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珩将叶勉直接带去华曦殿,叶勉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用先去拜见太后吗?”
庄珩摇了摇头,“皇外祖母被哥哥气了一场,身子不适,如今连母亲都不见的,”庄珩想了想又看着他道,“一会儿你从大哥这里出来,随我去母亲那里看看吧,她整日地哭,你过去看看她兴许会好上些。”
叶勉一怔,庄珩直言道:“你讨母亲喜欢,我不会,我嘴上蠢笨。”
叶勉愕然,深深地看了庄珩一眼,见他眼里坦荡似没有他意,便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华曦殿,走了几步却不见庄珩跟上来。
“怎地不走?”
庄珩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
叶勉皱眉,继而没再管他,转身疾步进了殿内。
殿内的侍人显然已知晓他要来,见了他也只是静静地屈膝行礼并无多话,夏内监听到动静从内室急步迎了出来。
“好孩子,快和我进来,”夏内监只半月不见,看着却是苍老了许多,倒有了些普通老人的模样,只满脸的憔悴,眼睛也肿得厉害。
叶勉闻着屋子里浓郁到呛人的安神香味道,不适地吸了吸鼻子,又看了四周紧闭的窗扉,皱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夏内监一手虚揽着他的后背引他往前走,一面与他苦叹道:“闹得太厉害了,恐将圣人又给招来,如此这法子才能睡上一会儿。”
叶勉摇了摇头急道:“快将那香片捡出来,我且拦着他不许他闹便是!”
夏内监是知晓庄珝与他的情谊的,便也不疑他,转头吩咐宫侍去灭香开窗子,又与叶勉嘱咐道:“您来了,老奴便也能去看看我们公主,只是叶小少爷今日受些委屈,一会儿咱们郡王要是闹人,您尽哄着他些,却也不可与他一同胡闹,这是宫里,不比咱们在外头,听话。”
夏内监苦口叮嘱,叶勉点了点头,安抚道:“我醒得,夏公公放心去照看长公主便是。”
夏内监连连点头,将他送进内室又与宫侍们交代了一番,便急急转身出去了。
叶勉绕过落地座架琉璃屏风,却见床上罗帐密掩,便走上前去伸手撩开了层层低垂的银红玉锦软罗,随即却是呼吸一滞,呆了好半晌才喘上那口气来续命。
床上穿着寝衣的庄珝正侧卧在锦绣衾褥上阖眼睡着,眉头紧锁,一副极不安稳的模样,手脚却是用绸布捆了拴在了架子床的四角床柱上,那绳子虽长,手脚上也垫了好几层的软绸,腕上却依旧被磨得一片红紫,可见这人挣得有多厉害。
叶勉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不知所措,急喘了好几下来调节呼吸,却是将眼圈儿都给逼红了。
这人平日里那般凌傲,哪能受得了这个!
叶勉吸了吸鼻子,一腿跪在床上,伸手去解他手腕上的绸绳,只他手抖得厉害,这绳布又捆得是个死结,绳子没解开,却是将庄珝给碰醒了。
庄珝受了惊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凌厉迫人,随即却是顿在那里,躺在那儿怔愣愣地看着叶勉,叶勉见他这副狼狈模样,心里止不住地酸涩,抬手将黏在他脸颊上的发丝掖到他耳后,浅声哄道:“可是疼着了?我这便给你解开。”xǐυmь.℃òm
叶勉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小巧的银质蛇鞘匕首,将庄珝腕上系着的绸绳割断,刚想去割他另一只手上的禁锢时,屏风外却跑进来两个宫侍,急急阻拦道:“小少爷万万不可!”
叶勉一愣,就见庄珝的眼神瞬间冷戾了起来,一把夺过叶勉手里的匕首,自往绳子上割去,宫侍们大惊,连声去唤外头守着的侍卫。
庄珝几下将手脚上的拴着的绸绳割断,外头却呼啦啦冲进来好几个侍卫,围了过来意欲上前制止,庄珝看着他们冷哼了一声攥着匕首就要起身,反应过来的叶勉赶紧扑了过去,将自己挡在庄珝和那些侍卫中间,急道:“你们别过来,他自不会闹!”
夏内监信他,那些侍卫却是不认识叶勉,这万一又让小郡王闯了出去,他们岂不是要和前面那些兄弟们一般要被那棍杖打个半死,遂几人并不肯听他的,叶勉眼见着庄珝的凤目里已浮现了几分状似疯狂的杀意,心里也是蓦然大惊,急急抬腿上/)床,双手扑抱住庄珝,不让他起身,也将侍卫们隔在垂掩的罗账外头。
叶勉跪在床上,紧紧地抱着挣扎的庄珝,口里嘘声安慰着,“莫闹,莫闹,我一同陪你在这儿,你要听话。”
庄珝虽只比叶勉大上一岁,却比他精壮许多,幸而因着两天未进米水,叶勉却也能堪堪将他摁住,只是忽然听到帐子外头侍卫们说话商讨的声音,庄珝又猛地挣了起来,喉咙里沉沉地咕哝着,“都给我去死!”
叶勉赶紧用力收紧手臂,庄珝却似乱了神智,紧握着匕首挣个不住,叶勉紧紧抱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喃喃软语哄着.
庄珩摇了摇头,“皇外祖母被哥哥气了一场,身子不适,如今连母亲都不见的,”庄珩想了想又看着他道,“一会儿你从大哥这里出来,随我去母亲那里看看吧,她整日地哭,你过去看看她兴许会好上些
庄珝却似比他醒来时更呆愣了些,眼里的狠戾渐渐褪去,却尽是委屈,叶勉鼻头微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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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珝吃完叶勉,却不肯吃饭,叶勉将银匙都递到他嘴边,庄珝都不肯张口。
叶勉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羹碗放在漆木床桌上,他又怎能不知晓这人为何食不下咽,想他前世散养了月余的狸花野猫被车撞死了,他都一连几天吃不下东西,更何况这鹦哥是庄珝近身养在身边最心爱的爱宠,却是被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给亲手捏死了。
叶勉都不知道现下这人心里是难过多一些,还是痛心上多一些,更不知道要如何出言安慰他,他找不到任何为庄瑜辩驳的理由。
两人静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叶勉想了想出声道:“待学里放了春假,我就回尚阴我外祖那儿,便是住在山上不下来,也定给你寻来一只一样的胎蛋来可好?”
庄珝摇了摇头,哑声道:“再不养了。”
叶勉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讲话,只心里一阵心疼,庄珝却缓缓出声道,“我从没想真的去杀他性命,是因为他是我弟弟,而他也没想真的让我死,却是因着毒死我太便宜我了,却要一刀一刀凌迟刮心他才能些许痛快。”
叶勉没有说话,只静静聆听,任他出言发泄。
过了好一会儿,庄珝突然又出声淡淡道:“可我不能再留着他了。”
庄珝的语气十分平静,口吻也十分温和,叶勉却觉出一股森冷之意,抬眸看向他,庄珝也看着叶勉,淡声道:“我从不怕他来害我,不过是一条命,但是我不能忍受他伤我爱的人一分一毫,如今我有了你......那他必须死......”
庄珝垂下头,用气音呢喃着,“下辈子再别做兄弟了。”
叶勉心口一窒,伸手在他眼睑下轻轻探了探,指尖上尽是湿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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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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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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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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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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