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去吃饭,一会儿寒冰派的人亲自来审。”
两个负责行刑的士兵对视一眼,再看向蔡守备的眼神,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似乎是比自己动手更加解气。
被打得像个烂菜叶子的蔡守备吓得当场僵在原地。
西南三郡谁不知道,寒冰派济世阁,善救人,也善用毒,府衙审案子,只要寒冰派出马,从来没有审不出的。嘴最硬的囚犯也撑不过两个时辰,而且往往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自己没早早说出别人想知道的事情。
看门的几人检查好落锁,集体换班吃饭。在他们没注意的阴影中,一人躲过层层守卫,悄悄潜入大牢。最终停在了关押蔡守备的审讯室前。
“你是来救我的?”蔡守备盯着黑衣人,激动不已,高高肿起的眼睛艰难撑起一条缝来,“我出去后定重重赏你!”
只见此人身材魁梧,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你是我手下请来的?还是我夫人?”蔡守备喋喋不休,可这黑衣人却始终未回答他,而是一刀将牢房的锁斩断。
蔡守备大喜:“快,快救我出去,本将重重有赏!”
黑衣人举起刀,眼神微暗,此时蔡守备见黑衣人半晌不回话,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想岔了,惊呼出声:“你不是来救我的!你是谁?”
黑衣人不准备再给他机会呼喊,动作干脆地挥刀。可就在他手起刀落之时,一支利箭从他身后直射而来。黑衣人闪躲不及,被利箭直射入肩膀中,手中的刀顺势掉落在地。
牢内灯骤然亮起,四周伪装成战俘的人,从各个牢房内走出,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是你……”
周文柏此刻心像被锥刺般,只看了此人的背影一眼,便痛不欲生。这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将领,跟在自己身边近十年。根本不用摘下面巾,甚至不用他转身。周文柏只凭这一个背影,便认出了。
黑衣人微微颤抖的肩膀,印证了周文柏的猜想。
蔡守备大喊:“侯爷救命!侯爷我错了!求你救救我!”
周文柏出口的声音打着颤,在身旁人的搀扶下,堪堪稳住自身。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黑衣人知道周文柏是认出了自己,也明白此时此刻,自己是跑不掉了。他缓缓转过身摘下面罩,牢中顷刻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在场众人急促的呼吸声。他们皆是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周文柏早该想到,葛山关那一役,跟着周青谭的将领全数战死,为何只有他活了下来。
出去传信的有上百人,十多支队伍,为何偏偏在他出去后,通往葛山关的路,便遭到破坏封死。
只因为谁都没想过会是他……即使那么多明显的证据都指向梁副官,可根本没人怀疑过他分毫。
明识理的震慑,不比在场边军少。这梁副官同他一起去送军饷时,显然比自己更加着急,他对周青谭的关心,和看见周青谭战死时的悲痛,都那么真切……
“从你进入西南军起,我便时常将你带在身边。”周文柏双眼通红,“……我是哪里对不起你……青谭又是哪里对不起你?”
四周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同周文柏一样心痛,他们指着梁副官,声音颤抖地质问:“少将军拿你当兄弟!将军拿你当亲儿子一般!你对得起他们吗?”
“你若缺钱了跟兄弟们讲,为何要……要如此……”
“你为何要通敌叛国?”
“我有苦衷……将军,我不想的……”九尺高的汉子蓦得跪倒在地,双眼通红,“我每日都活在自责中,夜夜梦见葛山关,耳边总是能听见少将军的歌声。”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边军。”
“你是南渊人?”明识理不解。
“我不是!”
“梁副官你既是有苦衷,便不要一错再错了,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明识理着急道,“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难题,我们都会尽力帮你。”
梁副官眼中满是绝望,他朝周文柏重重磕了个头。ωωω.χΙυΜЬ.Cǒm
“我……我不能说……”他再次以头抢地,脑门上鲜血直流,“侯爷,您和小侯爷的恩情,梁力无以为报,只求来生能为你们做牛做马……”他话还没说完,口中便溢出一口黑血。
“梁力!”
梁力头缓缓垂下,最终重重摔在地上。明识理拦着要冲过去的周文柏,示意济世阁弟子直接上前检查。
这人摸了摸梁力的脖颈后,无奈摇头:“应是腹中藏了毒,他根本没准备活着出去。”
“梁力!你怎能死!你怎么敢!”周文柏悲痛哀嚎,捶着胸口,半晌才喘过气来。
明识理让几人仔细检查下梁力的腰背,南渊人出生之时都要在腰窝处纹上图腾以示平安,即使后期想要毁掉,也必然会留下痕迹。可梁力身上,除了几块深浅不一的刀疤外,完全没有洗去图腾的痕迹。
“真的不是南渊人……”
此时牢房内的蔡守备已经吓得整个人都痴傻,忙喊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饶了我!”
蔡守备不知何时吓尿的裤子,一股难闻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出,哪里还有平日里纸醉金迷中的体面。
因梁力一事的打击,周文再度病倒了,整整两日没缓过神来。
寒冰派四长老,济世阁阁主亲自出马,才将周文柏从鬼门关里拉了会来。
周老侯爷缓缓睁开眼,众人本想叮嘱他多休息些时日,他却抓着明识理的手着急道:“将证词与人一同送去给三丫头,走水路,别被人发现。”周文柏说完,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将梁力……枭首示众……”
虽是十年的感情,可三十万人命,他无法为梁力开脱分毫。他更要让所有人看看,通敌叛国的下场。
西南军关押蔡守备后,将新安郡太守府和太守府衙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一箱箱珠宝被运出,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各个瞠目结舌,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巨额财富,却在这府衙里,遍地都是。围观的稚童尚且知道礼义廉耻,可这邢连却黑了心肠,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
整整三百箱金银珠宝,却没有哪件能抵得上逝去的人命。
留给周文柏的时间不多了,新上任的西南大将军司达,不知是敌是友,所以他们必须赶在司达来之前,将一切处理妥当。
腊月十九,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被偷偷送进了誉王府,于是当日,御史台便迎来了一位麻烦的客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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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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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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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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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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