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假如你愿意的话,我们来谈谈这位里德尔吧。”邓布利多从日记本上收回沉思的目光,对我鼓励地微笑。
我满怀愧疚,原原本本描述了同里德尔之间长达六个月的友谊,从在入学采购的新书中发现日记本开始,到汤姆尖叫着消失。
阿尔伯特紧紧揽住我的肩膀,一直没有松开。
我告诉邓布利多,我如何为汤姆担忧。
“……我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如果我没有一厢情愿把他当作朋友,如果我早点说出来,你们一定能发现他有多危险……”
“但你们解决得非常出色,甚至没有人员伤亡。”邓布利多的微笑向来具有镇定人心的奇妙作用,“这点,在战争中是近乎奇迹的成就。还有一个好消息,波莫娜告诉我,曼德拉草很快就能采摘,被石化的学生们马上就会苏醒了。”
我大大松了口气:“所以纳威……?”
“是的,隆巴顿先生很快就能醒来。让我们再来聊些程序上的问题。哈利,开学初我就说过,假如你们再违反规定,我就不得不开除你们了。鉴于你和韦斯莱先生又违反了校规——”
哈利倒吸一口凉气。
“恕我冒犯,校长,我认为这些孩子需要休息了。”阿尔伯特插话,“关于什么规定的事,你可以和我谈。”
邓布利多笑眯眯的:“啊,请别紧张,让我说完。鉴于哈利和韦斯莱先生又违反了校规,看来我们有时不得不学会多变通一点。你们不仅救出了同学,还展现了许多可贵的品质——忠诚,勇气,宽容。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会为你们这样的学生而骄傲的。”
阿尔伯特赞许地摸了摸我和哈利的头,神情忽然一滞。
“你们受伤了?”他举起手掌,上面沾着半干的血迹,“必须赶紧去医院——”
哈利脸色一白:“伊莱恩,你的背!”
“现在不痛了。赫敏施了几个治愈咒。”我耸肩。
阿尔伯特已经站起来,同邓布利多点头致意。
“非常感谢你的时间,校长,恐怕我们得先告辞了。这孩子得立刻接受治疗——”
“爸爸!真的没事了。”
邓布利多脸上露出自责的神色:“请原谅,这完全是我的失误,竟然没有注意到……再次感谢你抽空来访,奥尔沃特先生,你可以信任我们的治疗师,她会好好照顾伊莱恩的。”
阿尔伯特得去教授休息室,由一位教师送出学校。临走前,他再次用力抱紧我们,几个吻落在我们额头。
“我为你们骄傲。”他沙哑着嗓子说,“但你们真的太能惹麻烦了!谢天谢地,今年九月亚伯就要入学了……现在我得回去把那笔单子赶完,交货日期就在这周末……那么,暑假见,孩子们,照顾好自己——只剩一个多月了,你们能坚持住不捣乱吧?”
送完阿尔伯特,我和哈利走下通往医疗翼的石阶,差点在走廊里撞上怒气冲冲的卢修斯·马尔福。他向我们投来冰冷短暂的瞪视,继续向前走。
“他要去找邓布利多的麻烦吗?”哈利望着他的背影。
“那他可招惹错人了。”我收回视线,“你饿不饿?咱们现在先溜去大礼堂的话,能赶上甜点吗?”
、
庞弗雷夫人安排我在佩内洛普旁边的病床休息,嘟囔着“每学期末总要出事”,几秒钟就治好了背部挫伤,但坚持要我卧床休息几天,因为“没人知道那个黑魔法物件在这段时间内对你有什么影响!”
我蔫头蔫脑地顺从躺下,没去反驳她的用词。“黑魔法”,任谁看都是这样。
“拉文德不在吗?”那今晚一定会很无聊。
“我建议她再去圣芒戈做个全面检查,毕竟校长说那件物品非常危险……你们这些孩子到底怎么想的?嗯?”
我默默拉好被子。
哈利一声不吭,充满担忧的眼神时不时转过来,宵禁前被她轰回了寝室,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我强打精神对他挥手,让他明天再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吞下庞弗雷夫人端来的紫色魔药,邓布利多就出现在门口。
“早安。”校长环顾一夜之间堆满零食的病房,“波比说你情绪不大好,这可不利于恢复。要试试豆子吗?”
我摇头。这些礼物总让人觉得受之有愧,我碰也没碰。
校长点点头,坐下来。
“昨天我还有些话没说完。离开学校前,福克斯告诉我,你那天问了黄铜人头一些……奇特的问题,现在我明白了。我仔细检查了日记本,显然,里德尔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学生之一,他在魔法上的造诣,绝大多数巫师望尘莫及;在操纵人心上也是如此,只要汤姆愿意,他可以打动最冰冷坚硬的心肠。许多经验老到又权势滔天的巫师都被他迷惑过。”
“所以他后来成了伏地魔。”我低声说。
“他选择了成为伏地魔。知识和力量本身没有偏向,伊莱恩,做决定的是掌握它们的人。”校长的眼镜边框在照进窗户的阳光中闪烁,“看清他真面目、与他当面对峙还能活下来的人实在不多。你是其中一个。你非常幸运。”
“……他也说过我很幸运。”我垂着头,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他说我的天赋很稀罕。”
“他没能看见更珍贵的东西。或者说,他一直对更珍贵、更本质的决胜要素嗤之以鼻。”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异常柔和,“比如说,你在密室里召唤了福克斯,这只有绝对的忠诚才能做到。再比如,他没能伤害布朗小姐,你把她带回来了。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他说他不知怎么的没法控制我。本来那会是我……”
“我倒有一个猜想。”校长沉思,“汤姆就是无法控制你,因为你很特别。他提到自己以黑暗的秘密和恐惧为养分,对不对?恐怕你的秘密和恐惧,不够,嗯,黑暗。”
“……黑暗?”
“和汤姆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害怕的事是什么呢?”邓布利多十足耐心,“你担心他会继续独自待在日记本里,担心他已经在过去丧生于战争,担心自己无法为这个朋友做更多事。你的恐惧出自关怀,而邪恶的造物无法从善意和友谊中汲取力量,因为正直无私的灵魂并无隐瞒。这就是为什么他无法控制你。”
我只觉得脸颊发烫。
“总的来说,是你保护了自己。”微笑的蓝眼睛注视着我,“当然啦,格兰杰小姐的勇气和韦斯莱先生的友谊也让人钦佩。尽管早就知道每个学生的潜力都非同一般,我也常为你们能做到的事感到惊讶。”
我涨红了脸,望向窗外。初夏的花楸树绿意舒展,在清晨的日光中宝石般发亮。
邓布利多眨眨眼:“好啦,在波比赶我出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定了定神,终于决定吐露从昨天起就沉甸甸压在心头的事。
“他最后说……我背叛了他。”
“许多口不择言都是蓄意为之。人们往往很清楚怎么让别人痛苦,但选择权在我们手上。”他柔声道,“伤害不是我们的本能。”
“……我为他难过,但这样是不是……不应该?”
校长的眼神让我立刻明白,他完全了解我的意思。
“你当然有权感到难过。人总在变,而且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我们甚至无法完全了解自己。无论一个人最终成为怎样的人,这个人都要担负起全部责任。而汤姆选了这样的路。以惨败收场的关系也并非全无意义,看到暗处,也要看到光亮。你所交付的善意,某一刻的心绪和感慨,共度的时间,那些都真实存在过,它们本来也不该让人感到羞耻。”
“他和我说‘强者注定孤独’。”
“你得明白,汤姆无法给予任何人友谊。他一生都没有过朋友,他永远不可能理解什么是尊重和平等,对他来说,世人只分为统领和仆从。你和他不一样。”
“他还说……太在乎的东西会削弱力量,说我不该给自己制造弱点。我想我……太懦弱,又太轻信……”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明亮,邓布利多苍老的面孔上露出微笑:“是所爱让我们成为人。不要为这些弱点而羞愧,伊莱恩。你瞧,汤姆无法理解这点,他以为爱只会使人软弱,他错了。爱也让人们更坚韧,更有勇气,不会因为一次背叛就永远紧闭心门。我们必须承担这种风险,总有人值得这样的信任。”
会有吗?总会有的吧……
“好了,我想你现在需要的,是充足的休息,”邓布利多缓缓道,“以及一些拥抱。”
什么?
我惊愕地抬头,发现老校长眼里闪着调皮的光。
“你的朋友们很关心你呢,好一个出其不意的小礼物……哦,波比,我马上就走。”
我满头问号,喝下庞弗雷夫人刚熬好的又一服药水,在困惑中沉沉睡去。
、
我在医疗翼待到夜幕降临。
日记本里的汤姆和日后他成为的那个人如此不同,我试着把他们看作不同的个体,但这并没有让人好受多少。
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利用、伤害过许多人,后来又伤害了更多人。可真相揭露前,他只不是个会朝我微笑的聪颖男孩,黑眼睛那么幽深,却又那么明亮。
哪个是真正的汤姆呢?我反复回顾每个细节,每次练习,每场课后谈话,日记本里闪耀的群星,黑湖上缥缈柔和的雾气,还有在走廊上拦住我的拉文德……
那是他唯一一次喊我的教名。
我脸朝下趴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淌进枕头里。
晚餐后,赫敏和帕瓦蒂把我从被子里刨出来。
“伊莱恩!起来!”
“今晚的庆祝派对你必须要来,派对绝对不能缺少核心人物——”
“……我还想睡一会儿……”
“你从早上八点睡到现在,庞弗雷夫人说这已经超过了酣睡剂的作用时效。快起来!”
她们俩架着我来到塔楼入口。胖夫人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和一群顶着高高假发的女士们纵声谈笑。
“食蜜鸟。”帕瓦蒂说。
“……对,然后我就跟他说门也没有,因为——噢,瞧!我们的主角到了!”胖夫人咯咯笑着向上旋开,“祝你们胃口好,多喝几杯!”
“也许她该控制一下酒精摄入量。”赫敏把我拉进门洞,不无担忧,“画像的健康状况也会恶化吗?”
我还没完全醒过来,刚一落地,就立刻被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围绕。空气中弥漫着烤松饼和各种甜品的温暖香气。
“奥尔沃特!干得漂亮——”
“万岁!”
“你们这届低年级都是好样的!”
“……波特在哪里?还有格兰杰!”
我晕晕乎乎地和大家握手,不时有人赞赏地拍拍我的肩膀,许多面孔摇来晃去,让人眼花缭乱。凯蒂和艾丽娅往我手里塞了半打糕点,安吉利娜·约翰逊定定看了我三秒,然后拥抱了我,说“活着就好”,连伍德也过来打了个招呼。
“感谢梅林,格兰芬多差点失去找球手和一个好苗子,我本来准备让你下学期参加球队选拔赛……你会来的吧?”
当两个帕瓦蒂同时出现,我早已晕头转向,以为自己陷入了某种后遗症带来的幻觉。
“复方汤剂?”我不确定地来回打量她们。
“你好!我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帕德玛。”其中一人似乎对这种效果十分满意,笑着介绍。
“她开玩笑的,我才是帕德玛。”她的姐妹推了她一把,“你真的杀死了蛇怪吗?太酷了!你有没有看清斯莱特林密室墙上的铭文?整个拉文克劳都在讨论你们有多幸运,我们已经自发成立了一支考察队,如果你还记得路线——”
“拉文克劳出现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我立刻想到珀西不赞许的神情,“你小心一点,碰到红头发最好绕道走,我们级长可严格了……”
“别担心,今晚应该还混进来了几个赫奇帕奇,够他忙的。”佩蒂尔姐妹之一兴高采烈,“啊,我朋友在叫我。很高兴认识你!看到你们都平安真好,帕瓦蒂担心极了……总之,想起什么随时和我联系!”
她拥抱了我,迅速消失在晃动的人群中。
“她真的需要一点新鲜空气……不好意思,请让一让……”赫敏和帕瓦蒂很快突出重围,将我按到一张扶手椅里。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在的时候,各种版本的故事都传开了。”帕瓦蒂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有人说你拎着一把五英尺的宝剑砍下了斯莱特林怪物的头!还有人说那不是宝剑,是把一人高的弓箭,继承自赫拉克勒斯——”
“……赫敏,告诉我你没有参与这些讨论。”
她露出万事尽在掌握的微笑:“大家都快好奇疯了,吃早餐的时候连帕金森都来问我密室里是怎么回事,但最好的办法就是缄口不言,于是我说——”
她停顿了片刻。
“哦,别卖关子!”
“我说邓布利多让我们签了保密协议,按照法律规定,我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她笑得更开心了。
“巫师界也有这种协议吗?我还以为——”
“派对的生命、今晚的闪亮主角为什么待在角落里?”一团烈火般的红发凑过来。
“在润色你们惊险的屠龙故事吗?”另一团火焰红发紧随着从地狱升起。
韦斯莱兄弟俩绕着我来回走动,忽然停住,双双露出神秘的微笑。
“棒极了,她还没发现。”其中一个喜滋滋地说。
“也许我们当初应该设计得更大胆一点儿,看看今晚来了多少人!”
“你们又在转什么歪脑筋?”我胳膊肘抵在扶手上,撑住额头。
“请您恕罪,”双胞胎做作地摇头,“但解谜的乐趣就在于由阁下亲自揭露谜底。”
他的兄弟极其优雅地鞠了一躬:“请容我们退下,尊贵的蛇怪杀手奥尔沃特阁下——”
我翻了个白眼,转向帕瓦蒂和赫敏:“我有什么不对劲吗?他们这样准没好事。”
“没什么不对。”
“正常极了。”
赫敏和帕瓦蒂同时说。我怀疑地看着她俩。
“你愿意说说那个……朋友吗?”帕瓦蒂小心开口,“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赫敏大致跟我说过一些,拉文德又还没回来……我觉得还是听你说比较好。”
我望向休息室中热闹的人群,许多人正争先恐后地同哈利和罗恩问话。相比之下,这个角落宁静而安全。
我压低声音,把在校长室里说过的故事又简要复述了一遍,这回略去了魔法和汤姆背诵日记之类的细节。
故事讲完,三个人对坐着沉默好半晌。派对的气氛越发高涨,不知谁从哪里弄来了非洲鼓和某种弦乐器,在背景里演奏着三拍子的乐曲。
“……我很遗憾。”帕瓦蒂探过身来,握住我的手,“听着,这不是你的错。全都得怪那个汤姆。”
我捏捏她的手:“谢谢。我知道。”
“需要一个拥抱吗?”赫敏忽然开口。
“一个什么?”我错愕扭头,发现她正向我张开双臂,笼罩在光中的蓬乱长发像松软的巧克力云团。
“赫敏,我不是三岁小孩……”我无奈地笑着后仰,却立刻陷入那团云朵里。
“会好起来的。”她有节奏地轻拍我的后背,“他至少……不会再被困住了。”
心里有块角落柔软地塌陷下去。我沉默地把头倚在她肩上好半晌。
“……你知道吗?事情有点古怪。”我摸着她的头发,陷入思索,“我怀疑有人给我偷偷施了什么奇怪的咒语,身体粘贴咒之类的。今天我得到的拥抱比一学期加起来都要多。”
“确实值得怀疑。”帕瓦蒂说,“嘿,哈利。他们肯放你出来了?”
哈利喘着气跌进扶手椅中:“我已经喝了三杯南瓜汁,回答了同样的问题起码二十遍。也许我们该发个公告什么的,这样就不会有人再问我蛇怪眼睛是不是发红光了。”
他同情地看向人群中心。罗恩还在包围圈里,正起劲地和好几个人描述着什么,刚好转过脸来。
“赫敏!”他用力招手,“你见到那只蛇怪了,跟他们说说那只怪物——”
她拉下脸:“噢,别又来一遍……伊莱恩?”
我早已闪到了扶手椅背面。
“格兰杰,原来你在这里!”那些人不肯放过机会,几下就把赫敏和帕瓦蒂都拽了过去,“那条蛇真的有五十英尺长吗?有个拉文克劳说它眼睛里会放出伽马射线,那是什么东西?……”
哈利从椅背上探出头:“安全。”
我躺回椅子里,听哈利讲他上午如何在校长室又撞见了马尔福,出来的时候又如何顺道解救了多比。
“……他就扯出里面的日记本,把袜子那么一抛……你不介意吧?”哈利观察我的神色,“邓布利多本来让我把本子转交给你,说他研究得差不多了。我想你大概不愿意拿着它,当时情况又紧急……”
“没关系,算是物归原主了。”我摆手,“可马尔福一开始为什么要给我那个本子呢?”
“我也这么问邓布利多。他说,如果成功把杀死拉文德和攻击那些受害者的罪名扣在你头上,会激化不同派系间的矛盾,中立派的态度会摇摆之类的……但马尔福肯定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有按他设想的方向发展。”
“他的前东家可不会太高兴。”我挖苦,“我猜日记本对那个人肯定很重要,马尔福居然像丢垃圾一样把它塞给我。”
“……你还好吗?”哈利翠绿的眼睛注视着我,“毕竟,里德尔说你们是朋友。如果你愿意聊聊……”
“曾经是朋友。”我纠正他,“我永远也没法理解那个人。他有多邪恶,多狡猾,我们应该比大多数人都有发言权……但他真的教给了我很多东西,关于那些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
哈利关切地望着我,没说话。
“但我决定不让这件事影响我太多!”我拍拍他的肩膀,“阿尔伯特会说,人生总是要经历这样那样的事才算丰富。放心好啦,我没事。”
哈利仔细研究我的表情,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就好。嗯,要抱一下吗?”
“什么?”
温情气氛一扫而空,我警惕地贴紧靠背:“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哈利笑起来,手伸向我耳后,原本束起的头发一下子在脑后散开。
串珠发绳躺在他掌心。
“我原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只有从某个方向看,字才特别清晰……”
我指尖勾起发绳,来回翻看,认出了那份可疑的圣诞礼物。
它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但转到某个角度时,空中就会出现金色与红色交替闪烁的大字,“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急需一个大大的拥抱”。
几个月前的对白忽然浮上心头。“特定角度……投影……”、“……佩戴者本人不会发现……”
“天呐。弗雷德和乔治。天呐。”我突然感到十分虚弱,又矛盾地萌生出一股把两团红发砸进地里的冲动。
“怪不得……草药课上罗恩肯定是看见了这个……所以那时候麦格教授的咒立停也是……”
我居然戴了这玩意儿整整两天,还在教授们跟前一直晃悠。在密室里,每个我自认为非常帅气的时刻,头上都顶着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
“我居然忘记了,我怎么能放松警惕……这两个人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和他们决斗——”
“以后再说吧,等你学了更多魔咒……”
“你也有责任!”我抓住哈利的衣领摇晃,“为什么偏偏用了这条发绳?”
“那时候旁边只有它呀,顺手就拿来了。”他任我摇晃,扶了扶眼镜,“我刚才听到他们在下注,赌你什么时候能发现……”
罗恩似乎结束了漫长而重复的问答,心满意足地坐到我们旁边:“出什么事了?”
“伊莱恩头顶的字。”
“哦,这个呀,弗雷德刚才还说要继续改进呢,因为角度问题,辐射的范围不够广——”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我对这个世界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哈利显然在憋笑:“……也许是因为它看起来相当无害,甚至还有点……”
“别笑了。”我阴沉地说。
“还有点可爱。”罗恩麻溜接话,“这简直是弗雷德和乔治最洁白无瑕的恶作剧了,你好幸运啊。”
“……我劝你也小心点。”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告诉罗恩,双胞胎对他另有安排。
等到那天,我要对他原话奉还,“你好幸运啊”。
、
没过两天,麦格教授就在大礼堂宣布,六月一日将举行期末考试。
“袭击事件解决了,你们有充分的准备时间,希望大家在这一个月里认真复习。”
除拉文克劳学院以外,所有人似乎都朝这边投来了复杂的目光。
罗恩的抱怨完美传达了那种眼神:“你们为什么不晚点解开密室的谜题呢?起码要拖到临近考试呀。这下可好!”
“再晚一点,学校就要关门了。”赫敏不耐烦地说,“你们不会还没做好复习规划表吧?”
何止——我根本就忘了期末考试这回事!
“听听这是什么话!之前袭击事件那么频繁,谁有心思——”
“你应该在学期开始就计划好一切!”赫敏扬起头,“好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进度如何……”
密室事件的热度还未消退,走廊上经常挤满想提问的人。一堂魔咒课后,厄尼喊住我和哈利,握住我们的手一遍遍道歉,态度十分真挚。
“这人现在看来也没那么讨厌。”我望着他远去的后脑勺,“就是有点愣。”
跟里德尔比起来,厄尼的自我简直显得有点可爱。
周五,我们去拜访了海格。我们闯进密室的当晚,他就从阿兹卡班被紧急释放了。
“我还给你们留了字条,想让你们有空的时候来喂牙牙,好在我没去太久。”海格眼泪汪汪,用一条脏兮兮的大手帕响亮地擤鼻子,“多亏你们打败了那个怪物,我没法想象在牢里多待哪怕一个钟头……”
紧锣密鼓地复习三个星期后,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片刻,因为成熟的曼德拉草制出了药水,城堡再次陷入欢庆气氛。
我们第一时间去探望纳威,但他得知还有几天就要考试后,大为恐慌,好像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醒来。我赶紧告诉他,麦格教授说被袭击的学生不用参加考试。但我们没能聊太久,因为赫敏只要不待在图书馆就会变得格外暴躁。
“说真的,我有点羡慕他。”罗恩望着魔药笔记,神情忧伤。
我看了一眼正埋头默写魔法史时间线的赫敏,小声附和:“谁不是呢。”
最后一场考试后,大家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教授们完全没考虑到我们刚经过这么动荡的一年!”罗恩抱怨,“今年的题也太难了,真希望我能及格——”
“只要不留级就行。”我要求更低,“如果他们允许我用无杖魔法就好了,但麦格教授说我还是得用魔杖,而且实操考试都是一对一,手势动作和咒语没法糊弄过去……”
“总算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哈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现在去哪儿?天气挺好,要不我们去黑湖边晒太阳吧?”
“还有件事没做。”赫敏说,“伊莱恩,东西带了吗?”
我赶紧掏出从科林那里借来的照相机。
“这是什么情况?”罗恩满脸茫然。
“我和邓布利多提过,萨拉查·斯莱特林也许在密室里留下了许多密不外传的知识,但校长似乎觉得很不安全。”赫敏不以为然地耸肩,“但既然我们有一个蛇佬腔,又有设备,还记得路线,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看个清楚。”
“教授们应该封闭入口了吧?”哈利说。
“现在密室里已经没有蛇怪了,而且部分通道坍塌,她们也许不会采取什么措施……去看看就知道了。”
“但我们怎么回来呢?总不能带着福克斯一起吧?”罗恩挠头。
“你到底是不是巫师?”赫敏说,“用飞天扫帚啊。”
我们选择了最偏僻的路线,拖着从安吉利娜她们那里借来的扫把前往桃金娘的盥洗室。城堡里没几个人,大家应该都在户外享受考试结束的时光。
穿过三楼走廊,我在拐角处瞥见一个身影,匆忙道:“你们先去吧,我马上来。”
“嘿,拉文德!”我喊住她。
那个背影顿了顿,转过身来。
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虽然脸庞依旧有点苍白。
“你今天回来考试吗?身体怎么样了?”
拉文德略显局促地点点头,避开了我的目光:“……挺好的。”
“我一直想和你谈谈……关于那个人,你知道的。”
她全身都紧绷起来,偏着头不看我,似乎随时准备要后退。
“你不是唯一一个。”
“什么?”
“不止是你。汤——里德尔,他很擅长操控别人,我也曾以为他是个真诚的朋友。邓布利多说,有许多非常厉害的巫师都上过他的当,只要那个人愿意,他可以轻易蛊惑别人,而且他选择把这种能力用在不光彩的地方,达成不正派的目的,所以那绝对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想你需要知道这些。”
她终于抬起头来,愣愣看着我。
“也许你还需要这个。”
我上前一步,抱住她。
女孩僵硬的后背渐渐放松,两只犹疑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轻回抱了我。颈间似乎传来极低的啜泣声,我把她搂得更紧一点。
如果双胞胎的恶搞礼物有什么价值,那就是让我重新明白了拥抱的意义。
免费,但非常温暖,令人安心。
两小时后,我们骑着扫帚,从黑咕隆咚的通道中回到了废弃的盥洗室。
“那条蛇肯定发狂了,大厅毁得那么厉害,就没剩下多少能看清的东西。”罗恩掸着袍子上的灰,“完全没必要带八盒胶卷。”
“但我们用掉了一半。”赫敏珍重地拍拍书包,“所有线索都要留下来,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壁画、雕像和石刻里能挖掘出多少信息,这些可都是宝贵的科研素材。”
“我们应该建议教授们把实物送进博物馆里。魔法界有博物馆吗?”
“据我所知是有的,不过这类物件也许更受私人收藏家的欢迎……”
、
“下学期我们就能读懂了。”我安慰赫敏。
她皱眉凝视着照片上七扭八歪的石刻符文,撅起嘴:“不用等下学期,我已经打听到了古代魔文课的所有必读书目,这个假期就能翻译出一部分来。”
“我们真的非聊这个不可吗?”罗恩歪在车厢座椅上哀叹,“还有两个月可以为暑假作业发愁,时间充足得很,不用现在就开始吧?”
纳威从座位底下爬出来,满脸沮丧:“还是没找到。也许我该写信给教授,请她再寄一份……”
“复印一份不行吗?”哈利说,“或者用我这份,来个复制成双?”
“恐怕行不通。”赫敏终于收起那沓照片,“《禁止在校外使用魔法通知书》本质上是一份施了追踪魔咒的魔法契约,学生签署后生效,让魔法部可以追踪定位到未成年巫师施魔法的位置。所以重点在于那个咒语。”
“如果能在这上面做点手脚就好了。”我不无遗憾。
“……其实,考完试之后我在图书馆翻了很多法条和案例,这份通知书可能有漏洞。”
好几道灼热的视线立刻投过来。
“怎么搞的,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对法规什么的感兴趣。”赫敏说,“好吧……简单来讲,这份契约的漏洞在于,魔法部可以追踪施魔法的位置,但无法辨别是谁用了魔法。去年哈利因为多比施魔法而得到警告就是类似的道理。所以,假设有人在巫师聚集的区域施展魔法,被指控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和保密条例,魔法部只有用闪回咒检查所有魔杖才可能给这个人定罪。这工作量太大了,还很容易出差错,所以没什么人较真。”
一直到从洗手间出来,我还沉浸在惊喜中。赫敏的发现给我指出了假期使用魔法的康庄大道,只要查一查伦敦巫师分布,找到巫师人口密度最高的几个区,就没有人能抓到我。保险起见,我必须只用无杖魔法,这样闪回咒也没法查出什么来……
“尊贵的蛇怪杀手——”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同时也是拥抱爱好者奥尔沃特阁下——”一模一样的声音说。
我本来已经计划好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却发现很难发火。
“伙计,她好像有点不正常。”韦斯莱打量着我。
“绝对不正常。我还以为她会直接冲上来咬人。”另一个韦斯莱惊奇地附和。
我叹了口气。
“我不是食人鱼。这件事就翻篇吧,那是你们今年最棒的整人发明。”
弗雷德或乔治的表情好像听到暑假延长了半个月:“什么?我们可听说了,你戴着那玩意儿在几乎所有教授跟前晃了一遍。”
乔治或弗雷德满脸沉痛:“知道我们有多好奇斯内普看到那行字的表情吗?我愿意付出伍德的所有魁地奇赛前训话,就为了见证那一刻。”
“但恶作剧的意义就在于让人快乐,是不是?虽然有点尴尬,但大家都挺高兴的。算啦,我原谅你们。”
乔治惊叹道:“梅林啊,她真的领会了恶作剧的真谛。”
“我都要听哭了。”弗雷德做作地假装擦眼泪,“为了表示赞赏和感谢——”
“我们决定邀请你参加接下来的每一次产品评估检测!”
呵呵。这两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我尽力甩了个大白眼,扭头回到车厢隔间。
纳威推过来一大捧花花绿绿的零食。
“推车刚刚过去。吃巧克力蛙吗?她们又出了新口味,据说加了豆蔻、胡椒和小茴香……”
“听着有点猎奇……”
窗外掠过乡间田野的翠绿细浪,轨道旁的梣树和银桦舒展枝桠,绿意浓得要滴落进窗子里。
夏日已经降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HP]亲爱的呆毛更新,第 136 章 余波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