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兄,你不敢说,我来说!老师,您说了西南如此多的好处,可我们实在无法相信元靖是个明主!”
“是啊……朱大人的事,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但我们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如此忠良,他说杀便杀……”
“几位同侪如此讲,我是不认同的,如今京城那位杀的忠良还少吗?”
刚还争执的几人,一时哑然,堂上瞬间鸦雀无声。半晌后,才有一人小声道:“可,可若是为了摆脱一个昏君,便要助另一个暴君上位,这实在是……不合情理啊。”
梁太师看着学生们的激烈争论,有些怀念曾经在太学授课的日子,大家也如今日般,无忧无虑地畅所欲言。
他见众人争执部下,遂捋着胡子笑道:“大家无非是觉得,太子殿下当初不该杀了朱谷礼大人。”
“是啊,虽然这圣旨有问题,可他此举……”
梁太师笑着摇摇头,朝身边的小厮吩咐了句:“朱大人正是担心会有今日的情况,所以才在离京之前做了安排,嘱托老夫,定然要为他将此事与大家说明。”
众人讶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老师究竟是要做什么。
“老夫担心自己的话,你们不相信,便请了朱夫人来。”
朱夫人身穿粗布麻衣,头上带了根桃木簪子,一步步朝着厅中走去。路过的人皆是齐齐起身,朝着她躬身行了个礼。
这朱夫人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朱谷礼大人生前也是从一品的大元,可看夫人的装束,竟如此清苦。众人不解,可梁太师却是知道的。wWW.ΧìǔΜЬ.CǒΜ
“朱大人一家,常年在京郊设粥棚施粥。尤其之前万民书一事,平生了不少流民……”
众人一听这话,齐齐沉默,低着头心内也越发羞愧。
“各位公子,老身今日来,是因我夫君生前有一事相托。”
朱夫人说着将一封书信掏出,正是朱谷礼亲笔所书。
这信一人传一人,因为实在是无人念得出口。各个看过,皆是心内怆然,着实不是个滋味。
信中只言,此去西南,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宣纸的事儿,实在没必要让一品大员去,而且跟着他一同去的太监,也是个会武功的,这无论如何看,都像是一个局。可圣命难违……
“所以……所以朱大人去之前,便察觉到了元泩这是要以他作饵!”
此时这些书生们说话,已经不再顾及什么臣子之道,直呼元泩大名。
“欺人太甚!”
朱夫人红着眼眶缓缓开口:“虽然夫君是在西南遇害,可待尸体运回时,我多了个心,请仵作查了查,竟是在他口中发现了这个……”
她掏出一小根布条,这布料看起来倒不值钱,但纹饰,却有些熟悉。
一细心的惊呼出声:“这是宦官的!我见宫内宦官的服饰都是这个纹饰!我家从前是开布庄的,我定不会认错。”
众人愕然,竟没想到朱大人拼死也要带回来的,竟然是这么一根小小的布条。
“攥在手中定然会被发现,只有含在口中……”说出这话的正是文渊阁的申大人,他最近本就对如今朝廷的所作所为,越发不耻,可朱大人的事,仍是让他心内止不住震荡。
“何其可憎!何其可憎啊!”
“我们竟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若没有朱大人,又何来大宣如今稳固的边防和城防之制……造孽啊!”
梁太师良久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越发严肃起来,朱谷礼这一箭双雕之计,成功了,只是这代价,实在太过惨痛。
原来还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元泩,如今被亡故的朱大人拖入水中,再也无法控制舆论。
“诸位,事实摆在眼前,若是有意同我一道去西南谋事,事不宜迟,我明日便安排大家离开。”
众人谴责归谴责,可拖家带口地离开京城,却是需要慎之又慎考虑的。
“我……我跟您去。”说话的仍是个瘦瘦小小的人,“我无家无室,了无牵挂,只想为大宣尽绵薄之力。”
梁太师点了点头,只要有了开头的,便接二连三,又有不少人附和。
只是梁太师最为看中的王文斌,却始终没有开口。
“文斌……”
“老师,我不能走。”
“王文斌!老师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如此?”
“王兄,虽然你是驸马,可也不能忘了这世间公道啊!”
王文斌不理会四周望着他谴责的神情,只接着道:“老师,且不说他们绝不会放公主离京,单就老师要成之事而言,京中便必须留下人策应。”
梁太师拍了拍王文斌的肩膀,心内怆然。
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错怪王文斌了,留在京城,远比他们离开的,要艰难许多。
“明日卯时,会有人去接你们。”
直到众人纷纷离开,王文斌才忍不住开口道:“老师,您那孙女……”
梁太师摇摇头,觉得有些无奈:“管不了了,她自己选的路,只能自己认。”
王文斌仍是担忧:“今日这些,虽都是您的门生,但我担心……”
梁太师捋着胡子,满意地看着王文斌,笑道:“无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事儿难免的。”
此时不止是梁太师担心,申浅也在担心。
“相公,你说会不会有人告密?”
“我也害怕啊,不过既然老师说了能带我们离开,定然是有法子的。”申大人说到此,突然皱起眉头,“只是我担心……咱家大郎……”
之前他这大儿子,竟然能将救命恩人都出卖了,只怕如今他若是知道,要举家投奔西南,更是会为了荣华富贵,去打小报告。
“相公,你就放心吧,我刚在杏仁汤里给他下了蒙汗药,估计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咱们已经到淮阴了!”
申大人赞许地望向自己妻子,却突然听见家门被“砰砰”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紧张极了,这才亥时,莫不是叛徒这么快便出现了?可距离他们见完梁太师还不到一个时辰。
与此同时,各位答应离开的大人们,家中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了这诡异的敲门声。这个时间已经宵禁,定然不会有客来访。
他们安顿好家眷,紧张兮兮地将门推开,看见的却是孤零零一人。
申浅缓缓将门打开,看着门外之人,惊喜又茫然。
洪仔揉了揉鼻子笑道:“申大人,梁太师派我来接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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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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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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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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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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