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信息来的更频繁了些,通常都是跟弟弟生气之后的怨言,她听了一大通之后,去找弟弟谈心,往往又收到一堆的怒气,她夹在中间,理解妈妈的内心不安定,也明白弟弟需要的自由和空间,所以也最为难。
等她绞尽脑汁想好一大番可以劝解两人的说辞之后,弟弟和妈妈又早已经重归于好。
“我哪能真跟你弟弟生气呢?”妈妈揶揄她,仿佛是她将妈妈想的小气了。
“嗯,那就好。”她讪讪地回答,干巴巴地笑起来。
周日中午放学后,陈音宁和严芷都要留在学校看书,所以陈安安独自一人在校门口等车。往常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个人嘻嘻哈哈,总是争相踏上挤满人的公交车,但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呆呆地站在车站,等了一辆又一辆,直到公车上的人寥寥无几,才肯坐上去。
车上坐了几个年轻人,没穿着校服,统一地坐在一边,淡漠地看着窗外,另一边受到嫌弃的原因大概是晒得到太阳。陈安安站了一会,还是一屁股坐在那排不受待见的椅子上,嗯……的确很烫,大家真的都不傻。
太阳移形换影,在经过各种形状的建筑物的时候给她些阴凉,还不等人疑惑地抬头,便又透过玻璃直直地照在她身上,带来像是火烤一般的炙热感。陈安安没在意,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看着窗外面,车停在一个车站,上来一群挑着菜筐的卖菜大妈,闹哄哄地挤满了整个车厢,微微腐烂的酸味令人作呕,她将车窗开的更大了些。
司机在吼了几句脏话之后,大妈们才算安静了一些,公交车晃晃悠悠地继续行驶,缓缓上坡,经过那条大桥,陈安安曾经觉得它和自由的远方连接,但是现在,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意再看了。
所有美好的破裂,源自于自以为是的想象。
等陈安安再睁开眼,猛地发现已经到站了,她着急地站起来,但地上全都被菜筐挤满了,容不下她放一只脚,她着急地往门口挤,没注意竟一下子被大妈菜筐上的支棱起来的竹条划伤了脚腕,也没顾得上看,大声喊着让一下借过,可大妈们哈哈笑着,将黝黑结实的身影档成了一面坚固的墙,根本不是陈安安这柔弱的身形和嗓音可以抗衡的,司机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嘴里念叨着,“要下就快点下,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耽误。”
她终于好不容易挤到了车门处,手里紧紧抓着栏杆,将嘴抿成一条线,告诉自己,别在意。
车门上有大大的玻璃,能让她更真切地看着窗外,前面路口从不休止的鸣笛声,小贩的菜摊上不绝于耳的难听的吵闹声,因为几毛钱的原因动不动往对方身上扔烂菜叶子,双方打起来菜筐被踢到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小孩子在马路上肆意奔跑,引来家长着急的呼唤声和司机咧着一嘴黄牙破口大骂的声音。
车门一开,她逃似的跑下了车,却无清净可躲。
陈安安刚打开家门就知道不对劲,别人家早就传出了饭菜香,但是家里却还是冷冰冰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动静,只有两扇紧紧关着的大门。
她想先去找弟弟问清楚,但是停顿了一下,还是拐到了妈妈的房间。
“妈,怎么了?”她有点怂,不过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冲到暴风眼的中心去。
果然,妈妈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开始抹眼泪。
陈安安赶紧拿了毛巾凑过去,却被妈妈一巴掌拍开,唉,她叹了一口气,小孩子脾气。
“你弟弟,人家班主任让请家长,我问是怎么回事吧?人家还不说,多有理似的,你自己想想,考试成绩从来没跟家里人说过,我们逼你说了吗?成绩那么差,我们跟别的家长一样整天数落你了吗?”她用毛巾狠狠在脸上抹了几下,像是忽然又生起气来,加大了音量,“有本事别让请家长啊?怎么就一天天光考虑自己个儿了,也不考虑考虑你妈呢?啊?我就不明白了!”m.xiumb.com
妈妈越说越气,直接光着脚冲了出去,想要开弟弟房间的门,没想到却被锁上了,于是更加疯狂了些,“陈宁,你快点开门,快点,我让你开门你听见了没有?”妈妈使劲用手拍打着门,“好,你不开是吧?”
陈安安眼见不妙,赶紧去拦下妈妈,“妈,妈,你先别逼他,我一定会让他说的,他现在也有情绪……”
“他有什么情绪?他凭什么有情绪?!”妈妈找到阳台外的一把斧子,直接拎了过来。
“妈!”陈安安挡在前面,眼泪一滴滴地砸在自己的脚面上,“妈,他长大了,你要,你要给他一点空间,陈宁,陈宁,你倒是快点出来啊!妈,你不一定非要什么都知道的,他长大了,你给他一点时间好不好,他不一定全是按照你心意在长大的,他有自己的脾气……妈,妈……”
她攥紧了斧头的木把,慌不择言,一直不停哭着哀求,然而妈妈不为所动,她知道,妈妈不会理解她这番说辞的。
“你让开!什么叫长大了?你们怎么长大的不知道是吗?”妈妈抡起斧子,将陈安安一同数落进去,然而她还是执拗地握着那个斧头的木把,只是浑身冰凉,双手颤抖,只要妈妈力气稍微大一点就可以把她甩出去。
妈妈的执拗她一直是知道的,执拗地想要得到早就已经失去的丈夫的关心,执拗的不允许他们有一丝的隐藏和秘密,执拗地想用一把斧子劈开紧闭的大门。
哪怕在此刻丧失理智,丧失一个母亲应有的体面。
陈安安害怕的不得了,她害怕弟弟出来,针锋相对,妈妈的斧子会落在他身上,她害怕他不出来,会让妈妈更加疯狂。
没一会,门吧嗒一声终于开了,陈安安不由自主地将斧子把握得更紧了一些。
“妈!”弟弟无可奈何,所有的怨气伴随着这一个字喊出来便再没有了发泄的理由,陈安安泪流满面,双手因为紧紧握着斧子的手已经变得红彤彤的,却还是转过头来不断地用鼓励和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他当然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无非是她常说的那几句,你让着妈一点,别让她生气了,求你了。
陈宁忽然有点鼻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用不屈不服的眼神怒狠狠地盯着他的不服气的姐姐,经年之间,变成了一个红着眼眶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的无助的人。
但是对不起三个字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我和朋友在学校卖烟,被老师发现了……”
……
妈妈还没反应过来,斧子被陈安安一把夺下来,也只是愣愣地问,“你为什么要卖烟?”
“能赚钱,可以抵点学费。”他歪过头去,连自己都分不清初衷到底是不是如此,他只是觉得,这么说能减少妈妈的怒气。
妈妈最后也只是骂了他一顿,一边骂一边却又感叹他懂事了长大了,知道大人赚钱的不容易了,刚刚还拿着斧子作势劈开他的房门的人,一瞬间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柔的妈妈。陈安安在确定他们二人不会再有什么争执之后,默默地去了厨房,陈宁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瞥见边洗锅边用袖子擦着自己眼泪的陈安安,心里满不是滋味。
“妈,要不我去给他开家长会吧,就说你没有空。”陈安安夹了一筷子炒焦的土豆丝,余光看见弟弟嫌弃地从土豆丝里夹出一块土豆皮丢在桌子上。
“不用,我去就行了。”妈妈给弟弟夹了一块排骨,“难怪我看你瘦了这么多,原来是不干正事。”
“以后不干就是了……”
“你早说啊!”
……
陈安安的眼睛酸胀得难受,都快要睁不开,于是干脆直接推碗。“我好困,我去睡一会。”刚站起来,却又停顿了一下,俏皮地眨眨眼,“别又吵起来啊你们!”
她很快就睡着了,以往有一丁点声音就睡不着的陈安安,如今在两人不断地说话声中快速地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小时候,一件很不起眼很不起眼的小事,如果不是梦里清楚地还原了整个事情的细枝末节,她甚至不会记得曾经发生过这件事情。
六年级的时候,总是在班里跟老师对着干,甚至经常把英语老师气哭的两个男同学吵了起来,为了什么事她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两个人越吵越凶,能干把老师气哭这种事的男生自然谁也不甘落后,年轻气盛,面子是第一位,所以也就自然而言地推搡起来。
当天值日的是一个小女生班干部,总是在大家说悄悄话的时候用尺子使劲地敲着桌子,却在那个时候缄口不言,说不出一句话。
眼看越闹越凶,事态越来越严重,终于,那个脾气温柔,处于变声期,说话总是哑着嗓子的男班长站了起来,插到了两个人的最中间,眼看情节到了高潮,终于有人来劝架了,所以那两个男生终于肆无忌惮地动手了。
第一拳,就刚好打在男班长的右脸上。
陈安安记得,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但他是班长啊,班长还没有成功地劝好架之前,怎么能带头哭呢?
所以接下来陈安安就看到那个男班长,蓄着满眼的泪水和一脸委屈,也不看着他们,就直视着前方,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劝架机器,两手撑开,按住了两个人的脸,极力想要将他们分开,当然,并没有什么用,他在三个人里,恐怕是挨揍挨得最多的。
最后的最后,班主任终于出现了。陈安安一直不喜欢那个只对好学生笑的女老师,但是那次,她严肃批评在课堂上动手的两个男同学,并在讲台上拍着男班长的肩膀大力地表扬了他,台下的同学们都热烈地鼓掌。
陈安安看见班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终于哭了出来。
梦里的陈安安,和那个早已经没了联系的男班长,一起哭了出来。
客厅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阳台上的门嘭的一声撞到门框上,她猛地睁眼,迅速起身,这样会吵到休息的妈妈,她快步冲了过去。
……
九月将尽,一股冷空气成功地让这个小城入了秋,阴冷的雨从傍晚就开始不停地下,地上难得得落了几片叶子,直到晚上九点,雨终于停了。
杨易从刚刚开始就坐不住了,他知道陈安安最近一定会避着自己,所以也没有去找过她,但是他可以将自己的喜欢藏起来,却没有办法同样藏起两个人之间的情愫,在她轻声地回答“嗯”之后,震惊远远大于喜悦,这个字在反复咀嚼之后才慢慢回甘,一天更比一天的甜蜜,他都快要负荷不起,所以只能去找她,只有她能够分享,只有她才能承担。
他走了两步出去,忽然觉得不大好,又退回了教室,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语文书,这样太做作了,语文书里能有什么好研究的,但是他的课桌里全是什么《王后雄》和《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要么就是一堆堆的数学卷子,短时间内还真找不出文科的东西来。
杨易就这样在课桌里翻了许久,终于捣腾出来上次竞赛的地理卷子,“就你了。”他赶紧往对面跑。
“陈安安去顶楼了好像。”陈音宁大大咧咧的,说完之后又跑进去跟别人抢辣条吃。
杨易有些奇怪,想问她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可是对方早已经跑远了。不在一起刚好啊不是吗?他没多想,径直往楼上跑去。
原本只能开到一条小缝的铁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大力地推开了,也许是铁锈都被磨损掉了,不好开合的铁门虽然会发出吱吱扭扭不情愿的声音,但到底还是能开的开了。慢慢的,这个天台就变成了谈情说爱的圣地,不少情侣聚集在各个角落里,簌簌地说些甜到不行的情话。
只有陈安安,竟然穿上了长袖的校服外套,双手插在兜里,独独地望着远方漆黑的夜色。
他轻轻走过去,在身后喊她的名字。
陈安安楞了一愣,转过身来,脸上是冷漠的疏离。
杨易一瞬间竟然以为自己看错了。
“安安?”
“嗯?”陈安安像是才反应过来,见到他,终于笑了一下,但却不是他想象的,害羞的,开心的,那种笑容。
陈安安无比坦然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停顿的表情,又继续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卷子,杨易忽然感到心慌,赶紧将那张装模作样的卷子藏到身后,在陈安安面前,他竟然像是一个杯当做小孩子一样对待的人,害羞的是他,难为情的也是他。
杨易一瞬间甚至怀疑,那场楼梯间的对话究竟是不是一场梦,一场自以为是的梦。
“杨易?”陈安安伸出手来,在他的眼前晃晃,脸上也终于浮现了别的表情,“怎么了?”
杨易摇摇头,目光却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好像生怕她那种无所谓、超脱尘世的表情再次出现一样。“你,你怎么在这?”
“我来吹吹风。”她笑着,却很疲惫。
杨易扫了她的外套一眼,“不是觉得冷吗?”
她低头看看,跟身边的人比,确实显得有点奇怪,“北方冰天雪地照样吃冰棍儿。”
“那是有暖气,欺负我不懂行吗?”
“哈哈,”陈安安终于笑出来,杨易的心也稍稍放了一些,终于正常了一些,终于恢复了点……活人的气息。
“杨易,”她看向周围,“这个地方,已经被很多人发现了。”
杨易顺势转过头扫了一圈,成双成对的身影让他感到微微的脸红。
曾经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场所,谈天说地看世界,这个天台是唯一的见证人,然而一年时间过去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曾经相互理解相互交心的两个人也渐渐确定了心意,但是好像又没有改变什么,陈安安一个人站在这里,孑然一身,跟身边甜蜜的气氛一点都不融洽,好像只有与天台这个冰冷而沉默的怪物为伴。
他点点头,却还是分不清她语气中的情绪,是遗憾又或者是开心,她总归要表现出情绪来,他才能继续接过话茬来,才能试着走进她的世界。
叮铃铃,上课铃适时响起来。
“走了。”陈安安看向他,率先踏步走了回去。
杨易叹了一口气,像是把心里刚刚提着的一口气尽数都吐出来,陈安安的手依旧揣在兜里,她的身板很瘦,风灌在衣服外套里,更显得单薄。
他用手使劲揉着额头,扯了扯嘴角,快步追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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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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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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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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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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