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这会儿这般忸怩的作态,倒是令我有些好笑。“以后,咱们家的顶梁柱就是小光了,你们都将那些坏心思给我甩出脑子,你大哥最长,要有个弟弟的样子,别没大没小的,再有一次,让我听到你们议论你大哥的不是,我绝对要撕烂你们的嘴巴。”养母的神情,有了几分狞色。
两个弟弟连忙应是,但还是不敢直视我,被养母说教几句就溜了,我跟养母相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的养母怪怪的,有些太过热情了,或许用“热情”这个词不太准确,但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词了,这让我觉得十分别扭,难道仅仅是因为养父辞世,觉得家里的顶梁柱塌了,才会将我摆在这样一个位置吗?
我又想到了两个稚气的弟弟,心里有些苦涩,养母把我视为顶梁柱,就是要挑起整个家庭的担子,这是好算计呢,还是单纯的寄托?
不管怎样,我都要走出自己的路,别人是影响不了我的,即便是当整个家庭的顶梁柱,我也是没什么怨言的,毕竟我是被养父母收留的,没有他们,也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死了。“妈,你别哭了。”我说。养母拭去泪水,抓住了我的肩膀,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小光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你是家里最年长的男丁,你一定要挑起这个担子,妈以后只能靠你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会的。”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行了,你也累一天了,早点睡吧,我也要去睡了。”养母打了个哈欠,说道。等到养母走了之后,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空,怎么也无法入睡。琇書蛧
这一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养父辞世,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死去,钱寡妇家水井里的鬼婴……我脑子里,各种念头飞转,有时候很矛盾,有时候很明晰,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躺了一小会儿之后,我隐约听到了一阵儿细微的脚步声,那似乎是刻意压制的,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有小偷,此时整个人的神经也绷紧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地,寻了个铁管就准备给那个小偷重击。
可是当我屏气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去查看之时,却发现隐隐约约中的那个灰色影子,跟养母的身影那么相像。我再次定了定心神,打眼一瞧,的确是养母,难道养母是起夜去方便?
我迟疑地停在原地,看着养母的身影慢慢地向着正门挪去。不对,要是起夜怕吵到他人休息,也用不着这样小心,一定有怪。我心中有了计较,慢慢地跟在养母后面,待她走出正门,我也悄悄摸了出去。夜晚的凉风拂面,令我愈发清醒了些。
养母的脚步变得急促了起来,从疾走开始变成了小跑,向着后院赶去。
我来不及细想,跟在后面,两个人之间个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后院是菜园子,这么晚了,养母去后院是为何事?
夜色有些昏沉,我看不到养母的脸,只能看到黑暗当中,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在急速地移动着。养母的声音来到了后院的一棵大柳树之下,那柳树有了年头,需要十个人合抱才能围住,岁月老去,它生机依然旺盛得很。
这时候,养母发出一声尖细的笑声,“孩儿他爹,我来看你了。”夏日的夜晚,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腿脚发软,站都要站不住了。
与此同时,随着养母的这句话说完,我的视野就失去了养母的身影。
那灰白色的影子,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十分突兀地消失了。我眨了眨眼睛,内心思索了片刻,就知道养母到底去了哪里。
那不知多少年头的大柳树下面,有个十分粗大的树洞,想必养母是去了这里。
“孩儿他爹,你可不要怪我啊,我是实在见不得你跟那钱寡妇厮好,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没有被我毒死,就被沾染上怨气先死掉了。”
“这几年来,我每次都给你的酒里下慢性毒药,希望可以慢慢让你死掉,却不料……呜呜……”
“不过,这也好,你没先死在我的手里,却被怨气缠身了,反正都是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好……”
“我的男人,只能我自己碰,钱寡妇那个贱人,怎么配得上我的男人?”“所以,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我只好毁了,我毁了你,孩儿他爹……”养母边说边哭,声音十分地悲愤,又十分可怖。
我躲在不远处,大气也不敢出。
我真的很难想象,养母竟然给自己的养父下了慢性毒药,如果没有怨气缠身养父,养父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这女人的心思,怎么这般歹毒啊?我很想冲过去,质问她一番,可是我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孩儿他爹,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钱寡妇,钱贱人……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这是爱你啊……”
“你放心,你死了,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钱寡妇这个贱人,我一定会让她给你陪葬的。”她的语气越发地偏激起来,令人头皮发麻。这就是跟我养父生活了一辈子的女人,心机深沉得可怕,联想到之前在我面前示弱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是恶心。
爱之深,恨之切,或许,她是真的爱得极深吧,我没有爱过一个人,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感觉,蓦地,我想到了钟灵,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养母哭诉了一阵儿后,就从树洞中爬了出来,灰白色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也不好现在去查看树洞里的情况,便小心翼翼地折返回去,回到了炕上假寐,养母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查看了我一眼。当我从眼皮的缝隙里打量养母的样子之时,我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恶魔盯上了似的,而养母的目光,就像是刀片一样,似乎都令我感到身体被刺痛了。
确认我没有什么异常后,养母离开了。我则长呼一口气,刚才真的是神经高度紧张,生怕被养母察觉到我跟踪她。
这一晚,我根本没有睡意,待到整个屋子都变得安静后,我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后窗,战战兢兢地溜到了后院。我只有一个目的,去树洞那里。
我想知道那里究竟有着什么,养母一直喊“孩儿他爹”,难道那里,有我养父的鬼魂吗?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仅仅是养母找了个地方,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郁结之感?
我扒开了树洞前的杂草,接着清幽的月光,我看到了一张苍白无比的面孔。那是我的养父!我惊得一屁股坐了下来,养父的眼睛圆睁,都说死不瞑目,或许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如此吧。
我用手触了触他的肢体,发现无比的僵硬,跟冰凉的石头没什么两样,的确死透了。
可是他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养父的尸体不是应该在祠堂的吗?
此刻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飞快地跑了起来,准备赶到祠堂确认一下我养父的尸体是否还在那里。
如果树洞里那个真的是我的养父的话,且不说他的尸体是怎么到了树洞里的,那么祠堂里,一定不会有养父的尸体。终于赶到了祠堂,祠堂的门楣前,挂着几盏白花花的灯笼,我犹豫了一下,就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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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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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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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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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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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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