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潘秀成团的一个营作为北上支队向伯力出发了,而一支人数在八十人的民政支队也一同前往。这支队伍中包含了一个五十人的建筑队、二十个干部学校的学员、以及十个人的医疗队。
与此同时,民政开始从各地聚居点调集闲散劳力,分批北上,目的是跟在北上支队后面,修筑一条通往伯力的陆路通道。
赵新打算把伯力建设成兴凯湖北岸最大的城镇。那里地处黑龙江东岸,乃是黑龙江的中枢所在,它既可遥控大江上下,又与松花、乌苏里两江联成一气,地势十分险要,向来历代王朝所重视。元明清以来,伯力不仅是中央王朝统治该地区的中心所在,同时也是经营黑龙江下游地区的必经之地。
与此同时,远在苏北的徐大用和王长生也接到了赵新的命令。赵新让正跟漕帮混得风生水起的王长生去广州联系万和行的蔡昭平,去年赵新让万和行帮着买的帆船该交货了。
同时,赵新命令徐大用今年要再向北海镇运送至少十万流民。
徐大用顿时觉得亚历山大,十万!这还不如让他直接扯旗造反呢。xiumb.com
这都乾隆五十三年了,那场波及六省的大旱灾已经过去,满清这几年的救灾行动还是挺有成效的,被贬谪出京治理河工的阿桂一直在忙着应对灾后的民生。现在流民逃难的规模再也没有那么大了,再想通过人贩子买人,一年撑死也就是几千人。
当然了,造反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北海镇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开辟一个战场,光是把中原搞乱了,最后还得北海镇出来收场,得不偿失。
徐大用愁眉苦脸的跟一群手下商议对策,手下有人出主意去山东招人。去年山东夏收和秋收均出现大面积减产,从受灾最严重的登州和莱州两地估计能招到五万人以上。
另一个曾去湖北买流民的家伙出了个主意,他说眼下川陕鄂三省交界处有不少流民,规模不下十数万,生计极为艰难。而且那里属于三不管地带,官府控制力薄弱。与其在官府控制力强的中原地区招揽流民,不如去那里看看。
徐大用其实早就知道三省交界处的流民,只不过因为那里盗匪草莽众多,他一直不愿去招惹。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先给北海镇发了电报,得到批准后,便准备在过了清明后带人过去。
时间到了三月底,刘胜带着新媳妇终于回到了富尔丹城,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以萨哈连和老萨满为首的巴尔克村民。
刘胜他们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联系赵新。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和北上支队碰上了,由此也得知了沙俄将要入侵的消息。
“怎么打?”
赵新笑道:“你不打算摆酒席了?”
刘胜火急火燎的道:“该喝的酒在巴尔克村都喝了,咱们这边晚几天没关系!”
“那好。后天我会带一个团到富尔丹城,你先让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北上?”
“不,打宁古塔!”
......
那奇泰最近几天右眼皮一直在跳,这让他感到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可会是什么呢?
他现在还是宁古塔副都统,不过他已经从正二品升到了从一品,还被封了个二等子爵的爵位。之所以没有被调走,主要就是因为他跟北海镇和赵新打了太多次交道。不管是乾隆还是庆桂,都认为他之前和北海镇的几次交涉差事办得不错;在吉林将军衙门下的一众官员里,那奇泰算是对北海镇和赵新了解最多的人。
当然了,福康安除外。
难道是北海镇要动手?那奇泰回忆这些日子哨探侦察的情报,心说北海军没有异常啊。不过他觉得就算是北海军要进攻,以现在宁古塔城的规模和兵力,赵新那个王八蛋也讨不到好。
是的,那奇泰恨死赵新了。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守在这个“破”地方。
眼下的宁古塔城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松树夹土的木城了,经过两年多的修缮,宁古塔的城墙现在是城高两丈、厚达六尺的砖城;就连河对岸的那座旧城也是拔地而起,焕然一新。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以宁古塔新城为主,旧城为辅的格局。两座城一东一西,中间隔着瑚尔哈河(松花江)。从吉林、黑龙江和关内调来的八旗大军,就在旧城的两翼扎营,也被称为“宁古塔大营”,现在由吉林将军明亮坐镇指挥。
整个宁古塔大营共有满汉蒙兵丁一万五千人,算上随军民伕,差不多是三万两千人的样子。整座营盘南起他克通喀河北岸,北至枯什哈河南岸,横跨花兰河和商尖河,南北纵横将近八十里,共分十座营盘。
在领教过北海军的厉害后,清军现在也学着北海军,在营盘外面挖设了数道深达近丈,宽八尺的壕沟,中间布设大量鹿角和拒马。
吉林将军明亮在详细了解了富尔丹城一战的经过后,又将各部火炮分作几处集中布设,形成交叉密集火力。
至于远在东南数百里之外的珲春大营,现在共有兵力一万两千人,除了珲春城外,还有一处山城把守隘口。
那奇泰趁着往旧城押运物资的机会,亲自去了河对岸的大营,将自己的顾虑跟明亮提了。
纵观整个清代,像富察家这样能出好几位将星的簪缨之家真是不多。傅恒不必说了,福康安属于佼佼者,而吉林将军明亮其实也是军事才能不下福康安的人物。
跟福康安一样,富察明亮是傅恒的大哥富察广成之子,他和福康安一样,都是乾隆的内侄。
乾隆十九年的时候,明亮入闱乡试。乾隆当时在偶然间问了傅恒一句:“你家有参加乡试的人吗?”傅恒就说了明亮。乾隆听后便说,世家子弟,何必要跟那些读书人争名分呢?没必要!于是将明亮擢升为蓝翎侍卫,命他参加征讨准噶尔之战。
后世评价他“知兵过福康安,廉侔孙士毅”,奈何此人运气一直不佳,常常受朋友牵连,官场蹉跎。
明亮听了那奇泰的话,笑着安慰他不必多虑。自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各营都定期向富尔丹城一带派出哨探,每日都有消息传回,北海镇并无异动。
何况从东宁到宁古塔不过二百多里,沿途每隔五里设有烽火台,若是有事,狼烟传讯,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收到消息。
那奇泰听了心中稍安,不过也仅止于此,之后他又回到宁古塔城内找了大夫扎了针灸,可惜什么用都没有。
事实上,他的担忧是对的,北海军已经出动了;只不过因为山道难行,负责哨探的清军并没有尽责。
在浑达山以南,绥芬河河道以北一公里远的地方,由北海军二团、五团以及一团的一个营组成的部队,正艰难的行走在泥泞的山道上。
“都过来搭把手!”
随着几个马车夫的大声招呼,北海军二团的行军队列中一下跑出来上百名战士,一起帮着把陷入泥泞的马车推出去。
“怎么搞的!”从后面骑马赶来的刘胜和范统先后跳下战马,带着警卫一起加入了推车的队伍。
负责二团辎重队的军官一边推着马车轮子,一边回头道:“总指挥,这段路面都塌陷了,马车都陷泥里了,只能推着走。”
话说北海镇的筑路大军毕竟不是专业的建筑公司,尽管事先有过提醒,可连大字都认识的流民又哪懂得什么是冻土地带的路摹滑塌?
因为在路旁挖土过甚,再加上雨水和雪水的过量冲刷,先头部队大队人马的踩踏,最终导致了这条长达五公里的斜坡路段大面积塌陷。那些运载补给物资的马车在通过时,一下就傻了眼。
等众人合力将马车推出泥坑,刘胜对累得呼哧带喘的范统道:“这可不行,得想办法,后面还三千多人呢!”
范统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泥点子说道:“能怎么办?赵总要是跟着一起来就好了。”
刘胜皱眉道:“这么点麻烦就扛不住了?!总不能每次都让他当运输队长,像什么话!咱们这次是两向出击,北上支队那边人手不够,他还要等着三团回来一起过去。”
范统连忙道:“那我赶紧组织人,先把这些泥坑都填上再说。”
刘胜点点头,示意他快去。
赵新给他的要求是在四月底之前攻占宁古塔,以控制瑚尔哈河到松花江的水道。可让刘胜没想到的是,这才走了二百多里,队伍的行进速度就慢了下来。
......
进入公历4月后,居住在尼布楚城外的波利娅一家惊讶的发现,从城外赤塔方向又来了两个团的哥萨克士兵和不少于两千人的雅库特人。
虽然那些雅库特人外表看着很像蒙古人,当他们其实是属于匈奴-突厥的后代;而且与信仰佛教的蒙古人不同,雅库特人大部分都信仰东正教。
哥萨克兵团抵达后便在城外开始修建仓库和军官营房。从彼得一世时期开始,沙俄军队里就有一项规定,那就是只有团总部的军官可以拥有永久性的营房,绝不给士兵盖永久性住房。
士兵睡觉去哪?找民宅借宿。
波利娅家的牛棚里也住进了几个哥萨克火枪兵,他们来了后就向波利娅的舅妈找酒喝,嘴里说着一些无伤大雅的荤笑话,这可把波利娅和舅母吓的不轻,两人愣是连正门都不敢走,直接跳窗户出去。到了第二天,一个沙俄军官到了这里,将那些哥萨克训斥了一顿,波利娅这才壮起胆子出门给牛喂草料。
1788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都早,公历2月份还是一米多厚的冰,到了3月初就已经不能再走人。随着气温的升高,从公历4月中旬,解冻的江水开始带走严冬的冰凌。
大块大块的冰凌像小山一样顺江漂流,撞击时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冰凌越撞碎,最后变成了像鹅卵石一样的碎屑,向着下游飘去。当从尼布楚到赤塔的江面上连鹅卵石大的碎冰都看不到时,沙俄人的入侵行动开始了。
乾隆五十二年四月上旬,正在中俄边境巡边的瑷珲协领精钦保接到在额尔古纳河上打渔的鄂伦春渔民报告,说尼布楚城外出现大批沙俄军队和战船,看样子要有大行动。
精钦保急忙率领百人队前往雅克萨城一带查探,一行人在雅克萨上游的拉夫凯城停留数日,果然又接到边境上放牧打渔的边民报告,说亲眼看见额尔古纳河以西的江面上云集了大量罗刹人的战船。精钦保深感事态严重,急忙派手下一名佐领驾船立刻回瑷珲城报告。
数日后,接到消息的瑷珲副都统额勒德木布也觉得情况不妙。自从雅克萨一战后,尼布楚那边再也没有沙俄人的军队集结过;就算有哥萨克越境闹事,经过交涉也很快就能驱逐出去。
额勒德木布决定立刻向拉夫凯城增派人手,他命手下另一名协领率领包括五十名汉军鸟枪兵在内的三百人北上支援,同时派人急报坐镇齐齐哈尔的黑龙江将军恒秀。
按清制,瑷珲城的驻军本应是三千人,可此时驻防的披甲兵只剩了一千多。除了有少量汉军旗外,其余大部分都是满洲人、索伦人和达呼尔(达斡尔)兵。自从乾隆三十四年起,瑷珲城的驻防八旗多次被乾隆征调南下,打缅甸、打金川、平陕甘回乱......而庆桂北上后为了实施围困北海镇的计划,瑷珲城的驻防八旗又被抽调了一千多人。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即便是身为戍守边关的一品武将,身为宗室的黑龙江将军恒秀知道沙俄人要入侵,他也无权从宁古塔把兵调回来。他只有执行权和奏事权,裁决权则掌握在乾隆和理藩院手中。
根据清俄双方在雍正六年(1728)签订的《恰克图条约》规定,黑龙江将军如果致信或回复尼布楚的行政长官,他必须要先呈文至理藩院,等待奏准、缮拟、阅定、皇帝御览、翻译后才可以发出。以这年月的通信速度,边境事件的处理都是按“年”来算的。
乾隆五十二年四月十五,公历1788年5月7日,正在拉夫凯城附近江面上巡查的精钦保一行,终于看到了越境而来的沙俄船队。
入侵者那铺天盖地的双桅帆船和单桅帆船布满了江面,为首几条船上的沙俄水手一眼就看到了精钦保他们的雅克萨战船,随即就围了上去。
雅克萨战船上,一名水手看到对面双桅帆船上的旗号,连忙对精钦保禀报道:“大人,真的是罗刹人!”
协领精钦保此时脸上全是愕然,扶着腰刀的右手不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他们怎么敢!”
手下一名佐领道:“大人!怎么办?罗刹人的船围过来了!”
“迎上去!”精钦保看了眼身后的拉夫凯城,城内的狼烟已经升起,耳边传来岸上人群的惊呼、马匹的嘶鸣......
自己的身后就是大清的子民,身为巡边的将领,他不敢退,也绝不能退!
“弓箭戒备!鸟枪兵上弹点火绳!大炮装药!准备迎敌!”精钦保对手下大声命令着,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拼死一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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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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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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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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