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湖面上,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
“伊莱恩!”
我猛一回头。
纳威在湖边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遥远而灰暗的轮廓,正大声冲我喊:“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动了?冰面要裂了吗?”
“没有没有,刚才走神了!”我朝他喊回去,“你再等等——”
“还是回来吧!太危险了!”
“只是滑而已!纳威,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别走过来!”
这孩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觉得自己没办法跟他祖母交代。从纳威平时的描述来看,他的祖母是位严肃又刻板的老太太——唉,亚伯上了年纪应该就会变成那样吧。
我摇摇头撇开乱糟糟的念头,盯住二十英尺外一小丛不起眼的墨绿色植物,有点发愁。
那株草到底是不是冰霜麦冬?《千种神奇草药与蕈类》里,麦冬的标志是中间或近末端膨大的纺锤形小块根——隔得太远,从这里根本看不清楚。
如果这阵子哈利不是忙着训练就好了,那样就能借他的光轮2000嗖一下飞过去——
“伊莱恩!冰裂了吗?”着急的喊声又响起来。
纳威怎么老担心冰面会碎掉?
“没事没事!我只是在想办法!这么厚的冰,把克拉布和高尔摞在一起都不会裂的——”
既然担心滑倒,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溜过去呢?
我蹲下来,双臂展开,继续慢慢降低重心,直到在湖面上稳稳当当地坐下。屁股一接触冰面,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早上应该穿三条裤子出门才对——太凉了。两三分钟没问题,时间要再长一点,屁股都会冻麻的。
“你在干什么?”远远地听见纳威惊恐的声音,“小心点!”
我没有答话,解开脖子上的猩红色羊毛围巾。本来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突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赶紧把两只手背到身后,抓着围巾开始打圈,双手卷到围巾里。没有戴手套,只能凑合着用围巾了。
手撑冰面,双腿曲起,屁股往前使劲一蹭——
刺溜——
身子呼地一声滑出去五六英尺。再一下。
刺溜——
“哇哈——纳威你看!”我兴奋地回头冲他大喊,再次用力蹬了一脚,“你看你看!这么滑特别快!”
一小团墨绿色影子从身边倏地掠过。
“伊莱恩!你滑过去了!”
“噢噢噢好,我再——溜回去——”我一扭正在失去知觉的屁股,朝反方向呼地滑去。
就这么来回调整了几次,我总算停在了那棵草边上。
“短短的茎……禾叶状丛生叶基……披针形苞片……”我一边转来转去地打量它,一边和印象中《千种》里的描述作比较,“冰蓝色球形果实……银灰色短绒毛……”xǐυmь.℃òm
“怎么样——是不是冰霜麦冬?”纳威在岸上大声问道。
“是!真的是!”我兴高采烈地喊起来,“你等一下——”
我挣扎着站起来,扯下包裹着双手的围巾,两腿叉开,弯腰朝那株麦冬探过身去,右手虎口对准植株,贴着冰面掐住茎的底端,握紧,用力往上拔。
它根扎得非常结实,像焊在钢板上的铁条一样韧。普通的麦冬在夏天开花,八月份左右就会结出黑蓝色的果子,但冰霜麦冬可不常见——它们喜欢萌发在河边、湖畔、井沿这些潮湿的地方,花期在初冬,结的浆果颜色非常酷,灰扑扑的蓝色中带一点金属光泽。作为药材,冰霜麦冬算得上稀有,经常被用于制作解暑或者消除炎症的魔药。
纳威和我本来只是打算在黑湖边上采几株蛇莓——它们恰好刚过果期,原本鲜红发亮的果子皱缩成深褐色的一团,可以很方便地剖出种子来——没想到,湖面上居然长着孤零零一丛草。
把《千种》背得差不多和字母表一样熟悉的纳威很快就判断出,在这种生长条件下,依旧长势喜人的,估计是冰霜麦冬。
“伊莱恩!别那样拽它,冰会塌掉的!”纳威在岸边好像焦急得快跳起来了,“回来吧!”
屁股正在恢复知觉,双手却被坚韧的麦冬茎秆勒得开始发麻。
我放松手臂,吐了一口气,看着那团白雾在空气中消散。
身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真没想到,小小一株草居然这么难拔。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假如我能使出火焰魔法,在它旁边画个圈,就能把一整株麦冬都挖出来了;假如手头有把刀,我也可以哗一声割断它的茎和叶——但我既不会火焰魔法,也没有带刀,我只能停下来。
“我们知道它长在这里就够了——以后还可以再来找的呀!”岸上一直惴惴不安的纳威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我放弃生拉硬拽的念头,喊得更大声了,“黑湖还会冻很久的!”
我不服气地杵在原地,又思索了半分钟。
如果我非要把它拔起来呢?就算拔不断茎,连着根一起刨出来也行呀——不对,这株麦冬的根在湖里扎得太深,万一真的被拉上来,这一小片冰面肯定会碎掉——
“好吧,你说得对。”我拍了拍手,重新把围巾裹在双手上,咚地坐下,一扭一扭往岸边滑。
“背对着我,”靠近湖畔的时候,纳威弯下腰对我说,“好的——手别动——”
上臂被一双手稳稳抓住。
“嗨呀!”
我整个人被一把拽了起来。
“谢谢你。”我依旧背对着他,由他解开包着手的围巾,“哦,你真是太细心了,纳威,我刚才是直接扒拉下来的——要不是担心会被勒得透不过气,我很可能会从脖子上一把扯掉——”
手上的束缚终于解除了。我转过身,搭住他伸来的手臂爬上湖岸。
“行了,我们回去吧。”纳威边走边说,圆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下午第一堂是草药课吗?”
“是啊,我们宝贵的午休时光都耗在那棵拔不动的冰霜麦冬上了。”不管怎么说,费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采到,总归有点让人失望,“本来可以拿去给斯普劳特教授看看的……”
“今天没有拔起来,一两个星期之后说不定会长出一大丛呢,”纳威宽慰道,“你记得吗,冰霜麦冬的繁殖方式比较特别——”
“啊对——浆果!”我使劲地抖着那条羊毛围巾,不时拍一拍上面正在融化的冰屑,“落到地上会再长成新植株!”
“我试试旋风扫净?不过这个咒语我练得还不大好……”纳威看了看我的围巾,没什么把握地捻着魔杖,“那些小冰屑好像在融化。”
“是啊,已经有点湿漉漉的了。”我放弃了把它弄干净的打算,果断地随便揉成一大团,攥在手里,“不管它了。但冰面冻得那么结实,果实要怎么钻到泥土里呢?”
纳威搔了搔后脑勺:“……它们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浆果中的某些成分可以加快冰的熔化……”
“有些道理……”我揉了揉鼻子,觉得痒痒的,“啊……啊……啊啾!”
“你怎么打喷嚏了?”纳威紧张地问,“不然,咱们上课前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拿一份感冒药剂?”
“没关系,”我又用手背蹭了蹭鼻头,“不会那么容易感冒的。还是快点走吧,我们好像要迟到了。”
在冬天,草药课是一堂深受欢迎的课程——至少比魔药课受欢迎得多。植物们的呼吸让整个温室都充满了温暖潮湿的水汽,洋溢着一种懒洋洋的、让人犯困的氛围。而与此同时,斯内普的地牢冷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大家只好尽可能紧挨着热气腾腾的坩埚,哆哆嗦嗦地称药材、切块茎——我觉得自己都要抖出肌肉来了。
感谢上帝,这周的魔药课只剩下明天那一节了。
“好想睡觉。”我倚坐在一盆银线金盏菊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几天老是在补作业,睡眠不足真要命,上什么课都打不起精神。”
“我看你飞行课就挺精神的呀。”罗恩说,拨弄着金盏菊的橙色花瓣,“别写作业了,觉得困就直接去睡觉,多好。”
我们两个被分成一组,正在挖千屈菜的根——斯普劳特让我们给这些植物分株。哈利和赫敏分在另一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以后我也应该直接把作业交给赫敏‘检查’。”我翻了个白银,“可是那样你能学到什么呢?”
“瞧你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赫敏呢!我们没有抄作业,”罗恩假装无辜地睁大眼睛,“她只是检查了一遍。”
“你认为区别在哪里?”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好了,罗恩,这节课的阿尔及利亚千屈菜图你画了吗?”
“那个长得有点像薰衣草的玩意儿?”罗恩心不在焉地继续扒拉那朵可怜的金盏菊,“管它呢……这不是有你嘛……”
“银线金盏菊很珍贵的,”我提醒他,“小心被斯普劳特教授看见。”
“嗯?你说什么?”罗恩揪了揪一片叶脉上滚着漂亮银边的叶子,“什么金盏菊?”
我看着从他身后走来的身影,立刻埋下头,仔细地从地里捧出一抔泥土,认认真真堆到边上。
“怎么了?”罗恩问,“出什么——”
“韦斯莱先生!”斯普劳特教授挤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出现在我们面前,“格兰芬多扣五分——别那么虐待一株可怜的植物!”
罗恩触电一样把手收了回来。
“校医院正指望着这批花儿配制腹泻药水呢!还有叶子——可以用来治疗溃疡——我希望,如果你有问题,最好能向奥□□小姐请教一下。”
她说着严厉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责备我没有制止罗恩的行为,不过目光马上又柔和下来。
“噢,这倒是值得称赞的挖取方法,”她点点头,“把根系附着的土壤大致清理掉再取出植株。好吧,格兰芬多加五分。你记得多帮助一下韦斯莱先生。”
她走开了。
“这就是银线金盏菊?长相也太普通了点——”罗恩皱着眉头看那棵植物,又看看我,“斯普劳特教授真是善变,又扣分又加分的——”
“罗恩,赶紧画图吧。”我叹了口气,“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加分,明明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我也想有这样逼真的演技。”他羡慕地说,“我每次装肚子疼拒绝弗雷德和乔治的新品试验,都会被识破然后抓回来。”
我放下手里的花园铲,仰天又叹了口气。
这家伙脑回路究竟怎么长的啊?他怎么做到无障碍飞速跑题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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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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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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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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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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