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回京觐见是任期已满,乾隆本打算让他去接任孙士毅署理四川总督的。结果从沙俄那边传来北海军要进攻外蒙的消息,于是乾隆将西北的将领一扒拉,便让他来乌里雅苏台了。
当正在和手下将领召开军议的保得知察罕托罗海竟然冒出了北海军,顿时就吃了一惊,他马上走到帐中跪着的那名骁骑校身前,厉声喝问道:“他们有多少人?大炮有多少?”
“贼人突然向我军开火,鸟铳大概有数十杆,大炮只开了一次,是以,是以......”
甭问了,答案就仨字,不知道。
保宁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阴恻恻的问道:“叶楚他人呢?”
他所提到的叶楚就是率领前锋部队的正白旗蒙古协领,跪在地上的骁骑校连头都不敢抬,咬着牙回道:“协领大人说敌情不明,要是就这么回来,对不住那些死去的兄弟。他让标下回来禀报,他已经带着大伙儿向特斯河上游绕过去了,准备查明敌情后再回来向大帅复命。”
保宁哼了一声,要是叶楚敢这么灰头鼠脸的回来,保宁非斩了他不可。他对那骁骑校道:“轻敌冒进,折损数十名精锐。叶楚虽为主将,可尔等也应有赞画劝谏之责!下去领五十军棍!”
“嗻!卑职谢大帅不杀之恩!”
等那骁骑校被带下去了,坐在主帅位右首的扎萨克图汗兼多罗郡王布尼拉忒纳起身道:“大帅,听上去北海贼的人马并不是很多,要不再派点人探探?”
这位年初刚袭了爵,接手札萨克图汗部,报效之心正浓,想的是若能在此战立下大功,也跟当年的车布登扎布一样,弄个亲王品级。
保宁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沉思不语。他走到木图前仔细看着上面的山山水水,试图弄清这股北海军究竟是从哪过来的。
恰克图么?那可是两千两百多里啊!保宁坚信,北海军要是真从恰克图西路台站长驱直入,就算卡伦兵丁挡不住,可总得有人烽火传讯吧?就算北海军把卡伦站内的兵丁都抓了,一个没放跑,可沿途放牧的牧民总有看见的吧?
既然恰克图不可能,那就剩下唯一一种可能,这些人应该是从华克穆河下游坐船来的。北海军去年打退了沙俄大军,一举夺下了沙俄在叶尼塞河上数座城镇的事,保宁几个月前就听说了。再联想到察罕托罗海台站也是通往唐努乌梁海台线的一部分,答案似乎水落石出了,可问题是唐努乌梁海方面也没有人来报信儿啊!
“难道说,唐努乌梁海丢了?!”
保宁的额头上瞬间就冒起了一层冷汗,背着的双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这时随军的参赞大臣爱隆阿忙凑到木图低声问道:“大帅,要不要先歇会儿?”
保宁闻言微微摇头,随即指着木图将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帐内众人听的都是直皱眉头。爱隆阿的目光在木图上反复扫视了好一会,这才道:“大帅,卑职猜测,前面这支北海贼的兵力不会很多,撑死了也就是两千人。”
“哦?”帐内众人都将疑惑的目光转到爱隆阿身上,等着听他的高见。而对于保宁来说,这些年虽说从没和北海军交过手,可军机处的抄报却是都看了,临行前他还专门找庆桂聊了半宿。此时听了爱隆阿的话,他马上就醒悟对方说的有道理,随即用目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以卑职看来,北海贼若是以数千人的兵力走华克穆河入寇,沿途的台站卡伦虽说不敌,可还是会发出警讯,点燃狼烟。即便是卡伦兵丁全部战死,可周围的牧民也会飞马告急。可我军自出发以来,不管是东路还是西路皆无警讯,这就说明,贼兵必定是以小股部队轻装奔袭,兵力肯定不会太多。”
土谢图汗车登多尔济的长子,一等台吉额依多布多尔济听到这里,开口道:“若是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大批人马呢?”
爱隆阿肯定的摇头道:“不会!若是有大批人马寇边,唐努乌梁海各旗一定会派人告急。贼人就算再快,终究比不过四条腿的马。”
帐内众将一听,没错,是这么个理儿。要知道台站的驿马那都是上好的健马,无论是耐力还是速度都是百里挑一,朝廷的六百里加急乃至很少用到的八百里加急就是凭借着这些驿马来实现的。
保宁浑身轻松了不少,嘴角也露出一丝狞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就拿这支北海军开刀,以此提振全军士气!
赛音诺颜部的二等台吉朋楚克达什一心争功,见此情景率先向保宁拱手请命道:“大帅,卑职愿带一千人把察罕托罗海台站夺回来!”
多罗郡王布尼拉忒纳皮笑肉不笑道:“哎~~一个小小的驿站,何须朋楚克达什台吉亲自出马,派个左翼长去足矣。”
土谢图汗部的额依多布多尔济冷眼看着这帮顺杆爬想抢功的家伙,心里不住冷笑,他打定了主意绝不当出头鸟。别人不知道北海军什么样,他可是亲眼见过。临出发之前他阿玛车登多尔济就嘱咐过,此战安全第一,保存实力才是最要紧的。
“你给我记着,咱家已经是多罗郡王了,争来争去也就是个亲王品级。再说眼下北海军跟朝廷大战,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要是跟北海军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问题是老狐狸车登多尔济说这话时万万没想到啊,他留在库伦那一半人马已经被北海军消灭的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在察罕托罗海台站东南和东北两侧的山丘上,六百多名北海军士兵正在玩了命的挖掘战壕,构筑工事。本地的山上土里石头实在太多,采用爆破的方式又怕山体滑坡,所以士兵们的体力消耗很大。他们天刚亮就轻装出发,急行军奔袭了一百多里地,手头的工具只有一把工兵铲。
抓获的几名清军伤兵在经过简单救治后,立刻进行了审问,当米士朗确认后清军兵力规模后,随即向后方的虎吉通报了情况。他将一营的四个连分别放在相距一公里远的南北两座山丘上,又派出了一个排过河向珠尔库珠方向侦察。
天黑之后,侦察排在距离珠尔库珠西北二十里的草原上和清军的哨骑发生交火。后方的清军随即被惊动,他们顾不得夜晚视线不佳,当即派出了上千名打着火把的蒙古骑兵搜寻北海军的踪迹。侦察排的三十个人再往南潜行了五里后就再也走不动了,他们遇到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多,暴露的风险也越来越大;排长见势不妙,当即带领手下撤退,于凌晨时分回到了察罕托罗海。
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的米士朗刚睡了半小时就被勤务兵叫起,他跟对方说过,只要侦察排回来就要叫他。
“怎么样?什么情况?”见到了侦察排长后,米士朗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敌人太多了!我们先是上了山梁,离着老远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的,草原上到处都是营帐,一眼望不到尽头。我估计怎么的也得有一万五千人以上。后来我们从山上下来,摸到了距离敌军大营差不多得有二十里的时候,就遇到了敌人哨骑的营地。基本上每隔二百米就有一队骑兵搭的帐篷,人数在二十个人上下,彻夜篝火不熄。”
那排长吞咽了一口吐沫,心有余悸的继续道:“那些蒙古人的耳朵太贼了,我们迫不得已开枪干掉了两个骑兵,结果还是有个家伙射出了一支响箭报警。好家伙,敌人居然出动了一千多人。特斯河西面和南面二十里外是好大一片草原,没什么山,连个土包都很少,近距离侦察很容易被敌人发现。”
米士朗听完点点头,让那排长回去抓紧时间休息。他这会也没了睡意,让勤务兵给泡了一大杯酽茶,埋头又看起了地图。
8月5日上午,保宁派出了由副都统富德率领的五百名正白旗蒙古兵和一千名箭丁,意图试探北海军的火力,获知北海军的具体人数。如有可能,则攻到特斯河对岸,占领驿站。
清军在距离特斯河东岸三里外的树林中扎营,稍事休整后,富德便命令手下出击。他让两百名八旗蒙古走在前面,后面是一千名蒙古箭丁,富德则带着三百名正白旗蒙古兵走在最后。
此时北海军的战壕体系还没挖设完成,山丘上按梯次分布着数百个散兵坑。米士朗为了吸引清军大部队过河,专门在驿站附近放了一个班,他告诉那班长,一旦清军前锋开始过河,打几枪就往回撤。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清军各队的旗帜很快就出现在了视野中,随着一声号角响,数十名正白旗蒙古骑兵的身影越来越清楚。
“都别开枪!听我命令!”
虽然驿站这边只有一个班的北海军,可这些人之前都是跟着赵新打过乌索利耶会战,之后又追了沙俄军队一千多里,临战经验十分丰富。
冲在最前面的八旗蒙古兵分散的很开,所有人都知道对面有大炮,而且还是开花弹。他们试探着靠近河岸后,发现对面毫无动静,随即在马上举起鸟铳,向着对岸的芦苇丛乒乒乓乓的打了十几枪,然后这些人又纵马退回去一百多步,开始重新装弹。
射击了两轮过后,对岸还是一片寂静,副都统富德这下放心了,他随即命令一千名箭丁按照小队顺序冲过特斯河。当穿着号衣,拿着盾牌的蒙古箭丁们走到河岸上时,埋伏在驿站两侧的北海军随即开火。
岸上的蒙古箭丁们猝不及防,当场就被打死了七八个,场面顿时就变得有些混乱。已经走到河边准备渡河的蒙古兵纷纷取下弓箭,对着河对面就是一通抛射。
副都统富德听到那明显与鸟铳不同的枪声稀稀拉拉响起,他根本没当回事,对手下道:“告诉他们都别怕,北海贼没多少人,只要冲到对岸,贼人就完了。”
号角声再次响起,催促着河岸上的蒙古人渡河,这时富德又调过来三十名骑马鸟铳兵,分成三队,依次向着对岸轮流开火,河岸上顿时白烟四起。
“团长,清军就这么点本事,那还不是由着咱们打。”
米士朗听了警卫员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别小看,这才多少人,大头在后面呢!”
警卫员不服气的道:“来多少也没用,几万拿着火枪的罗刹兵咱们都打了,还怕拿着弓箭的清军?”
驿站附近,带队的班长命令手下向对岸又打了一轮排枪,随后便道:“撤!”
当河对岸的清军看到十几个穿着墨绿色衣服的北海军突然从草丛里站起,转身向着一里多地外的小山跑去时,顿时欢声雷动。
“快过河!杀了他们!大帅有令,每个人头赏银三两!”
这话一喊出来,岸上的蒙古箭丁都跟疯了一样的牵着马下水,蹚着齐腰深的河水拼命走。三两白银对于蒙古箭丁来说可不是小数,拿到手这一冬的粮食就不愁了。
人喊马嘶中,随着前面的二百多名箭丁安全过河,绝大部分蒙古箭丁和八旗兵都涌到了河岸上,尤其是当米士朗从望远镜里看到一面高达一丈多、上面绣着销金流云行龙的正方形白色大旗也出现在河岸上时,他知道那是清军的副都统旗,当即命令在南面山丘上的三门迫击炮以那面大旗为中心开火。
二十多秒后,当带着火光的爆炸烟雾在河岸上腾起,其中夹杂着数不清的残肢短体被冲击波抛向了空中。随后三门迫击炮分别又连续打了五发炮弹,河岸上不管是清军还是蒙古兵都被笼罩在了浓浓的硝烟里,连那面大旗也消失不见。过不多时,无数的残肢、武器和衣服碎片混杂着血水又从空中纷纷落下,噼里啪啦的掉进了特斯河里。
已经过河的蒙古兵全都被吓傻了,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瘫跪在地上不停的念着佛祖菩萨。在他们看来,这哪是打仗啊,简直是地狱魔煞现世!
此时距离驿站北面三里地外的一座山丘后面,带着三百名手下的清军协领叶楚听到远处如同滚雷般的轰鸣,也是面色大变,当即带着手下又退回了山坳里。m.xiumb.com
此时北海军工事掩体中的一个老兵嘴里嚼着草棍,低声嘟囔道:“早不开炮晚不开炮,妈的!这下河里的鱼是不能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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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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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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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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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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