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人、货、路子全都铺就好了,只差东家接手再寻个合适的掌柜看着,稍一规整便即刻可走上正轨。xiumb.com
将这些事情都与宁姝交代清楚,夜已经深了,两人这才走出布庄。
如今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这条热闹的街巷看不见头儿似的,各个门前都挑着温暖的光。店家的孩子聚成一团从那头嬉笑着跑到这头,偶尔从铺子里探出个大人的脑袋看他们一眼,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
宁姝蓦然想到了自己儿时的场景。
那时候城市里还有很多平房未拆,走进大门,拱形的门洞是孩童们的游乐场,不用等到逢年过节亲戚就会聚在一处各自分工,有做饭的,有收拾东西的,热热闹闹。
爷爷家的屋顶上爬满了葡萄藤,天热了爷爷就会带她去吃,还掐青嫩的须子给她嚼,也是满满的葡萄香气。奶奶会摘野菜,挂着面糊炸了,香气在大门外就能闻到。
后来城市发展了,平房变成了高楼,好像失去了那个家,大家便也都各奔东西了。
她毫无知觉的拉了荀翊的手,像是要寻求一丝温暖或者慰藉似的。
荀翊看她,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宁姝抹了把眼泪,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想家了。”
荀翊眉头微微颤了一下,随即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我知道。”
宁姝:“你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呢?他肯定以为自己想的是宁府,毕竟那才是现在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家。
可他却知道。
荀翊笑的有些苦涩,他微微叹了口气,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可以实现她千千万万个愿望,但这个听起来最简单最平凡的愿望,确是他无法达成的。
荀翊看向街道的另一侧,对宁姝说道:“你在这儿稍稍等我下。”
说完,他便疾步走了过去。
宁姝看着那灰蓝色的身影渐渐远去。
街上人很多,但他却很醒目,她一眼就能看见他,目光也追随着他,不会丢失。
或许不会丢失。
或许此刻不会丢失。
又或许,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荀翊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人群当中。
宁姝突然打了个抖,原来晚风真的挺凉的。
她有些像自嘲似的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把它吐出去,低下头——没事儿,我没事儿。
在抬起头的时候,她就已经调整好心情了,试着笑一下。
然后宁姝就看见荀翊手上拿了个糖人快步向自己走来,看见宁姝,他冲她远远的笑了。
冷清眉目的一个人,笑起来却好似冰山初融春雪初化,满是生机满是温润。
宁姝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有点不太对劲儿,它猛烈的跃动起来,像是要脱离自己向他狂奔而去。
宁姝按了下自己的胸口,低头说道:“老实点儿。你过去了,我怎么办?待在自己的胸口里,更暖和。”
她同自己说话的片刻,荀翊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他拿了个捏成小兔子形状的吹糖,上面还活灵活现的点缀了两颗红色的小小饴糖算是红眼睛。
“苦的话,就吃点糖吧。”荀翊将糖递给她。
宁姝愣愣的接过那糖,嘴唇动了几下,声音颤抖地说道:“这话,皇上是从哪儿听来的?”
荀翊未答,只是拉起她的手向马车走去:“我们回家了。”
回宫的路上马车颠的颇有节奏,荀翊靠在一侧似是有些昏昏沉沉,眼睛微微闭了起来。
此刻并未到戌时半,他只是寻常的累了。
这几日他过于辛劳,如今在宁姝身旁难能放下平常的戒备心,稍得片刻安宁。
他原本是靠在车厢后,京城路上都是青石板铺的,用的久了颠簸起伏乃是正常,他的头便一颠一颠的。宁姝见状怕他休息不好,这便小心蹭近些,把斗篷的兜帽平整铺在自己肩上,又轻轻挪着荀翊的头往上靠去。
——这样能稍稍睡得好些吧。
宁姝感激荀翊,他需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却又分毫不差的将布庄都安排妥当交给自己。
是实打实的金口玉言。
宁姝低头拉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荀翊的手一直很好看,骨骼修长干净,像是上好的白瓷瓷胎。
宁姝点了点头:嗯,不是大猪蹄子。
回宫的路有些远,她低头数他的睫毛,数到眼花又觉得自己像个痴汉似的。
由上面看,他的鼻子愈发英挺了。没了眼睛里的光,神情都显得柔和清淡起来。
宁姝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眼角的红色伤痕上,像一簇小小的火焰,又像瓷器磕伤上碎裂的痕迹——当时一定很疼吧。
宁姝想着,慢慢地把头靠在荀翊那侧。
就靠一会儿。
就一会儿。
荀翊再醒来的时候宁姝也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马车早已经由戴庸直接驾进了宫里。他见皇上和宁嫔娘娘都在小憩便老实等在马车外面守着。
荀翊脸庞边是斗篷温柔的触感,他轻轻抬头屏住呼吸尽量不去弄醒宁姝,直到她枕在自己肩头这才稍松了口气。
马车外晚风正好,徐徐将帷帘鼓起,却又气力不足。
宫里安静的连虫鸣声都清清楚楚,燥动着却又宁静安谧。
他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这不是一个梦。
荀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辰,他对时间的把握一直不是那么准确。他的意识尚且清明,离戌时半大抵还有些时候,所以他还能在等一等。
“皇上,戌时了。”戴庸在外面小声提醒。
“嗯。”荀翊应了一声,“去云舟宫吧。”
戴庸应了一声,又驾着马车往宫墙里面的小巷子里挤去。马蹄踏在青砖之上,放出铿锵有力的声响。
待到云舟宫前,荀翊将斗篷盖在宁姝身上,将她抱下马车,一路进了云舟宫。
他甫一进屋,多宝阁上的瓷器们便瞠目结舌,眼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抱着宁姝直接进了寝殿。
小白吞了下口水:“我、那个、这是不是有点心急啊?”
“就你想得多。”秘葵瞥了他一眼:“姝姝明显是睡着了。”
荀翊将宁姝轻放到床褥上之后,他才感觉到一丝头晕——大概是时辰了,自己要回孔雀蓝釉罐里面去了。
他躺在宁姝身旁,看她的脸,嘴角微微勾起:“晚安,宁姝,明天见。”
“嗯。晚安,荀……翊。”宁姝含混不清的回了一句:“谢谢你。”
荀翊再睁开眼睛已经在多宝阁上了,他身旁放了刚跟着宁姝回来的朗唫。
多宝阁上的瓷器们在聚精会神听寝殿里会发生什么,结果听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没有,不免有些失望,便小声地各聊各的起来。往常这个时候,秘葵都会和大家分享她今日跟宁姝出去的见闻,而今日她没出去,大家显然就没什么精神。
这些瓷器今日难能这般安静,荀翊正打算睡去,就听见身旁额的朗唫说道:“我知道你。”
荀翊不知他是何意,一如既往的没有开口,只是留神听着。
“我知道你就是博物馆来的第二十个瓷器。”朗唫说道,“也知道,这孔雀蓝釉罐还好好的时候,你的生魂早就没了踪影。”
朗唫等了片刻,见孔雀蓝釉罐不说话,这才自嘲的笑笑:“何必与一个空壳说话呢?”,,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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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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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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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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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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