇而已,过来看看。”
王琳琳说完就走了,米多长舒一口气,看看表,才6点45分,自己的确来得有些早。
左右都是为了等人,既然来了,就做点什么消磨时间吧。米多收拾了下紧张的心情,决定把这次作业里布置的地形图先画出来。
实验室里很快回归至一片静寂。
直到一股柠檬味道的沐浴露清香扑鼻而来,米多不自觉抬头,瞥见来人,嘴角立马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声音带着笑意:“大师兄!你来啦!”
乐怀桐微笑颔首,露出洁白好看的牙,走到米多身边坐下,打开了旁边的另一台电脑。等待电脑开机的时候,他环着双臂,侧身自然微倾,看着米多的电脑屏幕。
来了!来了!那阵柠檬味压近了!
米多僵硬着脖子不敢乱动,手心里都是汗,唯一能动的食指用力狂击着鼠标,伴随着哒哒哒的鼠标声,指针在屏幕上虚无地左右移动。
“跨越用三维动态观察器查看,在显示这个菜单栏下面。”
安静了几秒,乐怀桐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米多打了一个激灵,转头看向乐怀桐,手指还不受控制地贴在鼠标上乱点着,紧张得语无伦次:“哦!知道了,谢、谢谢大师兄。地形图该怎么画呢?”
“你可以把地形想象成整个景观的骨架。”
乐怀桐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轻轻虚点在电脑屏幕上,解释道:
“画地形图其实不复杂,你就当做切土豆片,土豆片饱满圆滑,地形图就画对了。如果画成歪瓜裂枣,视觉效果就差了。”
米多忍不住扑哧一声,被这个切土豆片理论逗笑了。
他听了一个月都没懂的3D建模,乐怀桐随便比划讲解一通,他竟然都明白了。米多不由地感叹,学霸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知道一个景观设计高手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乐怀桐突然问道。
米多微张着嘴,努力了半天,最终摇摇头,本学渣不知道哇。
“最高境界就十个字:见线不是线,满眼是景观。”乐怀桐微微笑道。
“等你看到的不再是一条条线,你就能在地形图和景观图二者之间自由转换。别人看到的是线条,是土豆片,而你看到的是景观的实际形态。”
米多咧嘴笑起来,“我懂了,我会尽量努力成为一名武林高手。”
乐怀桐第一次发现学弟左脸颊下方隐藏着一个梨涡,这个小小的存在使得年轻的男生整张脸明亮而生动。
这样的气氛里迎上乐怀桐深邃的视线,与他对视着,米多觉得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凝滞了。
傍晚在食堂借钥匙时由于过分的忐忑和心虚,米多没敢直视乐怀桐。现在这会儿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着春风。
他第一次发现有男生能把巴西队的桑巴黄穿成那么好看,第一次发现有人的耳朵长得这么好,像弥勒佛一般肉厚厚的耳垂,手感一定特别好。
他的心脏又一次不听指挥,扑通扑通地乱跳,仿佛里面住进了一只闹腾的土拨鼠。
此刻这只土拨鼠正挥舞着小爪子尖叫:“啊!怎么办?好想摸摸大师兄的耳垂呀!”
天啊我的心脏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
这么想着,米多的嘴角突然不可抑制地翘起来,立即扭头假装认真地操作起电脑。
乐怀桐也不自觉跟着弯起了嘴角,若有所思地向着米多微一侧头,声音缓而轻:
“明天晚上你还会来景观实验室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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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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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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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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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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