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无昼和夜翼。
二人说到底还是九岁的孩童,在江湖上行走还是稚嫩一些。
无昼见到玩伴,好不欢喜,天南地北聊了一夜。没有儿女情长,没有两性之间遮遮掩掩,欲说还羞的调戏试探。净是些隔壁王家狗蛋儿,李家瓜儿的童年轶事。
夜翼酣睡,不时挠挠胳膊大腿。
乌云遮住了月亮的光华,天空之中一飞鸟略过无昼彩儿的头顶,径直飞向树梢。停在莺的胳膊上。
飞鸟腿上绑一竹筒。
莺打开竹筒,云过。月辉再次充盈大地。
借着月光,莺得以看清布帛上的字迹,娟秀挺立,颇有仁爱者之风范。
“都已经是死人啦!跑出来凑什么热闹。罢了!罢了!你这小子就是命好!”
莺从树梢一跃而下:“小子,不要演戏了?早就发现我了不是?”
无昼看着眼前的男子,直起身来,躬身作揖:“晚辈有礼,敢问前辈跟随小子到此可有什么事情?”
“呦呦呦,这才跟乾信混了多久,就学了他一身子的彬彬有礼。悟性挺高啊!难怪都要你的小命,看来他们觉得你比你爹更难对付是正确的。”
“你认识乾信表哥?”无昼一听来人直呼乾信大名,一切的虚与委蛇都土崩瓦解。
“何止认识。简直后悔。我来时看见东方城门防守不严,你们应该可以顺利出城,十二岁之前,好好在你家师傅那里待着,别连累我。”
……
夜莺停止叽喳啼,后半夜,彩儿端坐无昼身边,也不言语,拿着宽大的蒲叶扇着风。
……
次日清晨,无昼一行三人来到宁城东门,如同莺所说,这里的防备果然要弱上许多,守城的兵士醉酒如同烂泥,剑戟横七竖八散落在地上。
身着绿袍的莺隐藏在不远处的枝丫上:“小家伙,听天由命吧!”
三个小童过城门,若是平常,这些兵士谁会放在眼里。现如今却大大地不同。最近江湖上略有传闻:有黄毛小儿两名,杀了不精武学的林雄不说,让魁山之上善使勾魂锤的磨刀鬼四承也见了阎王。前者不说,后者一手勾魂锤不知葬送了江湖上多少英雄好汉,这一下,江湖上便有了这两小儿的故事。百无聊赖的吃茶客也多了个故事,茶馆先生说:此二人保不齐是天上能征善战的将军转世……
“昼哥儿,你听那老头说的是我吧!”
“嘚瑟!差点就和那些‘江湖好汉’一道去了,”无昼白了一眼夜翼“快些赶路吧!老觉得身后有人。”
“你就是想的多,无趣。”
“你兄弟说的没错,那人轻功之高,恐怕我们三个人加一起都不够格。”荆涛朝无昼比了一个赞赏的手势。
“话说这段时间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昼哥儿,你觉得呢?”
“三少爷的追兵,那个绿衣服的好像是,但是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动手呢?那后面跟着的的是不是他?我一路都在想,那家伙是不是猫捉老鼠?”
夜翼翻了个白眼:“算了,昼哥儿,你就比我大一岁,怎的说起话来和胡青叔叔一样。”
无昼没说话,摸摸胸口,哪处放有《三千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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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江湖很大很大,大到让人惊慌失措,大到让人寝食难安,大到让人真假难辨。可叹这凡胎肉眼,但凡被人好生对待便失去了平日里为他人打抱不平时的精明果断;一旦被稍微不待见,便要感慨世态炎凉。
这些东西都出自《三千禄》,这本书无昼翻来覆去看了百遍,书中的道理似乎有些懂了。这些没由来的话语,不是旁人说的,书中更没有明确表达。这些都是自己说的。不光无昼,每个人心里似乎都有一个更为成熟的自己,你不认识他,他却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把你看的透彻的人。
比如“武功真的好差劲。应该好好下下功夫了。”这是无昼内心的独白。
若是旁人说出来保不齐要被无昼白眼,夜翼也不可以。
男人嘛!尤其是无昼这种男孩。
天空露出鱼肚白,带着彩儿的三人走的缓慢。好在这处已经是官道。宁城在两方王朝对弈的棋盘上属于重要位置,这些年来任哪一方都没有松懈,十里一亭,百里一驿馆,设备之完善令人叹为观止。
当今这两方王朝的君主都是励精图治的精明帝王,虽说处理政事的风格各不相同,但是各自国家在两人的统治下,也是国泰民安。
在此之前,这九州大地上有国家无数。类似于匪徒占山为王,手上有钱财,再有一些个肯为你出力的人,招揽些兵马,占一座城池,便可以称自己个儿是这一方的君主。天墉城和司马氏族明面上从来没有插手过九州的事情。
这些人多是为了一个名号。真正有韬略的也就那么几位,他们谋的是天下,想的是在普天之下,唯我一家,独大。
有离州顾元君、震州韩纬君、坎州夏王、坤州姜氏、乾州娄氏……琇書網
用了百十来年的尸横遍野,才换来现如今的两朝分天下九州的态势。
那些马革裹尸的故事倒也为这场战火留下了一些悲恸。
文人墨客为之润色,写下了壮烈篇章。能歌善舞的歌姬也凭借着些许情怀一时间名声大噪……
这些东西生出了文化与情怀,让不少好儿郎充满热血,戎马一生。
虽然时隔多年,依旧可见市井之中的黄毛小童瞪着大眼珠子说,以后我也要像某某将军一样,穿着白色的铠甲,威风的挥舞钢枪。光说不行,还要拿着扫帚比划的尘土飞扬才叫尽兴。
在柳林村的时候,从他处听得江湖故事的无昼也这样给自己的娘亲说过。
路过一驿站,彩儿有些口渴,无昼走上前去讨了口水,好心的店伙计为无昼拿了个水袋,正准备打水,一白衣人从天而降,随意坐下,也不说话,径直从腰中摸出一块牌子丢在桌上。
店伙计见到牌子,双腿不由得颤抖起来,把瓢子递给无昼:“小兄弟,来,来自己打吧!”
唯唯诺诺的走到白衣人身边:“官,官爷,需要些什么,小的下去准备。”
“一壶清水,二两牛肉。这次不杀人。”
“是,是,小的明白。”
店伙计转过身。
“等等。”
“官爷还有什么吩咐?”
“刚才那小孩是……”
“只是来讨口喝。”伙计连忙打断。
“我还没问你慌什么?”
“嗯……”
……
“还不给官爷打水,愣子哪里干什么,嫌老子给的月钱多了?”后堂出来一个富态中年人,看样子是老板。
“小要饭的打完水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着官爷的眼睛。”
无昼冲着老板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跑出驿馆,小声嘀咕:“真不知道这天底下的老板怎么都是胖子。”
老板陪着笑脸,从怀里掏出一小壶酒:“这地儿偏,晚上天儿冷,官爷带着,路上暖暖身子。”
“还是李老板懂我!哈哈哈!”白衣把酒壶装进怀里“四承的事情听说了吧!李老板最近可小心点儿!毕竟这道路千里的驿馆,我也就老哥一个知心人。”
“懂得!懂得!都在壶中那些好东西里头了。”
“走了!我得看看刚才那小子了!”
伙计捧着水壶递给白衣。白衣接过水壶就出了门。
刘老板从门口探出头,左右看看,确认只有无昼一行毛孩子。
“老伙计,下次小心点,老头子的宝贝儿差点就没了。”
“大哥,你的面皮开了。”
‘刘’老板的汗水从面颊流下来,耳朵边上赫然有一块青皮从脸上凸起。
“大哥,你觉得刚才那个家伙对宝贝儿有威胁没有?”
“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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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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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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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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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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