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茨一大早便来敲元靖的门,却见自己主子一脸的疲倦,还以为是昨日他终于得偿所愿。
刚要道恭喜,却听元靖冷着脸道了句:“进来说吧。”
林茨来回看着,却发现哪儿有明若楠的影子……
“别看了,昨日没在这儿睡。”
林茨心道,怪不得元靖这气场,像是脑门上刻着“都离我远点儿”几个字。
“说吧。”
林茨将一张拜帖递给元靖:“此人名叫薛兆海,去年朝康王递过帖子。”
“大皇兄没留他?”
“没,他在北境时瞎了双眼,康王估计是琢磨留着也没用,给了些银钱打发了。”
元靖将帖子合上,敲着手指,有些在意“北境”二字。
“走,去会会这位薛总兵。”
林茨看着元靖乌黑的眼圈,有些担忧:“不如改日?”
“此刻便去,这事一日不琢磨清楚,我便一日不心安。”
两人立刻起身出门。
“主子,早膳还没用呢!”欢儿看着匆匆离开的二人喊道。Χiυmъ.cοΜ
元靖摆摆手,刚准备说不吃了,便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夫人在冰窖里,八成待了一夜,给她备些热的吃食。”
他说罢转身离开,留下欢儿瞪圆了眼睛慌忙去喊正备着早餐的麻团。
“麻团姐姐!昨夜夫人没宿在正房!”
不过一炷香,全华擎院的人都开始犯愁。
一堆至今还没成亲,只能从话本子、戏文里琢磨何为情何为爱的人,坐在一块儿集思广益。
路北北一拍脑门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少主不好意思?”
果子摘着菜,瞪圆了眼睛:“我没听错吧?咱们少主诶!会不好意思?这几个字跟她压根儿沾不上边吧!”
“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呀,你们寒冰派不是好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吗?”欢儿急得将手里正剥的栗子都扔了出去。
汤圆正刻着小木锤的手突然停下,将手里的刻刀往桌上一拍,眼中精光闪烁:“有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后罩室里传来一声巨响。
“砰!”
几人吓了一跳慌忙噤声,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朝后院走去。
“真有意思,人家后罩室都藏着未出阁的闺女,你们竟然用来藏冰!”欢儿还没走近,便被寒气冻得不敢再上前。
路北北朝几个丫头道:“你们还是别过去了,再朝前会受伤。”
路北北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看见内里的景象,整个人登时僵在原地。只见偌大一间冰室全是冰柱,宛如隆冬的北境,竟飘着雪花。而刚才他们听见的巨响,竟是明若楠将自己冻成了冰块,又崩开的动静。
“少主……您这是……”
京城中,大街小巷全在议论废太子的事。
大家昨日的震惊和愤怒还没过,今日太子被废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虽说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可这下太子妃也落下地了……哎,怪可惜的。”
“诶?你们还不知道么?本来要废的可是太子妃!”
“嗯?王公子你快讲给咱们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听着王公子的讲述,皆是沉默。
旁边甚至有位小公子竟开始吸鼻涕抽泣。
“兄台你这是?”
“太感人了!患难见真情,没想到太子竟如此有情有义!”
另一人嗤笑道:“有情有义又如何?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子?”
有人将手放在嘴边,半遮着小声道:“你们说西南这事儿,是不是算结了?”
“你没听说么?还有卖国贼没抓着呢!”
“卖国贼?”
“可不是么!听说那葛山的地图,可是有咱们自己人卖给南渊的!”
“呸!真是心肠都黑了!这种卖国求荣的事也能做出?”
“哎,只是可惜了明姑娘和西南那些……”
众人议论得火热,旁一桌的两人不声不响地起身离开。
“王爷今日不去怜香楼?”
元泩摇摇头,望着远处的怜香楼出神。
“可是想明姑娘了?”
元泩将扇子敲在常宽脑袋上:“你这厮越来越没规矩了。”
不远处,不知谁家正在摆戏台,唱得是一出应景的《牡丹亭》。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元泩听着这唱腔,眼眸幽暗,半晌后似是自嘲地摇了摇头。
常宽看着元泩的表情,笑嘻嘻道:“王爷,咱们昨日新得了几坛佳酿。”
“常宽!”元泩眼神狠厉地瞪去,怕是任谁看了都要心慌,可偏偏常宽始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殿下昨日见着七公主,特意告诉她明姑娘有画的事。啧啧啧,竟这么把功劳平白送了人,实在可惜!”
“就你聪明……”元泩望着远处的戏台出神,半晌后合上扇子一拍常宽道,“走吧。”
“去哪儿?”
“华擎院。”
此刻的华擎院中,路北北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明若楠抓着路北北和汤圆好一通揉,嘴角基本没下去过。
“要不买两坛酒来庆祝庆祝?”
麻团无奈地看着路北北和汤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实在没解救他们的办法。
“少主,不然您先吃点儿东西吧。”
明若楠嘴咧得老高,看着麻团双眼微眯:“小团团,帮本少主买两壶怜香醉可好?”
正说着便听见叩门声响起,竟是有客来访,而且这位客人,竟是人困了,便来递枕头的。足足拉了一马车的怜香醉来!
于是元靖回来时,便看见自家的院子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元泩与明若楠正把酒言欢,欢声笑语隔着三里外都能听见。
“三哥!好酒啊!”明若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觉得不甚尽兴,“果子拿碗来!”
明若楠接过递来的碗,却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她一回头,发现递碗的哪里是果子,分明是自己相公。
“诶,你回来了?”几杯好酒下肚,昨日的事,明若楠早忘了个干净,可元靖却仍是顶乌青的眼圈,心里生着闷气。
元泩笑着朝元靖道:“老八回来了?我正跟明姑娘说起罗大宏的趣事呢。”
“哦?什么笑话这么开心,也给弟弟讲讲听。”
不远处的路北北无奈摇头:“哎,咱们少主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
麻团也叹气道:“哎,人太优秀也很危险啊!”
明若楠眼中的欢声笑语,此刻却是别人眼中的刀光剑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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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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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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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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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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