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在扶手椅里专心致志地发着呆,两只脚搁在三四本摞起来的书上,裹住双脚的厚实深红羊毛袜被壁炉跳动的火光映着,变成明暗不定的橙红。
我扫了一眼那叠书的书脊。《魔法史》、《千种神奇草药与蕈类》、《魔法理论》、《魔法药剂与药水》……要是斯内普知道魔药课本居然被用来当脚凳,可能会气得泼哈利一坩埚滚烫的魔药。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哈利没拿它当脚凳,斯内普也不见得会有多高兴……
“哈利。”我又唤了一声,用魔杖尖戳了戳那双艾什利太太精心编织的羊毛袜,“哈利?”
“嗯?什么?”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低头看我,还微微皱着眉。
“你在想什么?又是尼可·勒梅?”我伸直两条腿,双手撑在地毯上,舒了口气。刚才盘腿坐了太久,肌肉有点发麻。
“是啊……尼克·勒梅……”他脸上依旧是思索的神情,“怎么就一点头绪也没有呢?我们都找了这么长时间——他肯定是位有点名气的巫师,可为什么没有一本书里提到他……”
“赫敏不是又搬了两摞书回来翻吗,我们总能找到的。”我宽慰道,“你得相信霍格沃茨的图书馆。”
“但愿吧。”他明显不抱希望地随口回答,又俯身离我更近一点,“你刚才叫我?怎么了?”
“噢,就是,你能再给我示范一遍吗?”我把地毯上那几片略微起皱的羊皮纸推到他鼻子底下,其中一张的边缘是光滑的薄绸,“我好像……不小心把手帕的中间给变回来了……”
“变回来?”他接过那张刚才还是丝帕的不伦不类的“纸张”,“恢复如初吗?”
“不是。”我苦恼地看着那一小堆纸片,“我不知道……我老是控制得不大好。可能魔咒又出错了吧。”
哈利惊奇地摩挲着纸张中心的羊皮纸质地,笑起来:“怎么做到的?我们只学过怎样把纸张变成手帕,麦格教授没有告诉我们还原的魔咒。”
“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我有点泄气地又收回双腿,盘腿坐好,“赫敏说,从变形术理论上来讲,只能把一件物体变成另一件物体,也就是纸张到手帕,手帕到纸张,恢复如初只能抹平褶子。唉,大概我的魔杖自带解咒效果吧。”
我这么说真是给它面子——这根木棍子分明自带“什么咒语都没法顺利施展甚至还会把东西变回去”的效果。
“——这好歹能证明它是管用的呀!”哈利顿了顿,开口,“说明你的魔杖没有问题,魔力也没有问题——”
噢,又来了。又是这几句。
“那就是我脑子有问题。”我郁闷地得出结论,“你们总这么说,你们全这么说——一切都没问题,肯定会好起来的——”
“当然会好起来!”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接过话,“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你想想——想想纳威!他一直在进步,你们俩课后不是经常留下来一块儿练习吗,可以互相交流经验……”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妥,他又忙加上,“还可以问赫敏,她的变形术是整个年级最棒的,她平时就一直在指导我们写论文……”
我看着他略显尴尬的神色,叹了口气。
是啊,作为整个学院进度最慢的两个学生,纳威的确在进步,我可没有。关于这一点,哈利也知道得很清楚。
他试图化解这种气氛:“其实没关系的……”
“问题在于,不只是变形课。什么课都要用到魔杖,”我一根一根地扳着手指,“还有魔咒课、黑魔法防御术——还有魔药课,搅拌也需要魔杖……这样一想,期末我一定会因为不及格被退学——或者留级?”
天啊,真不知道哪个更糟糕——是被赶出霍格沃茨城堡,还是成为现在同学们的学弟学妹——我想象着赫敏给我整理上个学年笔记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好像被我冷静的口气镇住了。
“嗯……挂科太多,真的会被退学吗?”他迟疑着问。
“校规里总该有这么一条吧?”
“听着,我们肯定不会让你挂科的。”他从扶手椅里弹起来,弯腰开始拆解那个临时脚凳,把厚厚的书一本一本摆到我面前,“魔法史——只要多背……草药课——你绝对没问题……魔法理论——需要理解……魔药——”他停了下来,表情无奈,“如果是我,屏蔽斯内普的眼神就行,当然,还得加上一条,课后多请教赫敏。”
“那我大概不需要。”我看着面前一圈书发愁,随口回答,“和你相反,我好像直接就能被他屏蔽……”
哈利蹙起眉头。
“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不是……从来没扣过你的分?”
“你没记错。不仅没扣过分,还从来没批评过我。”我把魔法史课本抱到膝上翻开,“这本书完全能照九成新的二手价转卖掉,或许该加个垫子,方便上课作为枕头使用,还能让我们再把价格定高个十纳特……”
“——但他给几乎所有格兰芬多都扣过分!”
我抬起头,哈利还在回想着,脸上渐渐浮起诧异的神色,“伊莱恩,你看,除了赫敏——没人能挑出她的错——一年级的每个格兰芬多至少都被他扣过十几分。但你,作为一个格兰芬多,你居然没有在魔药课上丢掉分数!”
“……听起来还真让人遗憾啊。”我干巴巴地说,“怎么会只有我呢?如果课上没犯什么错,一般来说就不会被——呃——我是说——”
显然,我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很不幸,那个倒霉的例外就坐在你对面。”他苦笑着,“也许斯内普对‘犯错’的定义是:‘哈利·波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魔药课堂上’。”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木柴燃烧发出哔剥轻响,伴着窗外隐约的呼啸风声。
“这不公平。”我望进他在壁炉的火焰映照下微光闪烁的绿眼睛,低低开口,“他不该那么做的。”
哈利眨了眨眼。
他明白我在说什么。
“但他没法对你怎么样,”心中郁结已久的块垒渐渐显形,“他也只能扣扣分——你还是会好好地去上魔药课,所有格兰芬多都会——哪怕再不喜欢另外三个学院,他一样只能安分地教书,并且找不到借口给赫敏扣哪怕一分。”
“或许有些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吧。”他轻声说,“谁知道呢?”
“但你——你什么错也没有。”我合起在膝上压了很久的书,“完全是他的问题。至于我们不了解的——噢,那个猜想?”
他点点头:“要是他有机会做违反规定的事情呢?万一他真的在策划什么阴谋呢?他想拿到那个海格取走的小包裹——这是肯定的,万圣节晚上,他试着穿过路威看守的活板门——”
又来了。
“哈利——如果那是邓布利多的指令呢?斯内普毕竟是霍格沃茨的教授,我觉得他并没有坏到会去干那种事——”
“不能因为他没扣过你的分就排除他的嫌疑。”
“我并不是因为——”我瞪大了眼睛,“哈利!”
“那是为什么?”他推了推眼镜,“从哪里能看出他对邓布利多忠心耿耿?又从哪里能看出他是位合格的教授?你也觉得他的做法不公平,大家都知道他偏爱自己的学院——更别说还有魁地奇球赛上的事!”
很明显,斯内普毫无缘由的厌恶起到了效果——哈利现在几乎也一样厌恶他,厌恶到拒绝承认任何其他的可能。
——从哪里能看出他忠于邓布利多?
我究竟为什么觉得他可以信任?我明明不喜欢那个阴沉冷酷的鹰钩鼻子——
但是,多么矛盾,那个让我再次感觉到奇异魔力流动的万圣节,那个在他和麦格教授注视下完成魔力检测的夜晚,还有两个月来雷打不动、按时熬制的每一服特殊药剂——
可我说不出口。我从来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把这些事情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地,告诉面前这个睁大眼睛望着我的男孩。
“……魁地奇比赛那天,还有很多人坐在看台上。”啊,真是苍白的辩驳。
哈利耸耸肩:“他念恶咒的可能性最大。”
“听着,”我叹了口气,“邓布利多足够信任他——别那样看着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对我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
“你说他从没给我扣过分?”我摇摇头,啧啧,瞧,这就是当名人的缺点之一,你会以为别人能获得跟自己同样的关注度,“其实倒不如说,他平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我的存在。他八成也就看得见你、赫敏、纳威还有马尔福这么几个学生。你知道吗,魔药课上我几乎从来没和他有眼神接触。你说说看,哪个教授会忽视学生到都没有眼神接触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宾斯教授。”他立刻回答。
“……说得对。”我不得不承认,“但他是幽灵呀,大概也不怎么在意学生们上课到底做些什么吧……噢,说回斯内普,既然邓布利多相信他,那我们不该太早下结论——”
“前提不成立。”哈利说,“邓布利多真的相信他吗?”
“要不然他怎么能在霍格沃茨当这么多年魔药学教授?”
“说不定是他掩藏得足够深。”哈利的眼睛开始发光,“嘿,我们就可以成为揭发真相的人!只要搜集到足够的证据,我们就能向所有人揭露斯内普的真面目——”
我知趣地闭上嘴。
他已经认定斯内普有罪了,说什么都没用的。
“……活板门,三个头的路威,魁地奇球赛,还需要一些实质性的证据……你说他腿上的伤好了没有?这可以算证据吧……”
噢,老天,他可真执著。
楼梯传来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越来越响亮。
“救——命——梅林的——裤子——我快要——憋死了——”只见一个浑身雪白的家伙一头扎进房间,直奔壁炉,瘫倒在扶手椅里,“弗雷德——乔治——他们简直——”
我们瞪着他抹开脸上糊住的雪,露出冻得通红的脸。
满头是雪的罗恩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掸去盖满冬用斗篷的冰碴:“他们俩——差点把我埋进雪堆里!还以为他们在被罚之后——不会再给雪球施魔法了——起码不会是——那么大的雪球!”
我和哈利迅速地对望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见了笑意。
弗雷德和乔治的圣诞前夜特别礼物,看来是送给罗恩了——我甚至帮着他们抱了好几捧冻得硬邦邦的雪——最后,那个大家齐心协力团成的大雪球,几乎和双胞胎一样高。
“起码你没有像奇洛教授那样,被砸中后脑勺。”哈利说,“即使裹着头巾,一直被追着砸也是很疼的。”
“但是我的腰!我的背!”罗恩激动地挺起身子,又痛得一缩,“哎哟——你们能想象吗,那个雪球居然比我还高!比我还高啊!”
我终于绷不住,锤着地板狂笑起来。
“你是怎么逃回来的?”哈利咧着嘴乐呵呵地问,“我能想象你被一大坨雪埋住的样子……”
“那个球堆得太大,散掉了。”罗恩板着脸说,“在追着我滚过大半个魁地奇球场之后。”
“喂,你们俩——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我说你们两个——别笑啦!太过分了——你们记得送我两份圣诞礼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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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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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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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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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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