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无昼在身旁陪伴,鎏备清泉还是会念叨柳宁。
每每说其妻子,总是三句话离不开无昼。说其无昼小时候的奇闻轶事,苍白的脸上有时会玩笑坐在一旁的儿子,也免不了严肃的说些浅显易懂的道理。
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面庞,无昼的叛逆在某个时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父亲的模样让无昼的心底里觉得痛苦,后悔当初做的每一件事情,自责自己应该好生待在柳林村,好好听先生讲经治学。
鎏备清泉看穿了儿子的想法,轻抚着无昼的头,嗓音沙哑,说:“来,站起来。”仔细的打量了无昼,从上到小用目光丈量着无昼“都长这么高了,三年不见,更像个男子汉了。爹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其实,事情的发展是不可以控制的,与其后悔过去,不如放眼未来,你知道吗?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爷爷一直把我当作武器来养。直到遇见了你娘,爹的生命里有了颜色,有了感情。于是,我打伤了你爷爷带着翎鸢剑去到了柳林村,然后就有了你。”
沉寂了许久,无昼默不作声的看着父亲。心想:或许是在思念母亲吧。
“去取画笔,帮爹画幅画吧!”
无昼取来画笔,含着泪在烛光下勾画着父亲的轮廓。原来父亲的身体是单薄的,天冷了也需要儿子加衣。
窗外的枝桠上,莺公子看着温情的画面。关于亲人,任何人的内心都是柔软的,但是,回想到身体娇柔还饱受折磨的流苏,莺公子还是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长萧。
黑色的鸟落在黑袍人的肩头,远处发生的一切便一清二楚。这是他的绝技。鎏备无惑是他的杀父仇人,这是既定的事实。就是要让鎏备无惑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仅如此,他还要得到整个鎏备世家,柳宁是用来威胁鎏备清泉以及无昼的。
莺公子的长萧之中隐藏着黑袍人炼制的毒药,只肖在鎏备清泉的药汤之中撒上少许便可使其回天乏术。
清晨,煎药的婢女还在打哈气,莺公子便施展卓绝轻功在婢女离开的刹那间,撒入了毒药。
“老爷,快去看大少爷。”
鎏备无惑一把推开前来通报的刘福,打开门,眼前的一幕让迟暮的老人几乎昏过去,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只见鎏备清泉口中鲜血如同泉涌,目光已经定格,胸口在不断的起伏。
无昼赶了过来。
鎏备清泉的手指在床上寸寸划过:昼儿,江湖。
如此,便气绝身亡。
鎏备无惑捶胸顿足,怒目圆睁,眼角噙着泪水,大呼:“不是说有所好转吗?”
本就脆弱的老人一时间急火攻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夜过后,老人头发花白,再无力起身。
莺公子抱着流苏,黑袍人揭开了兜帽。
黑袍下罩着的正是已经死去的乾信。
他此刻就站在鎏备无惑的床头:“老东西,滋味如何?”
鎏备无惑摇摇头:“梅苑的鬼,果然是你。”
“老爷子说话不要这样难听。”
无昼推门进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死而复生的乾信:“表哥。”
“别来无恙啊!表弟。”
“昼儿,你先出去。”鎏备无惑凶横的盯着乾信,确定无昼的脚步声远了之后才开口;“柳宁也是你抓的吧!开个条件。”
“简单,家主之位。”
鎏备无惑故作咬牙切齿姿态:“可以,不过翎鸢剑你得留给昼儿。”
“好说。”m.χIùmЬ.CǒM
鎏备无惑从腰间摸出家主的印鉴抛给乾信:“希望你可以遵守承诺。”
“不放是小狗。”乾信玩味的接过印鉴,仔细的看着手到擒来的权利。“代我向无昼问好啊!老家伙。”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准备离开。
鎏备无惑猝不及防的飞出茶杯盖,嵌入了乾信的左眼:“这算是老夫报仇了。”
“老东西,真他娘的可以。”乾信捂着流血的左眼,阴狠的冷笑,慢慢退出房门。笑声肆意疯狂,或许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无昼心中一块沉甸甸的额巨石在看见乾信之后悄然落地,即便诡异倒也心安。
鎏备无惑睁着眼睛,平和的躺在床上,目光穿透屋顶,看着见了漫天的星辰,看着见了鎏备一族的历代先祖,看见了风华正茂的鎏备清泉,迟暮的老人小的和蔼;泉儿,我帮你报了仇,救出了柳宁,给了昼儿自由。
刘福推门而入,嚎啕大哭,为鎏备无惑合上了双眼。
鎏备世家挂白一月。
乾信拿着印鉴,顺当的坐上了家主的位置,无昼成了府里的大公子,协同乾信管理世族,柳宁在鎏备无惑亡故后的第二天,如同当时无故消失一般无故回到房间,如同做了一场梦。
柳宁扶着鎏备清泉的棺材锥心泣血。
乾信的突然生还让鎏备世家的几位重要人物不得不心生提防,看着公子无昼一天一天的成长,族里拥戴无昼主事的人愈来愈多。
霸道的乾信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将近初夏,乾信亲自拿着瓜果登门无昼的岳华苑。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就如同九州的局势一般火气冲天。昼儿,你对此有何看法?”
“我觉得当今的九州已经风起云涌,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听昼儿这么说,莫不是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无昼转念一想,便瞧出了端倪:这边是在下逐客令了吧!族中的支持我的人越来越多,也难怪会沉不住气。
“正要和表哥说,自从父亲离开后,母亲心中压抑,我想带母亲去游山玩水,派遣苦闷,可能会离开好长一段时间,族中事务,恐怕要让表哥多多费心了。”
乾信摇晃着扇子,若有所思的摸样:“不妨事,不妨事,本该就是我的责任嘛。再者说,父母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帮助叔母打开心结也是我一直的心愿。”
无昼从怀里抽出宁城时乾信使用的扇子:“总归是物归原主。”
“那表弟何事动身,愚兄好帮着准备。”
“不劳烦表哥了,我已经收拾好了,三五日就动身,还望表哥切勿声张,以免族中有人别有用心。待我走后,望表哥可以让刘福过来打理我这岳华苑。此外,夜翼也会同我一同前去,不知表哥可否应允。”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刘福来此自然是没有问题。至于小翼嘛!随你。”夜翼的离开也是乾信所期盼的,整个氏族中,就数他的“如风赋羽”闹得最凶。
“愚兄还有事务在身,就不多留了。望贤弟一路顺风。鎏备世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当然,这些都是场面话。
蒙着面的鎏备青山带着一行人驻扎天墉城外,通过暗号,鎏备青山发号施令:“明日行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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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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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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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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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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