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
耳边只剩下持续的耳鸣声。
夜色之下，荒凉的贫瘠黄土地定格成一张照片，满是尘土的公路蜿蜒至天边，与黑夜连成一片，随后开始泛出星星点点的微光，闪烁着。
最后，伴随着轰隆一声，忽的化作一阵镍粉。
——眼前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乔灵剧烈地喘息着，她睁大了眼望着前方，眉头微微皱起。
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痛楚却是那样真实，不断撕扯着她的神经，将她从这半真半假的虚无世界中抽离出来——
“……乔灵……”有人似乎在喊她。
她想回应，却发不出声。
“乔灵，乔灵？”
声音更加大了，一声比一声清晰，从漆黑的天空中传来。
她茫然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乔灵！”
这一次，乔灵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四周一片密密麻麻的，大概围聚着七八个个医护人员。他们戴着口罩，纷纷用严肃而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乔灵皱了皱眉，她感觉灯光有些刺眼。
有人在她身旁走动，似乎不停地在包扎着什么。
除了呼喊声，她还听见有人在低声谈话：
“伤口很深，流了不少血。”
“先消毒防止感染，把疫苗也准备好。”
“患者是什么血型？有无过敏源，都有记录吗？”
“输血袋先准备一下。”
……
……这是……手术室？
视线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乔灵茫然地看着身边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来来往往，随后弯下身，在自己身旁忙忙碌碌。
“还好，状态还算稳定。血压控制住了。”
“心率也开始恢复正常。”
“陆医生，患者醒了！”
最后一句话响起的时候，乔灵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ωωω.χΙυΜЬ.Ｃǒm
他上下扫视了乔灵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好的，通知祁医生。”
-
祁学海赶到病房的时候，乔灵正好完成了急诊抢救。她的浑身上下全部缠满了绷带，就像一个木乃伊一般被固定在病床上。
手腕和脚腕上都挂着锁链，按照医护人员的话来说，是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
“能够从看管严密地重症隔离病房逃出去。”打绷带的时候那个小护士用感叹的语气开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你可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乔灵没心思去搭理对方的话。这会儿她就像个呆滞地木偶娃娃一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
直到祁学海轻轻敲了敲房门，她也丝毫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连眨也不眨。
“乔灵，感觉怎么样？”祁学海询问的语气十分温和。
乔灵转过头来。
她似乎在努力辨认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黑色的眸子中才渐渐开始有了情绪涌动。
“我要出院。”沙哑的声音响起，乔灵没有回答祁学海的提问，她只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开口，并一边说着一边从病床上站起身来，企图拔掉身上的输液管。
“让我出院。”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受伤了，必须住院治疗。”看得出病人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祁学海立即便开始进行安抚：“这么大的伤口，应该很痛吧？乖，先好好养病，等你的伤好了，一切再从长计议不迟……”
“我爸妈呢？”乔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睁大了眼，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他们在哪里？”
“你父母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事情一发生就立即通知他们了——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
“我要回家！”乔灵提高了音量，她一把推开了祁学海试图想要将她按回病床上的手，黑色的眸子中似乎翻涌着波涛：“我不要再待在这里！让我离开！”
“乔灵！”祁学海深吸了一口气：“你冷静一下！”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病房内的人并不少——除了祁学海以外，还有两位看护护士寸步不离地守在乔灵的病床前，除此以外，甚至还有两位全副武装，身高一米八几的肌肉壮汉安保。
乔灵见过他们，事发之前，在另一名精神病女患者的病房里。其中一名安保一巴掌打掉了那名女患者的牙，那画面乔灵现如今仍旧历历在目。
这会儿所有人都表情严肃地望着她，带着几分不安和戒备——乔灵熟悉这样的目光，在对待发病的攻击性精神病患者的时候，这群人曾露出过相同的表情。
——他们是把自己当成彻头彻尾的疯子来看待了。
“你现在不能离开医院，乔灵。”待到气氛缓和了少许，祁学海又重新开口：“你受着伤，还输着液——你被大型犬咬了，手臂上甚至差点被扯下来一块肉。就算是普通的病人，这种时候也必须乖乖听话……”
“大型犬？”乔灵黑色的眸子直直地瞪着他：“你说我……只是被狗咬了？”
“没错。”
“医院里哪里来的狗？”乔灵愣了一下，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祁学海：“你在开玩笑吗？祁医生？”
“……抱歉，这是我们的责任。”祁学海低下了头。他的表情上露出几分歉意：“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它向来很温顺，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都很喜欢它。甚至在这件事情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我们会重新处置它的——一定会好好给你个交待。赔偿的金额会有人与你的父母沟通，并且接下来的治疗也不会再收取任何费用……”
对方的语气十分诚恳，以至于乔灵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实情还是撒谎。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大群人，努力地消化着祁学海话里的信息。
沉默。
气氛有些压抑。
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在这间狭窄的病房内。
乔灵来回扫视了病房内的众人一圈，良久，她一边摇着头，一边自言自语般地开口：“……不……不是这样……那不是狗……”
这话刚一说出口，一旁的小护士们便小心翼翼地转头查看了一眼祁学海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
“不是狗？”祁学海重复了一遍乔灵的话，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和疑惑，试探性地接下了乔灵的话题：“……那是什么？”
“是丧尸！”答复几乎下意识地从嘴巴里脱口而出，等到乔灵回过神来已然有些晚：“那分明是丧尸！——没有狗！哪里来的狗！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要回家。”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态，乔灵停顿了一下，重新回到了先前的话题：“我要离开这里！让我回家！”
说罢，她从病床上站起身来，用力地拉扯着手腕上那条冷冰冰的锁链，试图想要将它解开。
不过很可惜，锁链十分坚硬，根本不是寻常人轻易能够挣脱得开的，更何况此刻乔灵身上还带着伤。
几个安保人员立即便一拥而上，三两下便将她制服按压在病床上。
“嘶——”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乔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一边颤抖着喘着粗气，一边直直地凝视着不远处。
祁学海站在那里。
他一动不动，强烈的白炽灯照射下，他鼻梁上的眼镜折射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此刻乔灵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乔灵。”他缓缓开口：“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可以作证。你被发现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怪物——现场只有一只狗而已。”
-
大概精神病院里有某种不成文的规定，患者越是表示自己没病想要出院，医院就越是不会进行批准。这实在是有些讽刺。
总之，乔灵的要求并没有得到许可。
乔灵父母感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大亮了。他们是连夜从八十公里外的家里赶来的。折腾了一宿，这会儿脸上满是倦容，看向乔灵的目光满是难过和心疼。
乔灵只能透过一道小小的窗口与他们对视交流。对于犯了病的病人，医院的措施一向比较严苛。
“灵灵。”母亲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哭腔：“你感觉怎么样？”
乔灵静静地望着她，大概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皲裂出好几道口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乔父乔母在医院待了整整半天，他们的确试图采纳乔灵的意见——重新将她接回家里养病。不过这一次刚一说出口便被医院拒绝了。
给出的理由倒也十分简单——她现在十分危险，重度精神分裂，被害妄想，极有可能对他人的生命产生威胁。
回到病房的时候，乔灵似乎已经睡了。她蜷缩成一团，静静地躺在病床的一个小角落。
被子散落在一旁，悬挂在病床的一角——女孩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病号服，除此以外便是层层叠叠的厚重绷带。
单薄的身影如同摇摇欲坠的风中秋叶一般。
这样的画面恐怕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
似乎察觉到了响动，病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
“灵灵，别怕，咱们先把手臂上的伤养好。”见乔灵醒来，乔母急忙低声开口：“院长说了，你先好好养病。到时候出……出院的事，咱们会给你安排好的。你不要担心。”
乔灵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她没有说话。
静静地望着小窗户中那两对难过又关切的眸子，乔灵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良久。
“爸，妈。”终于，她用沙哑的嗓音开口：“你们有见过廖护士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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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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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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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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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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