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折腾,睡在车里二层的刘胜也起来了。刘胜其实也没睡着,临战前的亢奋让他躺在床上来回“翻大饼”。
昨天胜海舟他们走了以后,赵新终于问了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说实话,老刘同志。你当兵时杀过人吗?”
刘胜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他以前在海上执行任务时,最多就是开枪警告。
“得,都是辣鸡。”得到答案的赵新如此想着。
此时,赵新喝完咖啡,开始分解枪支,做好战前保养。刘胜一看时候还早,也一起来吧。
为了缓解紧张气氛,刘胜一边给枪机上油,一边说着自己当兵时听过的笑话:“你别看很多人没摸过枪,可你真要给他一把枪,打靶不行,打人却一打一个准儿。”
“还有这典故?谁说的?”
“老兵说的。”
“那你的意思是胜海舟他们七个都是神枪手喽?”
“久藏还不错,其他人就那么回事。”
保养完手枪和突击步枪,两人把枪口的消焰器卸下,装上了消音器。接着,就开始给弹匣上弹。
为了保险起见,唯恐弹药不足的赵新给自己和刘胜分别准备了六个弹匣,手枪弹匣则准备了四个,而且这厮还在随身的背包里放了满满一盒步枪弹。
赵新还在背包里放了两个急救包,一个单孔测距望远镜及小三脚架,一包压缩饼干,两瓶水,几块巧克力。临出门前他又拿了一把小型手斧插在了背包里。
当赵新和刘胜戴着防弹头盔从车里走出来时,这两人一身臃肿的造型把门外等候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
从没见过赵新如此打扮的众人,被吓的躬身直往后退。
“都准备好了吗?”头盔面罩后,赵新的声音闷闷的。
“主公(老爷),都准备好了。”胜海舟和鲁寿山两人分别说道。
“出发。”
“主人必胜!!!”志乃、万造老婆和一票男女老少突然冲着赵新的背影高声喊道。
“尼玛……”猝不及防的赵新,被身后众人的高呼吓了一跳,突然就崴了一下脚。
一旁的刘胜忍住没敢笑,为了保持赵大人的光辉形象,他憋的实在辛苦,只好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下。
……
卯正二刻(早上六点),托莫霍果起床后,戈什哈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和青盐供他洗漱。
所有甲兵都已经起床收拾停当。旗丁们煮了一大锅粟米作为出发前的早饭,战马也都喂完了草料。
匆匆吃过早饭,下面的各队领催前来禀报,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请大人下令。
“行军条令都重申了吧?”托莫霍果端着水碗,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已经都说了。”跪在地上的领催拱手回答。
“那就出发。”托莫霍果从戈什哈手里接过了头盔。
与其他人头盔所不同的是,他的头盔最顶端(就是那个“避雷针”上面)是一截黑色的水獭尾毛,下垂黑毛宝盖,再下面的头盔盘座及前后梁舞擎上,装饰着银色的云龙纹。
至于领催的头盔顶端,则是个小葫芦;而普通甲兵的盔尖就是一个小枪尖。下面都有黑毛宝盖,但没有纹饰装点。
托莫霍果是镶黄旗佐领,所以他和手下的一百甲兵俱穿黄色泡钉棉甲,甲衣的边缘处则用红色布条包裹。而他自己的棉甲上,胸前身后以及双肩处,都绣有团蟒一幅。
随着他一声令下,营地里一片甲胄马蹄声响起,一百名甲兵按各队顺序牵马出营,在哨骑引领下,上马向南而行。
辰正一刻(七点半),大队人马开始分批渡过海峡冰面,准备登陆熊岛。
不到一个时辰后,托莫霍果已经带领所有甲兵站在了熊岛的海滩上。
此时树林边缘,一面领催三角旗晃动了几下,两名哨骑就从林中骑着马走了出来。
两人走到托莫霍果跟前,下马单膝跪地道:“大人,林中一百步外,发现损毁木棚两处。棚内篝火余灰尚温。想是那逃犯人等看我军自冰上而来,已经向岛内逃走。”
“嗯。”托莫霍果点了点头,对身边戈什哈说道:“过去看看。”
一众人等在哨骑引领下,进入林中,来到被损毁的木棚前。
托莫霍果箭术极好,所以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到了散落的木头上绑着的铁丝。他蹲下身子,伸手揪出一段,手指用力掰了一下,不由得一愣。
“嗯?这铁的成色如此之好!”托莫霍果站起身来,面朝南方望去。“那些在岛上做生意的到底是什么人?”
“大人,已发现逃犯的踪迹,他们的爬犁穿过冰面,向南边去了!”一个甲兵骑马赶到,来不及下马,人在几十步外便急急喊道。
“追!”托莫霍果翻身上马,从櫜鞬(gao,音同高。装有弓箭的撒袋)中取出大弓。甲兵也跟着全部上马,以佐领大人为中心,散开成雁翅形阵列向南边追去。
鲁寿山和额鲁两人,在看到甲兵从对面冰上过来之前,就开始拆毁木棚并熄灭木棚中的炉火,造成发现官兵到来就速速南逃的假象。
这两人是一对傻大胆儿。鲁寿山让额鲁把马拉爬犁停在熊岛内北部海湾的南侧,就等着清兵发现他们。结果等对面林中旗帜晃动,几十名甲兵骑着马纷纷冲出来的时候,这俩居然还不走。
鲁寿山站在海滩上,拢起手聚在嘴边,用汉语冲对岸高声骂道:“狗日的官兵!我是你祖宗!有种你来啊!”
额鲁一见鲁寿山冲对面喊,心里猜到他是在骂人,随即也学着鲁寿山的样子,冲对面高声骂了起来。
俩人的骂声回荡在冬日的旷野里,清晰的传到了对面甲兵的耳中。一众甲兵听到后,有几人立时也冲着对面就骂了起来。
此时天气无风,有个领催用手沾了点口水,试了试风向。随即冷笑一声,下马从櫜鞬中取出步弓和一只红色尾羽的索伦哨箭,往前走了几步,稍微估计了一下距离,抬手仰身就是一箭。m.χIùmЬ.CǒM
一道尖利而清脆的呼啸声,从北岸海滩边升起,在离对岸还有七八百步时,插在了冰面上。
“好!”身边一众甲兵高声喝彩。
这领催臂力强横,此时空中无风,他这一箭抛射出了将近八百步(四百米左右,放响箭是为了吓唬敌人,并指明攻击方向)的距离。
“你二人率队等候在此,监视南岸动静。”托莫霍果对身边的两个领催下令道。“其余人都有,下马!牵马过去!”
北岸,留下了二十人的两个小队;剩余八十名甲兵,在托莫霍果带领下,全部下马朝冰面上走来。
鲁寿山一看官兵已经牵马上了冰面,就要过来了,随即拍了下额鲁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二人上了爬犁,向着南边的河谷而去。
刘胜选择的伏击位置,位于河谷的一个喇叭口那里。在喇叭口的东北端,两侧高大的岩石将整个河道压缩成一个仅有二十多米宽,三十多米长的通道;而过了这里再往西南,视野陡然变宽,两岸都是低矮的岩石和干枯的灌木丛。
马拉爬犁穿出喇叭口时,鲁寿山先是向着两侧的灌木丛用力的挥了挥手,然后拍了拍额鲁的肩膀。额鲁会意,随即缓慢收紧缰绳,马终于在二百多米外停了下来。
两人下了爬犁,恒吉从岸边的岩石后跑了出来,接过额鲁手中的鞭子,赶着爬犁朝西南去了。
而胜海舟他们在看到鲁寿山挥手后,众人随即从挖好的雪坑中起身。他们提着几个装满了食用油的塑料桶,走到身后的灌木丛里,将油泼洒在一捆捆已经绑好的干草和枯树枝上。
眼看都弄的差不多了,胜海舟一声令下,众人拿着空桶,回到各自的雪坑中隐蔽,并用枯树枝和积雪做成的伪装遮盖好。
此时的赵新和刘胜,就在胜海舟他们藏身之处西南方向五十米外,距离河道中心二百米的位置。
赵新独自趴在岸边土坡上的荒草丛里,将步枪搭在背包上,枪口对准了喇叭口的方向;刘胜则在对岸的草丛里埋伏。两人商量后决定,将由刘胜开第一枪。
“老刘老刘,呆会儿我让你打哪个你再打。完毕。”
“知道了。少说话。完毕。”
赵新此刻将一个LEUPOLD战术单孔测距望远镜架在低矮的三脚架上,并连上了他的手机。这样他就不用把枪放下再举着望远镜观察了。这种望远镜其实是专门为了打猎用的,最大视野910米,放大倍数20-60倍。
三十分钟后,马蹄声从喇叭口那一侧传来,清兵来了。
赵新从手机里看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人小队,由一个领催带队,后面的甲兵高举着领催的三角旗。紧接着,就是另外两个小队,分别举着领催队旗。三个小队成品字型,缓缓前行。
三个领催小队后面,一个坐在马上行进的甲兵高举一面杏黄色五边形的大旗,旗帜边缘用红色布条裹边,旗子上什么图案也没有。
身后一匹高头大马上,一个穿着明显不同于众甲兵的将领缓缓而出。身后则是几十名骑着马的甲兵,这些甲兵的旁边还带着十几匹没人骑乘的战马,看来是备用的。
“呦,都是镶黄旗啊。”赵新喃喃道。
赵新移动望远镜,聚焦在了那个将领身上。
只见那将领对身边一人说了句什么,随即那面五边形大旗向队伍前进的方向一点,各队三角旗随即呼应,也向前方一点。整个队伍就向着赵新他们的方向缓缓而来。
通过望远镜的测距读数,赵新看到那个镶黄旗将领已经走到了离自己三百米远的位置,他随即按下了步话机。
“老刘,看到那个头盔上有个黑色短毛的那家伙了吗?就在黄色大旗后面的。完毕。”
刘胜移动瞄准镜,在佐领大旗前后寻找着。
“是那个胸口画着图案的家伙?完毕。”
“对,胸口和肩膀上都绣着龙的家伙。完毕。”赵新没见过蟒纹,他以为那是团龙纹。
“没问题。完毕。”
说实话,刘胜也很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开枪打人。以前在中东执行护航任务,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开枪警告,几枪打在对方船头位置而已。
不过,他在紧张中还有一丝兴奋。话说老子终于能打人了,还不用负法律责任。
可他忘记了,在本时空万一被抓的话,那可是要凌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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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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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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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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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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