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沈星暮为防止仇世抢先他们攻克这场善恶游戏,做出了相应对对策,便是在陈大力的住处附近刻画血咒,阻止仇世接近一陈大力与小斧子。
当然,他并非随意刻画血咒,毕竟血咒本身具备一抹不稳定行。虽然“念”本身对陈大力与小斧子无效,但完全有可能破坏四周的林木与房屋,打草惊蛇,导致接下来的游戏变得举步维艰。
沈星暮在反复摸索过夏恬体表的冰层之后,也渐渐掌握“念”的针对性。如同夏恬的“念”只攻击对她怀有恶意的人一般,沈星暮也能刻画出只针对仇世的血咒。
刻画这种血咒非常费时,其中符文纹路相当绵长复杂,需要一气呵成,血咒纹路也不能出现半点差错。除此之外,还有一大难点,便是赋予血咒类似生物的辨别能力。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消耗大量的“念”与精力。
沈星暮用了半天时间,以极高的效率刻画血咒,在将自己的“念”几乎耗尽的情况下,才勉强将这道血咒刻画出来。
在沈星暮的意料中,仇世有可能会抓住他的虚弱期,进而发动突袭。未雨绸缪,以防不测,为此他和叶黎均驻足在血咒笼罩的范围内,方便应对仇世随时都可能发起的攻击。
然而事实并没有向沈星暮意料的方向发展。
自从仇世对叶黎发动第一次进攻之后,接下来的数日里,他便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不见踪影。直到沈星暮消耗的“念”完全恢复过来,他也不曾出现。
这一点显得尤为奇怪。
莫非仇世忽然变成了光明磊落的君子,准备与他们两人来一场公平的游戏?
这种事情连叶黎都不会相信,沈星暮当然更不会。
他们都认为,仇世极可能是下山寻找其他线索了,不然他绝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偷袭机会。
仇世不在山里,对两人而言或许并不算好消息。
毕竟游戏开始已有数天,两人时刻监视陈大力与小斧子,也并未挖掘出任何有用线索。这对父子像是哑巴一般,一连数天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没有突破口可言。说不定攻克这场善恶游戏的关键线索并不在这对父子身上,而在北风村或卢华镇的某人身上,而仇世下山,便占了先机,有可能抢先他们完成游戏。
叶黎表现得尤为耐心,他深信着,既然小斧子是体内孕育着善念之花的心灵纯白之人,那么他身上一定藏着最主要的线索。所以他明确表示,要在山上多观察一段时间。
沈星暮并不否认叶黎的观点,但他心里始终不安,感觉一直在山上耗下去,极有可能错过最关键的线索。
因为有仇世偷袭叶黎的前车之鉴,两人也不敢再贸然分开行动。
在是否下山的问题上,两人各持己见,产生了较为激烈的争执,一时谁也不肯退步。
两人争论到最后,终于达成共识:留在山上观察两天,如果再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便一同下山,去卢华镇找温馨。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很快就过去了。
这期间,陈大力和小斧子依旧是一句话不说。沈星暮和叶黎完全没办法从他们的对话中寻找线索,但好在他们多等的这两天也并非全无收获。
他们发现小斧子又在偷偷实施新一轮的暗杀计划。
小斧子每天都会到附近的枯木林里走一趟,砍伐一些质地较好的木料,比如樟木。
他用这些木料制作大弓与箭,明显是准备用箭矢射杀陈大力。
小斧子为了锻炼自己的射箭技术,在一株大树上刻了一个靶子,自己则站在五十步外练习射击。
日落西山,雾气弥漫的时刻,小斧子会在陈大力起居的木屋外静站许久,他分明是想透过木窗计算箭矢的轨迹与出箭的力度。
据沈星暮观察,小斧子的刀工很不错,能把大弓和箭矢制作得尤为精良,明显是一个使刀的行家,但他的射箭技术非常糟糕,超过三十步的距离,他便难以射中靶子。
沈星暮估计,小斧子的下一次暗杀计划大概在半个月以后——至少在他的射箭准度不够之前,他不会贸然行动。
除开这一条线索,沈星暮还发现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
陈大力平日里好像很正常,打猎,做饭,吃饭,洗衣服,睡觉,和正常的山野猎人没有太大区别。却在昨天,他好像失去了神志,一个人在木屋里手舞足蹈,嘴里不时哼唱奇怪的歌谣。
他的声音非常细微,沈星暮在将自己的“念”释放到极致的情况下,也只勉强捕捉到“落日英豪,举世无公市井嘲”两句话。
沈星暮想多听几次,尽量听清楚陈大力的唱的全部内容。
陈大力却在发完疯之后,忽然又变正常了,不再跳舞,也不再唱歌。
沈星暮只能暂时几下这两句话,嘴里反复诵读。凭借较为敏感的语感,他发现这两句话存在较为明显的平仄与韵脚,几乎可以肯定它们出自某一首宋词。
沈星暮曾是文科生,对唐诗宋词有一定了解,知道宋词不仅要求句式严谨与押韵,更将填词规则落实到了每一个字。
简单来说,无论是什么词牌的宋词,词中的每一个字都有明确的平仄要求。
一想到宋词,沈星暮便想到曾经发奋背诵辛词的元成辑与舒博。
托元成辑的福,沈星暮也无端记下了大量的辛词,算是一定程度地丰富了自己的学识。
沈星暮搜索自己的记忆,很快想到辛弃疾曾写过一首《丑奴儿》,其中两句便是“落日晴天,堂上风斜画烛烟”。
沈星暮暗自对比陈大力唱的词和《丑奴儿》的原文,发现两者的平仄极为相近,除了对应的“举”和“堂”、“井”和“烛”两组字的平仄存在出入,其他字的平仄完全一致。
沈星暮便几乎确定,陈大力唱的那两句词,是出自某位词人的《丑奴儿》。
因为宋词的词谱中,除了“平”、“仄”,还有“中”。在古韵中,古人发音分为平声、上声、入声、去声,其中的平声是平调字,上声、入声、去声都是仄调字。所以平仄就是在词谱对应的位子,填入规定的平调字或仄调字。而词谱中的“中”,指的是既可填入平声字,也可填入仄声字。换言之,陈大力唱的词和辛弃疾的《丑奴儿》出现些许平仄上的差异,并不奇怪。
山上没有信号,沈星暮没办法查询《丑奴儿》的词谱,只能暂时把这条线索放下。
沈星暮和叶黎约定的下山时间到了。两天前还犹有耐心,打算一直在山上待下去的叶黎却忽然没了耐心,他催促沈星暮赶紧一起下山。
这回却换沈星暮有些不情愿。
他在反复迟疑之后,决定干脆和小斧子见一面,好好聊一下,说不定能得到非常有用的线索。
沈星暮行动起来,直接光明正大地走到小斧子身后,并且较为大声地向他打招呼。
小斧子却仿佛没听到沈星暮的话,自顾自练习射箭。
沈星暮皱紧眉头,又唤了小斧子几声,但他依旧罔若未闻。
沈星暮沉吟着,干脆直接走近,抬手去拍小斧子的肩头。
沈星暮的手轻轻按下,不可思议的事情随之发生。
沈星暮的手竟直接穿过了小斧子的身体,手心中没有任何触感,仿佛眼前的小斧子只是一团空气。
沈星暮的双目猛然一收,一瞬间联想到许多问题。
他忍不住再次抬手去抓小斧子,然而依旧只能抓到空气。小斧子当然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依旧自顾自练习射箭。
沈星暮忽然明白过来,这场善恶游戏的难度和以往相比,已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因为他们以往还能主动接触游戏指定的心灵纯白之人,通过各种手段限制或引导他们的行为,以达到获取善念之花的目的。m.χIùmЬ.CǒM
这次却不同,他和小斧子宛如相隔一个奇异的次元,两者都是真实存在的,却又不可发生任何交集。
换言之,小斧子接下来会做什么,全凭他自己的意志,无论是沈星暮还是叶黎,都无法加以干扰。
沈星暮想到了数月前,被赵天相暗杀的顾信义。
那时沈星暮的确看到顾信义死在了自己的卧房里,但事实却是,顾信义被沈临渊救了,至今还好端端地活着。
沈临渊当时的解释便是次元。
沈星暮大致能理解次元的含义,大概便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重叠空间。看似死去的顾信义,其实是在另一个同步空间中,只是常人无法察觉。
现在沈星暮遇到的情况,就和当时顾信义的情况差不多,像是空间完全错乱了。
沈星暮不由得细想,如果他的“念”的造诣能达到沈临渊那个高度,自由创造并穿梭次元,能不能在此打破善恶游戏的规则,强行接触小斧子?
沈星暮怀揣些许侥幸心理,又去找了陈大力。
结果和之前完全一样,沈星暮触碰不到陈大力,陈大力也完全察觉不到沈星暮的存在。
沈星暮忽然感到好笑,这近一个星期时间里,他和叶黎小心谨慎避开陈大力和小斧子的视线,怕的就是稍有不慎,导致善恶游戏的走向变得不可控。
事实却是,陈大力和小斧子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们这些天的行动,竟全是徒劳之举。
事已至此,沈星暮和叶黎都没必要再逗留于此。毕竟他们接触不到这对父子,而这对父子也时常闭口不言,不透露任何有用信息。
他们只能下山,另寻突破口。
叶黎感叹道:“或许仇世早就察觉到了这场游戏的规则,所以先我们一步下了山,抢占了绝对的先机。”
沈星暮冷冰冰说道:“仇世也是人,不是神。我们迟迟没能察觉到的问题,他凭什么能抢先我们一步?这些天我们一直盯着这对父子,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们,又如何能从他们身上发现空间完全错乱的问题?他只不过是自知不敌我们,选择暂时避开我们,去山下寻找别的线索罢了。”
叶黎苦笑连连,却不说话。
沈星暮沉声道:“我们去找温馨。那个女孩定是这场游戏的突破口。只希望仇世还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然我们就真的落了下风。”
事不宜迟,两人当即飞奔下山。
在两人快抵达北风村时,沈星暮的手机信号便已恢复。
他保持飞奔的速度,双手却没闲着,而是不假思索拨通周泳航的电话。他一连好几天没下山,无法与周泳航取得联系,便无法确定夏恬的安危,这一点让他非常在意。
电话里,周泳航汇报道:“沈总放心,这边并未出现任何危险,夏恬小姐非常安全。”
确定夏恬的安全之后,沈星暮挂了电话,当即上网搜索宋词中的《丑奴儿》词牌。
《丑奴儿》又名《丑奴儿令》《采桑子》《罗敷媚》《罗敷艳歌》。
词谱上显示,《丑奴儿》只有一个正体格律,并无任何变体,而这个格律中,第四句的第一个字与第六个字正好对应“中”。
由此可以反推,陈大力唱的那两句词,的确是某首《丑奴儿》。
沈星暮上了诗词网,查古词中现存的《丑奴儿》,一共查出九十八首。
沈星暮一目十行扫视,用了十数分钟时间,将这些《丑奴儿》全部看完,却没找到陈大力唱的那首词。
——莫非我的推测是错的,陈大力唱的词并不是《丑奴儿》?
沈星暮的心中略有不甘,毕竟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条仿佛可以顺藤摸瓜向下推导的线索,却不曾想,这条线索这么容易就断掉了。
沈星暮和叶黎冲出北风村,直奔卢华镇。
待他们来到卢华镇的小卖部门前时,天还没黑,街上大部分店面都还开着门,却独独这家小卖部卷门紧合。
沈星暮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当即冲进小卖部旁边的面馆,对着柜台前的老板娘急声问道:“请问你知道隔壁小卖部的收银姑娘哪去了吗?”
老板娘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哪里来的流浪汉,去去去,别来影响我的生意。”
沈星暮把手探进衣服口袋,正准备掏钱购买信息,却在这时,叶黎拖着一身褴褛衣物走了进来。
老板娘的目中立刻跳跃出怒火,反手抓起柜台边上的扫帚,对着叶黎尖声大吼道:“臭要饭的!给老娘滚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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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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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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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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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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