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楠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司达望着楼下全是举着酒盅的客人,再看明若楠拎起的碗,着实觉得誉王妃不是平凡女子。
“王妃是想问我何事?”
明若楠为司达将酒满上,抬眼一看身旁的小厮,小厮便非常有眼色地告退。wWW.ΧìǔΜЬ.CǒΜ
待门关严实,明若楠才正色道:“将军可知端王殿下当年东征,另有隐情?”
司达表情微怔,仔细打量着明若楠,似是想看出她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瞒司大哥,我让你带给陛下的信里,便有一封提到了此事,只是不知为何,陛下至今未重启调查……”明若楠无奈摇头,再看向司达的眼神中,满是惋惜与义愤,“今日再听贵妃娘娘提到端王和小世子,见其伤心落泪,我更是气不过。”
司达脸色突变,半晌后才立眉道:“你既当我是大哥,那我也不怕告诉你句实话,此事你碰不得。更何况,你没必要管。”
明若楠叹气:“是啊,我本是不想管的,琢磨着送去给陛下就得了。可是……我家王爷说,他小时候总被人嘲笑,只有端王不嫌弃他傻,还会在他被人欺负时,为他出头。”她抬眼望着司达,有些无奈,“司大哥,我自己亲如兄长的师兄便是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想我家王爷……哎,罢了。”
司达不语,只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信我看见了。”
司达猛一开口,明若楠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给陛下的东西,必须经禁军反复核查后,交予参政处,参政处再筛一道,才能送上去。核查时,我便看见了。”
“那为何……”
司达再饮一碗,脸上的刀疤止不住颤抖。
他见信后,如何能不气愤?尽管一直知道其中内情,可真的发现歹人间的信件往来,将此事印证,仍是让他恨得当场拍碎了禁军衙门的桌子。
他将信交上去,也同明若楠一般在等,等了足足七日,却没丁点儿动静。
参政处的人没提,枢密院的人没提,陛下更是没提……
司达此时看着明若楠,纵有千言万语,却只能自己受着。
“这事情我说不清,我也管不了,我升的再快,也只是个二品的将军,我没本事管。”
“司大哥……”明若楠望着司达,有些不忍,“那信里的内容……是真的吗?”
在明若楠问出这话的瞬间,司达堂堂一个八尺的汉子,瞬间红了眼。
他一拳拍打在桌上,直震得酒坛都碎了。
“是我跟着王爷一起去的……是我……”
那封被明若楠和司达同时寄予厚望的信上,只短短两行:端王毒入骨,幼子尸骨已备好,腊月一动手。
五年前,也是一个寒冬,元海望着窗外已三寸的落雪,攥紧了拳头。
“王爷,这消息不一定属实,实在没必要冒险。”
“可本王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元海难得地失了理智,“念儿今日,要过十一岁的生辰了。”
司达看着元海伤神的表情,心里也跟着难受。
小世子失踪多年,众人早已不再报任何希望。可此时,东征大军刚开拔不久,便得了此等消息,难免不让人多想,是东虞国细作故意为之。
元海抚摸着手里的玉佩,喃喃道:“夫人,我可能找到念儿了……”
王妃自从小世子失踪后,便日渐消瘦,终是没熬过去年。此后,元海更是一心扑在军营里,除了进宫探望庄贵妃,再也没其他值得他记挂的事情。
“请王爷三思!”
众将士跪在雪中,再三劝谏。
元海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仰天长叹。
“诸位将军这些年,跟着本王东征西讨的,实在辛苦。”元海拍了拍司达的肩膀,“司达跟着我十三年了,连个媳妇儿都没讨到,反倒落了一身伤。”
“王爷……”司达眼眶通红,望着元海哽咽不成声。
“本王本不想今年再兴兵事,哎,咱们大宣,打不动了……可父皇心里有个结啊,东虞一日不臣服大宣,他便一日念着这事儿。咱们做儿子,做臣子的,不就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吗?”元海说到这儿,跪着的各位将军全攥紧了拳头,他们心里有怒不敢言。
齐都尉一拳锤在雪地里,竟生生将手锤出了血。
“王爷,属下们替您不甘心!”
元海无奈,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一块,将齐都尉的手包上:“齐冲,以后脾气别这么冲!”
他起身朝众人抱拳:“若是此次,本王没回来,便由司达和怀远一起拟个折子,请新将吧。”
“将军!”
“王爷!”
哭喊声响成一片,可元海终究是决绝转身。
后来关于此事众人有诸多猜测,有人觉得端王或是不想再兴兵事,所以故意借此,让武帝放弃东征。也有人认为,端王心已死,早不想苟活于世,一心想陪已故王妃长眠于地下。
可只有司达知道,当时端王转身回到军帐之中,竟蓦得咳出口血来。
他看着染血的帕子,自嘲地笑了笑:“最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竟连这点儿风雪都受不了。”
司达在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可是在怨本王?”
司达摇头。
元海拍了拍司达的肩膀,缓缓坐回披着虎皮的椅子上。
“还记得这张虎皮么?”
司达点头:“三年前咱们拔营去北境的路上,大家伙一起猎了三只,您说,咱们虽是狼,但只要团结在一块,老虎都得怕咱们。”
“千万记着本王的话,你们是狼,纵然虎豹横行,也不能失了本心。”元海抬眸,眼中忧伤渐浓,“司达……若此次,本王没能回来……便上书朝廷,请旨休戈。然后……杀了洪氏。”
司达登时僵在原地,望着端王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整个人震惊不已。
“洪夫人她……”
“本王一直在想,为何此番出征,会如此畏寒,而且每次牵动真气,都会有经脉受损之感。”
“您是说洪夫人……”
“没错,摘了她给的香囊后,本王的症状便减轻了。”元海说到这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前日请大夫诊断,说是毒已入骨,即使用药吊着命,也活不过开春了。”
司达气得直接将佩刀拔出:“我这便去杀了那蛇蝎妇人!”
“司达!”元海皱眉,望着司达,“跟了我这么多年,怎还如此沉不住气?你是想在临战之前扰乱军心嘛?”
司达气得浑身颤抖,怒火无处宣泄,干脆将手中的刀直接插进了地里。
“本王时日无多,所以……即使明知道这消息是假,也要去。我这个当爹的,想在死之前,最后看念儿一眼。”
“王爷……我跟您同去!”
元海摇摇头,将手中的玉佩递给司达:“若哪日,你寻着有这块玉佩的人,记得帮本王问一句,他的生辰,是不是腊月初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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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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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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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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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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